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到話語權的問題，無論如何伏羲都不會放縱。

  現在不能將鳳凰忽悠住，以後怎麽辦？

  他可是心懷夢想的神，想要掀翻某人從而上位，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殿主之位輪流做，何嚐不能輪到我？

  ……

  短暫的鎮住了元凰，伏羲才慢條斯理的解釋起來。

  “這一次呢，你別說是我坑你……實在是情勢所迫，為大局著想不得不如此。”他振振有辭，“我……也是有苦衷的！”

  “嗬嗬……”像是從牙縫中擠出的聲音，鳳凰滿腔的怒火在燃燒，“情勢所迫？苦衷？我可真的一點都沒有看出來！”

  “你沒看出來，這沒關係。”伏羲一板一眼的道，“我現在不就是在分析給你聽嗎？”

  他沒有繼續撩撥鳳凰的怨氣，隻是用一副平淡和緩語氣闡述，“其實不管怎麽解釋，都是你親手覆滅了他們的勢力。”

  “無論怎麽刻意的掩飾，這都會成為那些投降者心中的一根刺。”

  “當然，這根刺隨著時間的流淌，也會慢慢的消融、化解，淡忘在記憶的最深處。”

  “歲月，總是一種最可怕的武器……斬掉了人傑的心，磨去了天驕的意，萬古後回首，還能剩下什麽？”

  伏羲輕輕歎息，有些感慨，不過在少女犀利的眼神下收斂心緒，繼續解釋道，“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杆秤。”

  “無時無刻，上麵都承載著一種種情感與選擇，進行衡量與對比。”

  “忠誠……其實也有價值，這種漫漫時光中一次次情感磨合所培養出來的特殊觀念，用同樣悠久的歲月去砥礪，一樣會令其為之消散。”他淡笑一聲，“那些戰敗於你手中的先天神聖，說起來他們各自組建的勢力組織持續了多久？十萬年？想來最多也不會超過二十萬年。”

  “那段歲月所積蓄下的情感紐帶，當遇到同樣的時光消磨，重新建立起全新的人際關係，讓萬神殿在他們心中打下深深烙印，到那個時候，再往天平上一放，進行對比……哪一邊會更重要呢？”

  “這就是潛移默化感染，上善若水，潤物無聲，不知不覺間就徹底同化，發自內心的認可，而不是表麵上的臣服。”

  “而到了這一步，他們便可以說，是我們萬神殿的真正核心力量。”

  “本來，這是我最初始的計劃……”伏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用無比‘真誠’的眼神看著少女，“是我為你準備的王道路線。”

  “當初我已經鋪墊好，就等什麽時候讓你去招降，歸到自己的麾下……固然他們心中有刺，可既然入了我們的甕中，用歲月的火去熬煮，還怕沒有徹底燉爛的那一天？”

  “可現在……白澤突然的信息傳遞，對於新力量的迫切吸收渴望，我也隻能暫且做出調整。”伏羲一臉無奈的樣子，“計劃麽，總是趕不上變化的。”

  “沒有辦法……在整體和個人的利益之間做出對比，隻能讓你做出一定的犧牲……”

  輕飄飄的，他就在無聲無息間進行甩鍋了——你看，這其實不是我想要坑你，都是白澤那廝的錯！

  我也很無奈，我也很痛心，可大局下逼迫，與其損失整個萬神殿的利益，那隻能請殿主您做出一定讓步。

  反正——你雖然沒有招降到任何一個手下，一點賺頭都沒有，但萬神殿整體不是在膨脹嗎？

  萬神殿大賺，你也沒虧啊！

  “殿主，我在這裏懇切的對你說——要為大局考慮啊！”伏羲一臉的莊重，“來，讓我們一起念兩句詩，苟利……”

  “咯吱！”

  幾乎是牙齒斷裂的聲音，元凰雖然被伏羲的道理給忽悠著信了四、五分，可一種本能的感應，足以超越一切人心算計，一瞬間抓住重點，“所以，你就拿我做筏？”

  “將那些新生力量給一口氣吞吃的幹幹淨淨，還把一個惡名留給我，你自己就是一派偉光正？”

  “你想做什麽？想造反嗎！”

  少女怒氣爆棚，一句又一句的嚴厲指責——天可憐見，說這些話時可沒怎麽經過大腦，都是下意識的宣泄，效果卻出乎預料的好，差點沒把伏羲給嚇一跳。

  好在，他很快警醒，看著鳳凰的樣子不像是看穿了什麽，一顆心又重新放回了肚子裏，老神在在的忽悠、不，解釋起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揉著額頭，假惺惺做無奈狀，“我必須要考慮加強他們對萬神殿的凝聚力。”

  “還有哪種，比落差巨大無比的恩威並施還要更好的方法？”

  “那為什麽我不是好人，反而成了凶殘透頂、麵目可憎的劊子手？”元凰氣咻咻的道，“他們看我的模樣，好像我隨時都要把他們當炮灰……明明都是你這廝出的主意！”

  “結果到頭來，惡人全由我當，你倒是落了個大仁大義的美名？”

  “我也想過讓你當好人啊……可情況根本不允許。”伏羲幹咳著，“誰讓覆滅他們勢力的是你？這根刺短時間內難以消除……”

  “就算你開出再高的加碼，他們一段時間內也不能歸心……這就很不妥了。”

  “這意味著，真正開戰讓他們頂在最前麵時，很可能出工不出力，有意無意的放水——這很糟糕！”

  “我就不一樣了……”伏羲說著他自己的大道理，“我雖然也是萬神殿的，但最起碼明麵上，跟他們組織的毀滅沒啥關係不是？”

  “再加上前一次打下的基礎，加一把勁就能水到渠成的將他們掌握手中，尤其是還有你在虎視眈眈……”

  “與其兩邊都不上不下的，還不如有一方貫徹惡人到底，給另外一方活動的空間。”

  “而且……”伏羲話鋒一轉，“你又有什麽好生氣的呢？”

  “難道我被開除殿籍了嗎？難道我就不是萬神殿的成員嗎？”他言辭懇切，‘誠摯’無比，“我的東西，那不就是你的東西嗎？”

  “他們跑到我的手下，可實際上你又是我的頂頭上司，想要讓他們做什麽，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不過是多走了一步程序而已，本質上又有什麽改變呢？”

  “名聲什麽的，不過是虛妄……實際的權利才是真，何須那麽計較？”

  一句又一句話下來，將元凰忽悠的都有些找不著北了。畢竟按照伏羲的說法大致推理了一下，少女覺得……似乎是這樣沒錯啊！

  ‘不過是虛名而已，好像真的一點都不重要誒？能有實惠在手就行了！’

  當然，她遺忘了一個問題。

  那便是這一切條件成立的根本，都建立在某人會對她忠心耿耿的基石上！

  會嗎？不會嗎？

  太難說了！

  不過，伏羲是不會給她考慮清楚的機會的，隻是用帶著點深情款款的語氣道，“小鳳凰啊，你好好想想，我什麽時候真的傷害過你？”

  “沒有吧？”

  “隻是偶爾有些政見上的不和，可組織與組織之間都講究求同存異，我們之間又何嚐不是如此呢？”

  他可勁的忽悠，擺出一副人畜無害嘴臉，“所以你要相信我，我是不會害你的……”

  “好吧……我就當你說的有理。”少女扁了扁嘴，她的怒氣在兜兜轉轉之間，似乎也快消弭殆盡了，畢竟伏羲的話聽起來也很有道理的樣子——她可不是不講道理的鳳凰，“不過光有表麵也不行，我要看到實際的成果！”

  “未來的大戰中，你可要配合好我，調動他們盡最大的力量！”

  “放心好了……”伏羲微笑，“事關大局，我不會掉鏈子的。”

  “哼！但願吧！”

  鳳凰哼哼兩聲，一副不知可否的模樣——實則是有些微妙的尷尬。

  氣勢洶洶而來，卻被伏羲連削帶打的化解，一條又一條的理由擺出來，消弭了所有的火氣。

  可當火氣一消，她又有些尷尬的發現，眼下這局麵怒氣衝衝打上門，豈不是顯得她很分不清是非對錯，無理取鬧，胡攪蠻纏，脾氣很大？

  “這個……”少女吞吞吐吐的，猶豫了片刻，她就要道一聲歉，表示對伏羲造成精神壓力的後悔，“對不起了，這次是我莽撞，不能明白你的良苦……”

  “不用道歉……”伏羲微笑，擺了擺手，示意元凰不必如此——雖然忽悠的時候內心之中穩如老狗，一點都不慌張，賣了人還能讓幫著數錢。

  但是他那昔日良心的點滴殘留，還在努力發出最後的光與熱，讓他整個人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而且未雨綢繚，考慮到以後哪一天鳳凰突然大徹大悟，明了今日一切緣由種種，會不會暴走發飆砍死他？故此還是需要安撫一二，順著毛去捋。

  之所以先前不這麽做，那是因為在氣頭上的鳳凰，可根本不會聽他說什麽，反而還多半覺得是他心虛，沒作用不說，還會起到反效果。

  而現在時機成熟了，使用起來事半功倍，更能刷一刷他自己的形象，增添一點亮麗光環。

  ——就算以後的鳳凰想清楚了，多半也是又好氣又好笑，而不是一根筋的琢磨著，該將某人清蒸還是紅燒？

  此刻的伏羲，語氣前所未有柔和，“這麽多年都過來，我還能不明白我們的小鳳凰是怎樣的脾氣性格嗎？”

  “雖然有時會衝動，有時會有些小暴躁……但平日裏也一樣的謙虛、好學、上進，虛懷若穀，知錯能改……”

  “有不足也有優點，才是有血有肉的鳳凰，而不是世人眼中隻應在神壇上供奉起來的神像……”

  “我最欣賞的，也是這樣的真實的你啊！”

  聽著伏羲的讚美，少女臉色紅紅，似乎有些羞窘，扭捏著不好意思。

  “這一次也怪我，一開始沒有把事情解釋清楚……”伏羲輕歎，“沒想到竟然給我們可愛的殿主大人，帶來這麽大的困擾……”

  “有鑒於此呢，我為你準備一份天大的禮物……”他看著鳳凰想要說什麽的樣子，伸出一根食指豎在她的紅唇前，“一番心意，你可不能拒絕哦？”

  “我會傷心的。”

  看著安靜下來的元凰，伏羲才滿意的笑了，另一隻手指尖有靈光飛灑，化作一枚玉簡，承載著信息，遞到了少女的身前，“呐……看看。”

  元凰猶猶豫豫的接過，而後很快的，雙眼就亮了起來，璀璨無比，情緒激動到極點，“真噠？！”

  “當然是真的了……怎麽樣，這個禮物喜歡不喜歡？”

  “萬神殿所轄疆域，一旦氣運洪流成功具現、收割最終果實時，除卻每個先天神聖最基本限額不能分割外，你願意將身為開創者與副殿主身份的紅利全部贈送給我？”鳳凰很吃驚，“這這這……太貴重了！”

  “都給我了，那你自己怎麽辦？”她有些彷徨和擔憂，心中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甜蜜感覺，“那你豈不是要淪落到跟一般神聖的處境了？”

  “怎麽會呢？”伏羲笑吟吟，“我們不是一家人嗎？我想善良的小鳳凰，那時候一定會可憐我、再將氣運紅利下發部分給我的對吧？”

  “我有什麽好擔心和害怕的？”他笑意盈盈，“我可是絕對相信你的哦？”

  “你也不會讓我失望的是嗎？”

  “嗯……”鳳凰發出了細小如蚊蠅一般的聲音，臉上的紅暈像是那天邊的晚霞。

  ……

  “唉……我好可憐，連工資卡都上交了。”

  大殿之中，伏羲看著鳳凰心滿意足離去的背影，眸光閃爍間是滿滿的惡趣味。

  “這麽巨大的誠意，想來怎麽樣的怨氣都該消泯了吧？”

  “前世，這就是百試百靈的招數……翻盤隻在頃刻之間。”

  “雖然代價很大，可一旦出手，就是絕殺……”

  “不過啊……”

  伏羲笑眯眯的，望著空無一人的大殿，“我的工資卡，可不是隻有一張的哦？”

  “畢竟，作為氣運大道的開道者，發下多少的分成紅利，還不都是我一個人說了算？”

  “工資卡上的數字，隻是我隨便填著玩玩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