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2章 守寡的表小姐108
作者:步步為吟      更新:2021-01-01 00:42      字數:7686
  “忘了。”

  她一句輕飄飄忘了,卻勾起了書天元潛藏在心底的仇恨。

  他眸底卷起層層暗湧,牙關緊緊地抵著。

  數百條人命,無論老少婦孺,都盡數被逐放到那荒無人煙之地。

  吃不飽穿不暖,甚至還有可能成為野獸的腹中餐。

  若不是得天之幸,讓他們僥幸得了幸存歸來。

  可他們竟然敢,竟然敢讓他書家的女孩嫁仇敵之子,為一個死人守寡,這真是釘在了恥辱柱上。

  然弗陵卻不知到他心底所想所思,隻一門心思地問起自己心中疑惑。

  “對了,李琮呢?”

  書天元麵色止不住得得意,往自己嘴邊那八字須一撇:“剛剛放走,不久便能看到好戲上演。”

  弗陵挑了下眉頭,大抵也知道他們想要看的好戲是什麽,不過弗陵對此也不阻攔,樂見其成。

  問:“高相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份才收留我?”

  “你還真以為他好心,他不過是為了誘使你爹出來才劫走了你,將你養成現在這個認賊作父的樣子,我恨不得砍了他的腦袋。”

  弗陵笑著擺擺手:“說大話容易,有本事你真拿他的腦袋來見我。”

  話音落,她往殿內看了看一眼,長長的幔帳低垂著,拂在地上,有一節青竹紋。

  她收回視線,轉身離開。

  “你這就要走了?”

  “別自以為是,我來,隻是問清楚一些問題。”

  至於認親,想都別想,她又不是原主,記憶中更沒有那些所謂的父女情深。

  ······

  原本那句砍了高相腦袋隻是氣話,然那天天未亮起,便聽說高相遇刺。

  身體分毫無損,隻是腦袋不見了。

  弗陵並未從這件事的刺激中回過來神,便聽說起高瑩瑩收到一個包袱,直接被嚇得暈了過去。

  那包裹裏裝著的便是那高相頭顱。

  弗陵聞言,身子忍不住發抖,卻還是強咬著牙讓自己保持理智。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她卻是清楚。

  高相雖在朝中居文臣之首,年輕時卻是一頂一的武學高手,竟然還能墮於那位之手,更可想象到他究竟有多麽可怕。

  弗陵根本無法想象他接下來到底會有什麽動作。

  玉璽沒能找到,然三皇子已不願再等,隔日便直接登基稱帝,老皇帝直接即位太上皇,移居太辰宮。

  這般急不可耐的行為勢必要引起朝臣反感,詔書剛下,果真起了亂子。

  先是皇帝之前並未提出皇位繼承人選,三皇子更無任何詔書,就想堂而皇之地登基,必然讓人心存不滿。

  更甚至朝臣已經懷疑皇帝遇害,要求覲見皇帝被拒,更確切了三皇子弑帝的可能。

  而此時三皇子並不是不願意讓人見老皇帝,而是他手底下那些蠢貨直接將人給看丟了。

  此時的城外軍營。

  弗陵看著麻袋裏的人,嘴角緊抿,抬手捂住額。

  “你是不是隻有抓人這個嗜好?”

  聲音沉悶,語音拖長,帶著幾分深深的疲憊。

  淳於楹咧開一口白牙笑了笑,“快審審他,一直不肯交待玉璽在什麽地方。”

  可弗陵瞧這麻袋裏這人連個呼吸都沒有,心跳止不住加快,快步伸手探向他的脈,道:“你將他怎麽了?”

  “也就是怕他說話,一個手刀砍暈了。”

  淳於楹看不慣她現在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

  “他身體很差。”弗陵解釋:“毒入五髒六腑,時日無多。”

  而這種毒更摧殘人的是它不會一時將人擊垮,而是一步一步深入,疼痛又緩至急,到最後將人活生生折磨至死。

  淳於楹道:“我先警告你,這種時候就別菩薩心腸。”

  “放心。”

  她隻是不知道又好奇,一直以來沉默無言的李恪,在聽到自己的父親給他父親下了毒,心底會是怎樣感受。

  不過自己的想法簡直多餘,李恪並未表達出任何同情憐憫。

  弗陵神色微沉:“但軍隊軍紀嚴明,老弱婦孺不殺。”

  淳於楹義憤填膺道:“你怎麽這樣?”

  “說好的他的人頭給你便是給你,先去幫我把林先生和呂將軍叫過來再說。”

  弗陵將人從地上扶起要送到床去,可力氣到底不夠,她求助地看向淳於楹一眼。

  然那人抱著手忿忿然走了。

  書天元深夜過來,直闖看著那病榻上一張憎恨到骨子裏的麵孔,對弗陵一陣痛罵。

  “你到底什麽意思啊你?”

  弗陵似乎對他的到來並不感到任何意外。

  “看來我得多找護衛守著,才不至於讓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要不是因為你什麽都收留,看看你這爛好心都施舍到誰頭上了,別是忘了這可是殺死你夫君的主謀。”

  弗陵挽了下唇角,微微笑道:“我故意的。”

  “什麽?”

  弗陵輕輕一笑,語氣散漫地回:“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要看他接下來還能在做出什麽。”

  書天元氣她簡直不知所謂:“你是不看著你爹入魔你不滿意是吧?”

  弗陵微聳了下肩:“是嗎?來,我讓你看看到底誰先瘋。”

  她將人拽了過去,直接往一處房間裏帶。

  房間門是緊鎖的,原以為關著的會是某個人犯,但屋子裏的一切擺設卻是典雅精致,古色古香。

  桌邊坐著一個麵容恬靜溫柔的少婦,懷抱著小孩,低吟著不知名的童謠在哄孩子入睡。

  書天元隻隔著一雙開合的木窗往內探過去視線。

  即便房間裏炭火一直燃著,暖意十足,可溫柔的母親似乎是怕孩子冷著了,一直將孩子往她懷中貼過去。

  幼小的孩子似乎不滿足這種過分窒息的接觸,忽然啼哭了起來,一抽一抽的哭泣讓母親心一下子便瑟縮了下。

  原本溫柔恬靜的麵容,此刻也忽然變得猙獰可怕。

  “別哭,別哭。”

  “別哭,別吵。”

  “別吵,閉嘴。”

  即便再不知內情,此刻也該看出來孩子母親因為孩子持續不斷的哭鬧聲而發了瘋。

  書天元忽然抓過一旁人的手,催促道:“她瘋了,孩子再這樣下去得被她捂死。”

  弗陵一動不動:“這不就是你們所希望看到的?”

  書天元手上動作一頓,一股從骨子裏滲出的冷漠絕情從她身上露了出來。

  弗陵不動聲色地將避開他的觸碰,朝外等候多時的清榕嬤嬤和淳於楹說了一聲,二人這才急忙進去,將孩子從母親手中奪下。

  高瑩瑩到底敵不過二人力道,又被半哄半騙著孩子生病了,得去看大夫,才將孩子從母親手中騙過手。

  可門被鎖上的聲音傳至耳畔後,她才似醒悟過來,撲到門上又敲又砸。

  “南姝,把孩子還我,把我的孩子還我。”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她跑到木窗邊。

  “南姝,放了我的孩子,求求你,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她嘶聲裂肺地痛叱著,將手從木窗伸出,染著鮮紅豆蔻的指甲似是要將那人的臉抓破。

  書天元拉著南姝往後退開,不料那人並不怎麽領情,甩開他後徑直離開。

  “南姝,你不得好死。”

  “你殺了我父,你就該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父親,救我。”

  “父親......”

  身後嘶聲裂肺的聲音還在繼續,沒有盡頭。

  “看看她,以為就你們不好過嗎?就你們會發瘋是嗎?她現在也不怎麽樣,除了孩子偶爾還能讓她清醒之外,其他時候都是渾渾噩噩、瘋瘋癲癲,不在狀態。”

  書天元道:“還不是你,認賊作父,讓他生氣了,他也不至於將高相的腦袋送到他親生女兒麵前。”

  弗陵舌尖抵腮,冷哂道:“那如今呢,我給滅了我族人的仇人端茶倒水,他是不是得恨不得將他的腦袋或者他兒子的腦袋給割下來。”

  書天元道:“你究竟想怎麽樣?”

  弗陵輕咧了下唇角:“其實我也不想怎麽樣,我更想知道的是,你們接下來會想怎麽樣。”

  書天元甩了下袖子,大步離去:“簡直不可理喻。”

  弗陵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回過頭時目光在那烽火台上瞥過一眼,那抹熟悉的青竹紋被風掀開,嘴角的笑靨往下斂住。

  ······

  “你說你好端端的,救下這麽一個玩意做什麽?”

  弗陵抿了抿唇,將目光往淳於楹的方向探了幾眼過去。

  那家夥劫來了,不關我事。

  淳於楹抓耳撓腮:“找玉璽,找完再殺。”

  弗陵抱手聳肩,一臉隨意。

  呂獻眉頭緊蹙,與弗陵對視了一眼,後者道:“玉璽不見了,三皇子現在就想登基,鋌而走險,名不正言不順,這不是更給我們發兵勤王的機會。”

  呂獻雙手一合,對弗陵道:“王妃你要不是女兒身......”

  被弗陵的橫了一眼。

  呂獻忙不迭解釋:“我這不是小看您女兒身的意思。”語氣說到底還是心虛。

  林盛拍了下他肩膀,同樣一聲感慨。

  其實兩人的想法不謀而合。

  這王妃要是男子,或許他們心底煩憂的就沒有了。

  ······

  發兵勤王那日,三皇子已經迫不及待地要行什麽登基儀式。

  沒有傳位詔書,三皇子此舉無異於謀朝篡位。

  沒有限即便朝臣反對甚多,可都無奈於屈服新帝淫威。

  唯獨壽康宮皇太後,絕食以明諫,依舊沒能阻止他的野心。

  而在登基大典,忽然間靠近新帝身邊的一個太監忽然從袖中掏出了刀劍,趁其不備,對著新帝心脈刺去。

  登基大典忽然見血,禁軍火速包圍皇宮,很快便將那一夥不成氣候的刺客一舉拿下。

  朝臣慌不擇路,紛紛就要外逃,然新帝懷疑朝臣中定有內應奸細,不然也不至於在這種時候混入了刺客。

  新帝受傷的地方正是心脈,鮮血噴湧,命懸一刻,太醫姍姍來遲,卻因止不住血被禁軍統領當場掐死。

  而太監露出的真麵更讓朝臣為之錯愕。

  危急關頭,宮城門外又傳來急報。

  呂獻擁立著皇帝回朝,一路直抵皇城,暢通無阻。

  朝臣震驚,在真正看到呂獻擁立回朝的人究竟是誰後,眾人到底難掩心中詫異。

  呂獻發兵神速,打得也是讓人出其不意。

  禁軍統領到底不敵對方人數,被團團包圍住後,放下兵器投了誠。

  而此時此刻,名不副實,連登基儀式都沒能完成的三皇子被人棄若敝履。

  皇帝被擁立回朝,這一路上雖說不用做什麽,隻身邊的小太監推他他就動,讓他做什麽他便做什麽之外,精神早已疲憊,不過多時便靠著迎枕,眼皮子忍不住打架。

  昏睡間到底是聽到他們在處置老三。

  關入大牢,永生囚禁是吧?

  其實就算不關大牢裏,刀子刺在心髒上,他看上去也沒多長時日可活了。

  甚至於比起自己這個老不死的還要短命。

  而當時殿內被五花大綁的還有一個太監。

  看那麵容,頗像太子。

  聽他們方才說話,好像老三受傷便是這個太監所為。

  若真不是知道太子已經死了,還真讓人以為是兄弟相殘。

  不過這樣的事情在皇家中發生又有什麽奇怪的,他之前也是踏著自己手足的鮮血才踏上如今這一條路的。

  可讓人錯愕不已的,卻是這太監忽然在殿中叫囂,自己就是太子。

  眾人皆知太子已經死了,那人長得再像又如何?

  “太子,太子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麽還冒出一個太子?”

  “我沒有死,那個裝棺的並不是我。”

  “至於為什麽,你們可以去問我那父皇。”

  皇帝忽然笑了。

  哦,他想起來了,太子李琮並沒有死,而是被自己給逼著,走投無路了。

  “我是李琮,我是太子李琮。”

  那人聲嘶力竭地解釋著。

  “這是假冒的。”

  朝臣發現,那個說話的人不就是臨江王妃。

  一個女人跟呂獻勾結在一起,動用虎符私調兵馬,甚至在皇帝傳召他們的時候,竟然敢不當回事。

  不過他們不是圖謀造反嗎,怎麽現在又擁著老皇帝歸朝了?

  眾臣的疑惑還未得到答疑目光,便聽那女子道:“太子已死,自恃長得有七分想象,就想魚目混珠,簡直荒唐。來人,將他拖下去。”

  很快地便有人封住他的口,將那人拖了出去。

  不過看著那人掙紮嘶吼,目光充斥著血絲,恨不得將那女人咬牙切齒的樣子,讓人心中不由戰栗了幾分。

  朝臣心中忽然有些可惜。

  若是太子還在,如今這個分崩離析的朝廷也不至於任由一個女人說話。

  皇帝為難地笑了笑,將蒼老的眸闔上。

  他的兒子死的死,傷的傷。

  不過,他還有孫子在,大胖小子,七斤多重,他隻是遠遠地瞟過一眼,長得跟他那個狼子野心的父親幾乎一樣討人嫌,隻要處置掉高家和他母親,皇位依舊是李家的。

  對了,周皇後還被他關在冷宮。

  也不知道這群人能不能曉得,皇後此人更留不得,芙蓉麵下,蛇蠍心腸。

  他希望晚年能讓皇後給他殉葬,這樣自己也就心滿意足了。

  他都這麽方方麵麵為他們想到了,簡直就是千古仁君。

  弗陵目光從那處收回,定定地看向皇帝,嘴角輕揚。

  “陛下該喝藥了。”

  ······

  孟汀將人帶著隱蔽處,朝那人手上腳上各砍上一刀,以防這人掙脫。

  再喂給他一顆藥,吊著這人命先,總不能真看著他死了。

  淳於楹緊隨而至,見李琮竟然還活著,不由緊皺眉梢。

  “怎麽還不殺了,讓他吵吵嚷嚷的,等下被人覺察出來了怎麽辦?”

  孟汀扯了下唇角:“手筋腳筋都斷了,他們救走一個殘廢能有什麽用?”

  淳於楹心底忖了又忖:“命根子還在吧?”

  得讓他後繼無人,才能以防那些心思狡詐的老臣再作祟。

  孟汀一時語噎。

  她一個女孩子說起這些全然不知羞。

  他一個大男人都不知道該如何自處了。

  眼見他真要動手,孟汀將她執著長鞭的手按下:“留給王妃處置。”

  淳於楹:“她說過人頭留給我。”

  孟汀將她的手鬆開,往後推開,深歎了一口氣。

  “動靜弄小點。”

  淳於楹漫不經心地應下,將那人嘴裏塞著的布條取下。

  那人眼眶充血,赤紅著一雙眸朝她看了過來。

  “我要見南姝。”

  淳於楹忽地扯了下唇,冷不丁一笑。

  “你自己什麽身份,也想見她?”

  “不過我看你也可憐,就勉為其難地告訴你,剛來時我問過她要不要見你,她也說了,忙,除非天塌下來,否則別去擾她。”

  李琮死的時候她並不在現場,自然沒有聽說過那天晚上深宮中的某處傳來陰鷙的聲音,猶如惡鬼人間行。

  她端著藥湯,看著老皇帝做戲。

  弗陵不為所動,甚至連敷衍都懶,喂下藥湯後,逼對方寫罪已詔。

  讓他將自己過去做下的事情統統交待出來,包括是如何害死李恪的。

  要將這些事昭告天下時,老皇帝卻忽然痛哭流涕,讓自己去摘星閣給他要一劑仙丹。

  都這個時候了還想著修仙問道?

  弗陵真不知道他腦子裏現在隻剩下些什麽。

  “寫吧,把一切都交待清楚,我送你一個全屍。”

  皇帝咳了一聲,氣息微弱:“你就幫我去摘星閣看看吧。”

  “我去過了。”弗陵道:“如果你想讓我看的,我也看到了,現在就看你,是想有尊嚴有體麵地離開,還是勝敗名裂。”

  看來她已然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我死後,聲後名究竟如何,還能傳到地府?我一直以為我是要修成仙的。”皇帝不以為然。

  “簡直不知死活。”

  她將筆墨拿到他麵前,催促:“寫了,趕快,我沒外麵那些人那麽好脾氣,都這種時候了還能任由你喘氣。”

  外頭的人,不說對狗皇帝恨得咬牙切齒的呂獻,就說林盛,孟汀,便是清榕嬤嬤,都恨不得食其血,啐其骨。

  皇帝被笑了笑:“你跟你那個喪心病狂的爹可真不一樣,心腸有點軟,這不是什麽好事,是弱點。”

  瞥見她有些不耐煩了,尤其是在提及起那人後眉心止不住輕擰,老皇帝嘖嘖數聲,道:“看來你並不知道老五的骨灰就在那摘星閣裏。”

  “他知道你被我下旨賜婚給老五後,他的屍身就被盜了去。”

  “現在估計也找不到了,大概是被他挫骨揚灰了。”

  “你若不信,現在就去李恪的棺槨瞧瞧,裏麵是什麽。”

  “是一條狗,一條癩皮狗,哈哈哈哈,他就是這麽辱我兒的。”

  ······

  老皇帝臨終前,隻來得及寫下認罪詔書。

  將畢生過往盡數脫於一張黃綢布,也輕飄飄地交待了那些喪於他手的命。

  皇位繼承人,在林盛的堅持下,落到了那個尚在繈褓的嬰兒手中。

  呂獻雖說心有不甘,但最好還是協商之下同意,讓他當個攝政王,並且還得同意在他有生之年,一定會讓他親自出兵,收複雲陽六郡。

  與此同時被封將軍的還有孟汀,征西大元帥,擁兵五萬,陳兵綏河,與西涼兵隔河相望。

  淳於楹一開始說自己不願被官位拘束,但因為頻繁進宮總要出示令牌,瞧人眼色,忒不順眼,最後主動討要了一個禁軍統領之職。

  林盛被尊為太傅,新帝帝師,不過新帝暫時還用不著這個老師。

  平日裏朝政都落在弗陵頭上。

  高家並未高興沒多久,便被去了官職,自高應安下三代不可再踏入京畿。

  高家近親,有在京為官的盡數被貶。

  高府散盡仆從,高應安隻帶著病懨懨的妻子,回了雲南老宅,此後餘生便開始了教書育人之職。

  高氏族人本來悲憤,新帝有一半血脈出自他們高家,緣何卻對高家如何對待?

  可更離譜的是,誕育新帝的高瑩瑩雖被尊為太後,卻並不居壽康宮。

  新帝記在了臨江王妃名下,尊臨江王妃為昭聖慈安皇太後,垂簾聽政。

  而他的生父,也不再是先太子。

  追封已故臨江王為仁憲皇帝,追封仁憲皇帝生母為孝懿弘敬太皇太後。

  涉嫌謀害仁憲皇帝的摘星閣內所有道士,皆數被投入大牢充苦役,摘星閣閣主,被判已斬首示眾。

  ······

  三皇子發動的那場政變,遇刺負傷,被投入掖幽庭囚禁終生。

  有朝臣認為不妥,可哪有如何,皇太後,攝政王,加上那個帝師林盛,幾乎保持朝中一切。

  已經有好幾個不長眼的簪纓世家,就因為瞧不起女人幹預政事,被貶便逐。

  那日弗陵從掖幽庭離開,被李恪問起她與三皇子的過往。

  “你救過他三次了,第二次我知道,第三次是今天晚上,可第一次是什麽時候?”

  她不過是給他幾顆藥,讓他保住心脈而已,以至於他總是叨叨。

  “大概是我十一二歲那邊的冬天,他被追殺,掉到高府來,鬼使神差地到了我住的地方。”

  “所以你們很久之前就認得了。”

  “嗯。”

  “你對他印象如何?”

  “不如何。”

  “那為何還救他?”

  “給自己留條後路。”

  她是被趕鴨子上架才認了新帝當兒子的,自己心底不滿透了。

  尤其是昨夜夜裏總是夢到自己將來老了病了,林先生和攝政王呂獻相繼走在自己前麵後,羽翼漸豐的新帝總算沒有了威脅,拿著刀指著自己,問是不是她殺了他外公,害他生母發瘋,讓他生父慘遭喎肉之刑。

  弗陵是被嚇醒的。

  李恪是知道她的噩夢的,聞言咬咬牙道:“他要是敢,宗室子弟隨便一個都可以拿來取代他。”

  要說起李家幾個男人之間要論起心狠手辣的程度,其實身旁這位也不遑多讓。

  若不然怎麽會在自己一進天牢就揣掇自己將三皇子給殺了。

  以免日後多生事端。

  而對於小皇帝日後會否會將她當成仇人,弗陵無法預知,無奈歎氣。

  就是現在換人也沒有晚了。

  能拿捏的宗室子背後都是有家族的,誰會真正聽她的話?

  要是她能早點離開多好,等再享幾年錦衣玉食的生活,膩煩這一切後,包袱一甩,什麽朝政國事,什麽朝臣世家,什麽製衡之術,都與自己無關。

  可小皇帝還那麽小,以為她是自個親娘,對著自己粘膩得不行。

  弗陵道:“幸好有你。”

  朝廷大事很多時候是他在背後幫自己做判斷,將風險預估而出,提出更為恰當的建議。

  是以每次林盛聽到她對政務的分析,都深感欣慰,有時候又因為她沒能生為一個男兒身而老淚縱橫。

  其實別人都不知道,她是一個人兩個腦袋,處理起事後更加地得心應手罷了。

  然李恪很明顯是誤會了她所說,他以為她指的是自己今後會永永遠遠長伴她左右。

  而看眼下這情況也確實如此,他骨灰早已經被人給撒了,或許是因為這一緣故,才讓他得以在世間停留。

  不過這又有什麽關係,隻要能讓他長長久久地陪在她身邊便也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