“我們是誰？”

  “我們在哪？”

  “從哪裏來？”

  “到哪裏去？”

  寂靜的星空中，星光如水垂灑，明亮而柔和，卻無法照亮萬神殿先遣大軍所有修士心中的迷茫與陰影。

  普通的真仙軍士，眼巴巴的望著他們的軍團長，眼底有無盡的迷惑。

  ‘路呢？方向呢？接下來往哪裏走？’

  ‘我們在這死寂星空中，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停了那麽久……有敵人嗎？要準備作戰嗎？’

  ‘看起來不像啊？’

  而金仙級數的軍團長並不吭聲——因為他們也是一頭霧水，隻能把眼神轉向領頭的諸多先天神聖，等待著他們的下一步指示。

  極空看蒼冥，蒼冥看欽原，欽原看商羊，商羊看白澤……最後白澤一臉崩潰看向某人，語氣中充斥了太多的無奈與惆悵。

  “伏羲，你老實交代……你這星圖，究竟靠不靠譜？”

  ……

  出發時意氣風發，萬神殿諸神興奮討論，他們在這周天星域中大開無雙的可能。

  但是現在……一個個垂頭喪氣，感覺神生是無比的晦暗。

  因為他們在偉大領袖——伏羲副殿主的帶領下，無比光榮的……迷路了。

  當然伏羲在這過程中指天發誓——他絕對不是什麽路癡。

  想當初，又不是沒有出過遠門，哪次不順順當當的回去了？

  “我的星圖，怎麽會不靠譜？我以神品保證，絕對靠譜！”

  “這是我上百萬年時光堅持不懈的收集，還有後期昆侖鏡的幫助，放眼全宇宙都是價值無量！”

  “至於現在的情況嘛……”

  “隻不過是因為忽略了一個小小的因素。”伏羲努力的辯解著，同時伸出小指，比劃了一個指節，“因此導致出了一點小紕漏，問題不大的。”

  “是是是……問題不大……”白澤捂著臉，“小小的因素，不就是平麵圖片和立體空間的區別而已，對不對？”

  “拿著一張平麵星圖影像，在這四方上下皆通達的立體星空中……你告訴我，前路該怎麽走？”

  “圖片上兩個看起來貼近無比的星辰，實際上各自相距我們的遠近距離是一個巨大無比的虛空尺度……”

  “而你就興衝衝的拿著這樣的所謂路線圖，帶著我們一頭紮進了這無底深坑中……”

  “這不能怪我啊！”伏羲理直氣壯道，“平常時候都習慣了洪荒大陸那種平麵地圖……初來星空一時沒反應過來，這不很正常？！”

  “你們要多多體量一二嘛！”

  “好好好，我體量體量……個鬼！”白澤很無力，“大家現在都陪著你，在這片偏僻空曠的星域中吃喝罡風啊！”

  “什麽時候才有個結果？”

  “你們再等等，很快就好了……”伏羲幹咳了兩聲，板著麵容，身前懸浮以千萬計算的圖片畫卷，手中動作不停，在努力推演計算著什麽。

  “這平麵轉立體，二維轉三維，還有星辰轉動影響時空翹曲、錯亂視覺感官，隻是一開始讓我不適應而已，既然知道了疏漏在哪裏，改過來有多難？”

  他信誓旦旦的道，雙眸中有燦爛星海倒映浮現，智慧靈光以億萬計，將自身的元神算力發揮到極致，將那無數的圖片交互疊加，各種切麵圓滿組合，最終解出了一個立體的虛幻空間，兆億星辰陳列其中，盡述星空之浩瀚玄奇。

  “好了！”伏羲拍拍手，虛空中有晶瑩物質凝結，將那虛幻圖景烙印其中。

  而後，不斷自我複製，一枚枚晶石落在諸神的身前，“這是全新的星圖。”

  “立體版本的……還是會動的。”

  “而那一個紅色小點，就是我們現在的位置。”

  白澤等神狐疑的接過，神念沉浸在其中，與微渺中得見壯闊一幕，周天星辰陳列有序，運轉有度，像是能永遠持續下去，盡情演繹出天地的恒久悠遠。

  而他們此刻所在的方位也被標注而出，並且隨朝向的改變還很智能貼心的顯現出來，令人不至於迷失在星空中。

  “呼……看起來沒問題的樣子。”在場的神聖全都長長吐出一口氣，滿臉慶幸樣子，看得伏羲嘴角抽搐不停。

  “在你們眼裏，我就這麽的不靠譜？”

  “嗬……伏羲你瞎說什麽大實話？”接引淡定的回了一句，“自己是怎樣的神，難道還用我們來評價嗎？”

  他難得的卸去平常老好人樣子的麵孔，不輕不重一句話刺的伏羲臉色發黑，很想要爭辯些什麽。

  然而很可惜，伏羲話到嘴邊，最終卻又死死卡住了——因為他難得反省自身，突然間發現，好像無話可話？

  什麽神逆啦，什麽羅睺啦，什麽鴻鈞啦……這些尋常先天神聖可能數百上千萬年都見不到的存在，全部都跟他糾纏不清。

  就這……能說靠譜嗎？

  一瞬間，伏羲的精氣神萎靡下去，沒了出發前的膨脹與囂張，以及那種“星空之大任我縱橫”的滔天氣焰。

  不過，他自我安慰能力很強，一轉眼的功夫就給淡忘個七七八八，不再糾結些什麽。

  這樂觀的性格，看得諸神很羨慕。

  因為現在輪到他們在發愁，看著手中星圖一臉懵逼。

  “這地圖有了是沒錯，可我們接下去……要往哪個方向走？”

  白澤很糾結，眼皮跳動，他此刻真正認識到星空與洪荒大地的不同。

  這是在時時刻刻運轉中的！

  位置變幻不定，想找個參照物都忒麻煩，更不要說那麽多星星點點，乍一看去卻都差不多，讓人頭痛。

  “總得找一個立足的地點……還不能是普通之處，最關鍵要跟這星空之中誕生的先天神聖扯上關係！”

  “隻有找到這裏的先天神聖，我們才能真正詳細深入了解這星空的勢力格局，好展開下一步的行動。”

  “同時，發展出帶路黨，侵蝕同化，從根源上瓦解星空神聖聯盟出現的可能，避免出現與種群意識對抗的不利局麵。”

  將“不靠譜”伏羲踢到一旁的諸神達成共識，確認著他們的首要目標——先天神聖！

  但是接下來，他們的意見就出現分歧，各執一詞。

  “星空這麽廣闊，如何去尋找？”

  “太陽星！”有神聖道，興致勃勃，“這樣重量級的星辰上，絕對有先天神聖孕化而出！”

  “這個先擱置罷……”另一尊神聖反駁，“我們未來可能要拿那裏神聖作為標靶，現在還真不好見麵。”

  “要是一個不好，混得太熟了，到時候怎麽好意思拿他們開刀？”

  “對對對……是這個道理沒錯！”

  “那太陰星呢？”

  “也不行吧？理由同上。”

  “喂喂……說什麽太陽星、太陰星的，你們好好比照一下地圖行不行？”一位太乙神聖忍無可忍，“它們離我們現在的距離有多遠，難道心中就沒有一把尺子嗎？”

  “要是以它們為目標長途跋涉過去，那還真的不如我們在洪荒大地上的時候直接往上飛遁呢！”

  各有各的說法，一時間場麵很混亂，誰都很難說服誰。

  直到伏羲實在看不過去，幹咳兩聲打斷，“停停停……你們容我說兩句。”

  諸神斜眼看著他，那種目光中透露出的深深質疑刺痛了某人脆弱的心靈，嘴角抽搐，“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事實上我再怎麽不靠譜，可若做你們的主心骨，也是綽綽有餘了……”

  “關於星空之中先天神聖的問題，我這裏有些資料可以提供。”他在自己的儲物裝備中摸索著，片刻後掏出了數百枚玉簡，“這是過往歲月中，我煉製設備不間斷觀察星空圖像所得……”

  “這些玉簡，便是除卻星辰正常軌跡運轉之外，十分異常現象出現的種種記錄。”

  “具體到時間、所在星域……”他隨意掏出一枚玉簡，法力洶湧間將其中內容映照虛空，“比如說這個，記載的便是少微星域中的某一顆星辰。”

  “你們看，亮度、色彩，與正常時候大相徑庭，隱隱可見天花神泉異象不斷，是不是很類似於我們當初出世時的情況？”

  “嘿……那裏要不是有先天神聖現世，要不就是先天靈寶蹦跳了出來。”伏羲語氣淡淡，眸子卻有些火熱，“總而言之，去那裏走走，還是很有必要的。”

  “嗬，你們再看……這是長垣星域，曾有異常光譜，經過我後期逆行推算，那個時間點，似乎曾有什麽很有趣的事情發生過呢？”

  “神通法力鼓蕩，是誰在征伐？”

  “先天的神聖，還是混跡星空中的凶獸？”

  伏羲悠哉悠哉的擺弄著一塊塊玉簡，這都是漫長歲月持之以恒的信息積攢，他隨意劃拉幾下，漫不經心刻寫編號，按照距離他們方位的從近到遠，頓時一條曲折蔓延的線條在星圖中顯化而出。

  “看……這就是我給你們製定出來的路線規劃。”

  “順著這條路徑去走，走過我在漫長歲月中發現諸多異狀的地點，必將會有收獲……”伏羲嘴角含笑，“如何？”

  諸神一愣一愣的，最終在驚歎中甘拜下風。

  “殿主威武！”

  “殿主霸氣！”

  “殿主靠譜！”

  ——似乎插進來一句很微妙的評價，睜著眼睛將先前針對某人評價淡定的修改了。

  “真難為你，能搜集這麽多信息，涉及到如此漫長時間線。”白澤撥弄著玉簡，“這究竟多少年前就開始籌備了？”

  “難以想象！”

  “也不是太久啦……”伏羲很謙虛，“當年我剛剛被孕生出來沒多久，一時閑著沒事幹，順便就著手建立對於周天星域的長期關注工作。”

  “一直持續到現在，從來不曾間斷過。”他笑吟吟，“因此，才積攢出這份具有不小價值的資料。”

  “那豈不是幾百萬年了？”在場的神聖臉色有些發綠了，這樣的耐心和耐性，讓人頭皮發麻。

  上一個，被伏羲透露出這樣認真且持之以恒對待的目標，是誰來著？

  似乎是叫神逆的沒錯吧？

  而這神逆被關注不過是幾十萬年而已，最後的下場……好像很慘？

  “這麽關注星空，這樣的持久耐心……多大的仇恨值？或者說多大的吸引力？”

  白澤等神發自從內心的刷新了對伏羲耐心程度的認知，那種堅持的能力太可怕。

  如果哪天對上這樣的對手……一個能動不動就製定時間跨度上百萬年的存在，誰敢說自己一點都不慫？

  好在，這是隊友。

  “誒……沒你們想象的那麽誇張。”伏羲擺擺手，“其實我就是煉製了一些智能光腦，預設好程序之後就丟在那裏……它們對於這種枯燥無味工作可一點都不煩悶，耐心耐性之強無與倫比。”

  “我不過是定期去匯總處理，將所有搜集到的異常信息記錄歸檔。”

  “但不管怎麽說，你也是從幾百萬年前就開始圖謀星空了……”白澤呻吟，“這手準備，可真是夠絕的……”

  “洪荒這麽大，我想去看看……”伏羲很深沉、很深沉，“自然嘛，要有個基礎的了解不是？”

  “是是是……‘基礎’的了解……基礎到推測哪裏有先天靈寶，哪裏有先天神聖……”

  諸神不想說話了——他們還能說什麽？

  ……

  伏羲撥開前路的迷霧，為萬神殿先遣大軍指明了前行的方向。

  星空之中，最怕的就是沒有目標……四方上下六合皆通的環境，迷失的困擾始終伴隨在每個生靈的身邊。

  而在此刻，卻有一條曲折的路線，鮮明無比劃過星空，如燈塔閃耀，照亮了前路的迷茫。

  遵循領袖強者的意願，行過諸多被標注為異常的節點。

  一個個的探索，搜尋，找尋生機，尋覓屬於先天神聖的蹤影。

  或許漫長歲月過去，很多東西都已經是物是人非，他們縱然降臨也隻能看到一個荒涼的廢墟。

  但是也有可能，會得見一片全新的世界，一片於寂靜星空中生機勃勃的天地！

  最終，伏羲他們得償所願。

  “這種波動……是先天神聖！”白澤抬頭，望向前方，“隻有太乙初期，翻掌可鎮壓！”

  “這是一個好兆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