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冷笑一聲：“就買買而已？要是隻買兩塊錢也就算了，但你看看你買的是多少，兩百塊錢！之前街坊和同學們都沒少給你幫忙，你拿著大家的錢，就是這麽用的？”

  “看你這樣子，我都懷疑你到底還沒有在給女兒治病了。”

  韓靖還是那副畏手畏腳耳地樣子，擔驚受怕的，說道：“你們的好意我怎麽敢隨便浪費的，這次隻是、隻是……”

  見他說不出一個理由，男人又問道：“隻是怎麽了？”

  韓靖還是沒有說話，男人看著韓靖手上的彩票，忽然想到了什麽，驚訝地笑起來：“等等，我說，你不會是想著把希望都寄在彩票上麵吧？”

  韓靖的身體微微顫動了一下，臉上也是漲紅了起來。很明顯，男人的話擊中了他的內心。

  男人也知道自己說中了，於是笑了起來：“喂，我說，你這種想法也太蠢了吧，與其靠這個，你還不如買兩百塊錢水果，去寺廟裏求求菩薩呢，菩薩可比彩票要靈多了。”

  韓靖羞愧難當，剛想著直接離開，不料男人忽然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男人擺出一副感歎的樣子，歎息道：“其實你又是何必呢，那孩子隻是你領養的吧？你這麽費心費力做什麽？”

  “再說了，你也不看看那孩子得的是什麽病，白血病啊，那是能治好的病嗎，那就是一個火坑，專門燒錢用的！”

  “你做得已經夠多了，你看看你，房子賣了，車也賣了，你還要做什麽呢，賣腎嗎？就你這快四十歲的腎，恐怕也賣不了幾個錢吧？”

  “要我說啊，你還是早些放棄吧，反正也是要準備後事的，多留點錢弄得風光一些不好嗎？”

  戰九天原本還在邊聽邊刮，可聽到這一句時，他手上的功夫也是不禁停下來了，微微皺起眉，轉頭看向了這兩個人。

  都是快四十歲的人，韓靖的氣息非常委頓，而嘲諷他的男人站在他身旁，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揶揄之色。

  韓靖似乎已經被女兒的事情折磨得沒有一點心力了，所以即便是麵對這樣的話語，他居然也沒有生氣，隻是呢喃似的說道：“要救的，要救的。”

  倒是旁邊的人停不下去了，指責道：“張山，你這話說得就太過分了吧？”

  “那怎麽說也是一個小女孩，你怎麽能說這種話呢？”

  張山似乎根本就不知道什麽叫做共情和憐惜，也沒有去管旁邊的指責，冷笑道：“要救？你拿什麽救啊？”

  “我真是服了你這裝好人的樣子，上學那會兒你就裝好人，搶了我女朋友做你老婆，要我說啊，這就是報應啊！”

  他轉口又說：“不過這對我來說倒也是一件好事，畢竟誰也能猜到，阿紅居然懷不了孩子呢？”

  “你這可是幫了我大忙了，要不然我老張家可是會絕後呢！”

  這話說得實在是太刺耳了，周邊的指責聲變得越來越多起來。

  “張山，你就少說兩句吧，你聽聽，你說的這還是人話嗎？”

  “是啊，也就韓靖脾氣好，要是我，非得揍死你丫的！”

  張山瞪了那人一眼：“揍我？你來啊！”

  旋即他又看向韓靖，繼續歎了一口氣：“我說這些呢，也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這個人說話直，你可千萬別往心裏去啊。”

  “聽我一句勸，彩票這種事情你還是別寄希望了，何必呢，反正中不了，也隻不過自欺欺人而已。你實在撐不了了就和我說，老同學嘛，我還是會幫你的。”

  說著，張三掏出手機，打開了支付寶。

  “你手機號碼多少來著，哦對了。”他一邊念著韓靖的號碼，一邊輸入了手機當中。

  很快，韓靖的手機便響起了聲音。

  “支付寶到賬，五元。”

  韓靖的身子明顯劇顫了一下，怒火在心中燃燒了起來，但他還是咬著牙沒有發作。眼下是這麽困難的時候，他隻想著給女兒湊錢，並不想再橫生枝節。

  “錢給你了，不用還了。”張三笑嘻嘻地說，“隨便花，不用跟我客氣。”

  周邊的人都是嫌惡地搖了搖頭。

  韓靖受不了這樣的侮辱了，轉身就準備離去，可就在這時，一個人卻是起身拉住了他。

  “別走啊，誰說你中不了獎了？”

  韓靖愣住了，回過頭，眼中是戰九天溫和的笑容。

  “你是……”他疑惑地問。

  張山本覺得這麽把韓靖氣走了，也算是解了當年的奪妻之恨，——雖然那實際上並不是韓靖刻意去搶奪的。

  但突然殺出來一個戰九天，這讓他在始料未及的同時，也是頗有些驚疑。

  他打量著戰九天，就像是在看著一個敵人一樣，警惕地說道：“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我怎麽沒有見過你？”

  戰九天笑道：“路過而已，你沒有必要放心上。”

  張山繼續問：“你剛才說的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做誰說他中不了獎了？”

  戰九天道：“字麵意思而已，也是表質疑的意思，難道你聽不懂嗎？”

  戰九天這語氣在張山看來就是挑釁，一時間，他不由得挺起胸抬了抬頭道：“那話是我說的，難道你覺得這有什麽問題嗎？”

  他瞥了一眼戰九天之前待過的桌子：“你一個玩刮刮樂的，懂什麽雙色球，你以為買一百注幾率就很大嗎，我告訴你，這和買一注幾乎就沒什麽區別！”

  “什麽都不懂就想跑過來質疑我，你還早了兩百年呢！”

  他擺擺手：“去去去，你懂什麽啊，別在這裏瞎搗亂，再胡說八道，你小心我打你！”

  戰九天笑了笑：“你這人也是有意思啊，我才說了多少句，你又說了多少句，而且你這說著說著怎麽急眼了，連打人這話都說出來了呢？”

  “瞧你這樣子，你到底是真覺得我不該質疑你呢，還是覺得我不想該說韓先生能中獎了？”

  “要是後者的話，那你這心裏，恐怕就沒盼過韓先生的女兒能活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