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8章 你跟你的棋過去26
作者:
步步為吟 更新:2021-02-03 23:34 字數:4906
離著和親也沒剩下多少天了,可惜璋憲公主的教養嬤嬤卻始終還在抱怨。
小主子插科打諢,別說規矩了,這些日子來便連說話都不成體統。
好幾次想要在元詔帝麵前將這差事推掉,換給別人去做,無奈於這女孩子有好幾副麵孔,在元詔帝麵前幾乎聽話懂事,乖巧得不像個正常人。
教養嬤嬤這個時候也不好在元詔帝麵前說些什麽不討喜的招惹是非。
好在離著璋憲公主出降的日子也不久了,將這個燙手山芋送走,她也便能夠輕鬆一遭。
不料今兒個卻忽然聽到有些風聲傳出,這門聯姻興許沒那麽一帆風順。
“你可看到了?即便是這樣還”
“沒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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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玄道回了回神,抬眼看向她,瞳孔中怔了怔。
弗陵目光往屋內四周巡了巡,確定四下無人了這才敢壓低聲音同他說。
“跟你說實話吧,我得罪了高皇後,我要不離開,她得弄死我,我要不想死,就得按照她的想法,代替她女兒去高句麗聯姻。”
見他還懵懵怔怔地看著自己,弗陵隻好實話實話。
“謹貴妃,知道吧?陛下新寵,身懷龍嗣的那個,是我救下來的。”
她拍了拍自己胸前,一臉沉痛道:“這要是謹貴妃日後生個男娃娃,高貴妃隻怕是不能現在弄死我。”
“原來......”
一聲哼笑後,餘光瞥見那人揚了揚唇,眼底露出些許深意。
“你膽子什麽時候這麽大了?”
弗陵無奈地笑了笑,道:“這也不是碰巧見到了,於心不忍。”
她沒過多解釋自己是如今將人救下,帶回府中療養,又是如何設局讓對方在高繼後壽辰宴當晚入宮為高繼後獻舞的,言簡意賅地說了那日碰見高繼後要杖殺那名宮女。
“這件事你怎麽就自己膽大妄為地去做了?”
“我也是見她還有口氣,於心不忍才用的動的這心思。”
謝玄道麵色沉沉,似是也因為她的事犯了難色。
他也知道,高皇後是不會就這樣輕易放過她。
弗陵道:“事已至此,高皇後定然會查到是我在背後動的這些手腳,聯姻才能保證我不死在這裏,但我也並不是真都要卻也聯姻,我不過是借著聯姻的名義離開京城,路上再伺機逃跑而已。”
“這件事我就隻跟你一個人說過,你可要幫我保守這個秘密。”
謝玄道目光一直不曾從她身上移開,眼神無波無瀾,更讓人難以把握,他到底信還是不信。
“你和我的婚事還在,他們再怎麽也會顧忌謝家的顏麵。”
弗陵咬了一咬牙:“可我要是得罪得有點狠嗎,除了高皇後之外,我還得罪了更多的人,他們已是到了不得已需得除掉我的地步?隻有我走了,就能真正的天下太平。”
謝玄道頓了一瞬,腦海中恍然回到了當年承諾孝賢皇後的時候。
弗陵微傾前身,手肘撐在桌沿上,伸長脖子過去看他:“你不也知道內情嗎?”
謝玄道抬起指尖抵在她額頭上,將人直接壓回位置上。
“你什麽都不知道,就不要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引我說出點什麽。”
弗陵倏然一愣,原本隻是懷疑,但今兒聽他這麽一番奇怪的話,心中驟然明了了些什麽。
“你果然知道點什麽。”
弗陵冷哂一聲:“是不是我姑姑讓你在她病得快要死的時候發了誓,如果你不娶我謝家不護著我我就會死之類?”
見他眼神幽幽地望著自己不出聲,弗陵心底越發篤定自己的猜測,道:“如果真是這樣你別擔心,如若我的存在會給大家帶來麻煩,那我肯定是要走的。”
謝玄道指尖抬起,更加用力地在她腦門上叩了一板栗:“你腦子裏就不能裝點好的?成天了究竟在想些什麽?”
她能想些什麽?
她現在腦海中唯一好奇的,唯一心心念念想著的無非也就是謝玄道到底在孝賢皇後病榻前究竟談了些什麽。
門外傳開篤篤篤的叩門聲。
“郡主,您要的布料拿過來了。”
弗陵循聲望了過去:“進。”
成衣鋪的老板手捧著幾匹顏色鮮亮的布料而來,身後跟著端茶倒水的小廝。
布料鮮亮,顏色妍麗,花紋繁複,看起來造價便很不一般。
“這是專程快馬加鞭,從蘇州送過來的,您看看,可合您心意?”
弗陵抬手撫在布料上,柔軟細膩,質地不俗。
“不錯。”
成衣鋪老板麵上掛笑,隨後便趕忙令身後小廝將茶盞給他們二人端上桌。
“世子,喝茶。”
“郡主,您也嚐嚐。”
弗陵含笑點頭,手心托著溫熱的茶湯,餘光微微一瞥,卻見他始終未曾高抬貴手,端起過茶杯。
便使了一眼色過去。
成衣鋪老板見狀問道:“世子,您是不是這茶湯不和胃口。”
謝玄道聲音淡淡。
“不渴。”
弗陵麵色一頓,實在懷疑他是否在自己身後長了隻眼睛,知悉自己要對他究竟做什麽,若不然也不會如此地防備。
弗陵挽了一個恰如其分的笑靨上前,道:“這茶不錯,你要不嚐一口?”
謝玄道這才將視線從棋盤上抬了抬,落在那棕色茶湯上,勉為其難似地喝了一口。
“下去。”清冷的聲音幽幽傳開。
弗陵好整以暇地托腮望向他,正想著他將人屏退下去,究竟是要做些什麽時,忽見他取出一封文書,推到自己手邊。
弗陵並沒有打開來看,隻是疑惑地抬眼看向了他。
謝玄道:“我知道你很想退婚,但現在的情況你也知道,要避開他們將你聯姻高句麗,隻有我們先成婚,才能打破他們的妄想。”
弗陵忽覺頭疼:“我跟你說了那麽多你怎麽就聽不清楚呢?”
謝玄道低垂了下眼簾,“你放心,我們隻是假成婚,不行夫妻之實,等到時機成熟了......”
弗陵道呼吸微窒:“這裏麵.......”
謝玄道:“是和離書。”
先假成婚,避開高皇後要讓她取代隋玉公主和親的局麵。
日後她想遠走高飛還是另尋良人,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她拆開來看,如他所言。
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何必呢?”
謝玄道:“我不像你這樣沒心沒肺,既已承諾過你姑姑,若不遵守諾言,我怕晚上睡不著覺。”
弗陵:“......”
這麽好的方法她之前怎麽就沒有想到?
可他現在還將和離書送到自己麵前,這應該是誠意十足的表現了。
隻是將來若真的成婚,他不會給自己使絆子,不肯和離吧?
弗陵又仔細地看了幾眼那和離書。
“不會是假的吧?”
謝玄道臉色驟然沉了下來:“白紙黑字,怎麽作假?”
弗陵漫不經心地聳了下肩道:“你這寫好到底有多久了?這麽快就拿過我估計以前就打算這樣做了。”
她誓死要將胡攪蠻纏,蠻橫無理鑽研到底。
“可我要是和你成婚再和離不就成了二婚了嗎,二婚是很難再找好婆家的。”
一團不知名的怒焰火於心中積蓄翻滾,謝玄道麵色漸沉,落在桌邊的掌心緊緊蜷起,握成了拳,嗓音喑啞:“那你想怎麽樣?”
弗陵垂了垂眼簾,輕笑出聲道:“我也沒想怎樣啊。”
謝玄道隻覺眼前黑影晃動,身子似有些疲憊,捏了捏眉心,聲音漸漸低了下來。
“雖說我承諾過你姑姑,但照顧你,娶你為妻,是我所願,之前確實有我做的不對的地方,我承認,今後,能不能......”
咚地一聲,那人倒了下來。
“我謝謝你啊。”輕如鴻毛的一聲,幾不可聞。
······
“人我就負責將你帶過來了,吃了迷藥,他一時半會也很難想過來,接下來的事情順水推舟,想來你應該也知道該怎麽辦。”
看著那躺倒在桌邊昏睡不醒的人,聽著璋憲振振有詞地說著自己的計劃,她隻覺得天雷滾滾。
隋玉回了神:“這樣的法子會不會太下作了?”
弗陵:“......”
反手拉過對方的手背輕輕一拍:“這個時候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呢?”
“你可以裝暈,裝作一切事情都跟你無關,隻需將責任推到我身上就好了,謝玄道會想明白的。”
隋玉公主急急抓過她的手:“若這件事發,我會被謝玄道掐死的。”
“不可能吧?”弗陵瞧了那昏睡不起的人一眼:“他看著倒是挺文質彬彬的。”
隋玉:“你哪隻眼睛看過他文質彬彬?”
弗陵一時間語噎,好半晌才回過神去嗆她一句。
“既然這樣你究竟是瞧上他什麽?臉嗎?這個世界上長得好看的又不止他一個。還是單純覺得飯菜就是別人鍋裏的香?”
隋玉:“.......”
弗陵無可奈何地撇過頭去,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不是說非這個男人不嫁的嗎?
現在機會都送到自己麵前了,又開始裝純潔善良,嫉惡如仇了?
合著就自己惡毒女配,做的事都是不仁不義?
不過想想自己今天設計謝玄道,的確是不忍直視。
見她自己都沒有想好是不是要走這一條路,為難又糾結地看著自己,弗陵也是被她折騰得無力了。
“算了,要不然我們走吧,不做這件事了,你怕被他掐死,我更怕好不。”
說話間,拉著隋玉就要離開。
“我回去定然幫你想個絕佳的辦法,讓他風風火火,名正言順地娶你過門。”
然身後那人腳步不動,亦是推開自己的手,不願跟她離開。
弗陵不解地回過頭去看她。
隋玉眼眸陰沉沉,唇角緊緊抿著:“你不用試探我。”
弗陵一時間不解地擰了擰眉。
試探?
她要說自己是真心實意地發問,就那麽地難以置信?
隋玉視線微垂,道:“我心意已決。”
“我沒有試探你的意思,我......”
忽然間倒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了。
她就是不折手段了,這點不管怎麽洗都無法洗白。
弗陵擺擺手,不再多說什麽,轉身推門而去。
既已決定要做這個壞人,那就從此刻開始,人狠話不多。
······
“我要是謝世子,我就一定要和你成婚,你不願意我就強取豪奪,互相折磨,讓你給我生十個八個的小孩,讓你給我相夫教子,死後我們也要躺一起。”
回郡主府的路上,弗陵被她不屑的眼神盯得,就差判處自己流放千裏了。
弗陵略帶驚歎張著小嘴看她,又撫了撫心口歎了一口氣:“好惡毒,幸好你不是謝玄道。”
圓圓忽然被她氣得不知所措,磨了下牙。
“你這次真的過分了。”
“放心,謝玄道不會是這樣認死理的人。”
“他是什麽人你很懂啊?”
弗陵支手托腮,漫不經心地一扯薄唇:“謝玄道終於能跟我老死不相往來,總算是自由了。”
圓圓手中抱著長劍,眯了眯眼看過。
薄情,冷漠,毫無同理心。
“你不是璋憲。”
隻當她是氣她對謝玄道這件事的行為,弗陵並沒怎麽放在心上,淺笑嫣然地道:“嗯,我不是。”
圓圓手中握著的長劍悄無聲息地指著她。
“你到底是誰?”
弗陵死皮賴臉似地將頭湊上前去讓她摸摸看。
“你倒是找找有沒有人皮麵具。”
圓圓一把將她推開,力道之大出乎她的意料。
弗陵這才意識到她這已然不再是過去那樣好糊弄的傻丫頭了。
她吃痛地摸了摸被車壁擦破皮膚的手腕:“為什麽忽然又覺得我不是璋憲了?”
圓圓執著長劍的手指向她,麵色陰鬱。
“若這個世間璋憲最喜歡什麽,莫過於他了,怎麽可能傷害他。而且還是用這種下作的法子。”
“你到底是誰?”
“是,我不是璋憲。”弗陵無奈一笑:“沒必要騙你。”
圓圓道:“是你騙不過去了才說實話,要不然你還打算站著璋憲這個身份到什麽時候。”
她勃然大怒,眼神凜然,信手挽了個劍花,清冷的寒芒乍然而過,刹那間,揮劍削斷了那馬車車簾。
“說,璋憲到底在哪裏?”
弗陵抓了抓後腦勺:“我不知道該怎麽說?”
圓圓聲音陡然一顫,執著長劍的手也失了幾分力道,長劍順著她修長如玉的脖頸滑落。
“她,她是不是死了?”
弗陵道:“我隻能說這個身體還活著。”
她不懂,目光愣然發木。
“璋憲去哪了?”
弗陵盤腿坐了起來,直起腰來看她,餘光從那三尺青鋒上劃過,眼眸冷厲。
“你這樣指著我我不敢說。”
長劍被擲落在地,發出鏗鏘一響。
圓圓跌跪在自己麵前,手抓過她衣裳領口,赤紅著雙眸問:“璋憲究竟去哪了?你是不是把她弄死了?”
弗陵動了動脖子,被她力道拽得更緊,無奈道:“你再這樣掐著我我就真的要死了。”
“哎哎,放手,別這樣,先放手。”
“璋憲沒死,璋憲沒死,活得好好的。”
圓圓不放,桎梏著她的力道漸緊,好似她隻要一日不說出璋憲郡主下落就一日不放過她這個代替品。
可弗陵也實在沒有辦法,現在這種局麵她去哪裏給她找回璋憲。
直到圓圓力氣漸漸流失,是被弗陵一手刀砍在她脖頸,才讓她停下所有攻擊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