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8章 守寡的表小姐4
作者:步步為吟      更新:2021-01-01 00:41      字數:2386
  相對於孟汀的納悶不解,李恪卻顯得措手不及。

  原本在靈堂中親眼目睹那一切已經有些讓他難以置信,直到那人走後,狐疑伴隨而生。

  後來,孟汀將手串套在自己左手手腕處,冥冥之中好像有一股指引,驅使著他往高相府邸而來。

  他分明已經身殞,靈魂卻在遊走。

  不回自己府邸,不找身邊親近之人,反而困縛於那不算熟悉的女子身邊,,不離寸步。

  而他這時再看自己手腕處,確實有那串佛珠的存在。

  訝然之下,他輕輕觸碰,一時間,如暖陽穿梭於微隙的氣息,刺破層層疊疊樹葉的阻擋,如春日裏的溪流潺潺流淌自己身上,亮閃閃的光線縈繞著四肢百骸。

  他驚訝極了,更驚訝的是,她為何會有這種東西。

  迦南香木何其珍貴,更別談這製成的香珠手藝繁瑣,她說是她父母給她的遺物,一介孤女,她父母的家世定然不凡。

  可如若是高相所賜,哪他能得來這些東西,向來私底下定然收受了不少下層官吏的賄賂。

  然李恪雖說和南姝訂婚起已有兩年,與她的關係,說不上熟悉,但也不至於陌生。

  最初不過她不小心自高閣處跌落,自己恰巧策馬途經,臨危之際救下了她。

  但這樁婚事起因不外是皇兄故意離間高相和三皇兄,而求周皇後為自己訂下的。

  然高相最初是以她為禮物,為了對三皇子表忠誠,但聖上賜婚聖旨就在那個時候下發,高相無法給三皇子一個合理的交待,這些年,三皇兄不止一次對自己發過難。

  可婚事訂下至今,皇兄又怕他耽於兒女私情,與高家走得太緊,剛好戰事突發,他便主動請旨,出征沙場。

  如今他已殞命,想來婚事必定會另起一番波折。

  今天他在靈堂表明的這些心意,一時間令李恪自己也有所恍惚。

  “表小姐,你想清楚了,你是真的要嫁去臨江王府嗎?你確定下半輩子就要守著青燈古佛,了卻殘生嗎?”

  李恪也想知道,她究竟是怎麽想的。

  弗陵沒骨頭似地倚在美人榻上,懶懶地瞟了她一眼。

  這丫頭怎麽總是問這件事?難不成是怕自己將來帶她嫁過去,會吃苦?

  “為什麽說守寡就要青燈古佛,了卻殘生?隻不過換了一種異於常人的生活,沒有丈夫,不有管事,可這個世上就是有千奇百怪的人,有各種各樣的想法,有人相夫教子,有人看破紅塵,有人仗劍走天涯,有人大隱隱於世,而我雖然嫁給了一個牌位,但至少不用對丈夫事必躬親,除此之外,並無其他差別。為人妻者,還是要為丈夫守貞,為丈夫子嗣大業著想。”

  李恪心底微震,許久唇舌幹澀發疼,無以言語。

  小易無言以對道:“哪能沒有其他差別,小易還打算今後給您帶孩子呢。您也知道您嫁給的是一個牌位,哪還怎麽著想子嗣大業?”

  弗陵手枕著後腦勺說:“以後就從宗室中保養一個,聰明伶俐,乖巧懂事,孝順善良,最好是一男一女,湊一個好字,也算讓他臨江王府後繼有人。”

  小易嘴角抽了抽,看來表小姐還真不是說說而已,而是真的認真計劃過。

  弗陵皺了皺眉道:“咱們現在在這裏謀劃這些有什麽用,要是明日早朝沒人提起這一件事,我們這算不算是在白日做夢。”

  “可現在不是晚上哦,表小姐您肯定是在做夢,荒誕不羈。”

  可王府至少現在還有爵位在,又於江山社稷有過貢獻,皇帝給臨江王編撰的死亡原因是積勞成疾,猝死,與孟汀所交待的簡直大相徑庭。

  她私心裏自然是相信後者了。

  想來這李恪是礙著了某些人的路,最有可能的是三皇子設局陷害。

  看來她今後就算是加進去王府了,也有很長很長的路子要走。

  弗陵想想就心煩,恨不得現在就穿上夜行衣去刺殺那李家老三,可嘴炮容易,實施起來卻很困難。

  思及李家那小三兒近日來屢屢對自己的進犯,她忿忿不平,胡亂地踢了踢空氣兩腳,“天黑了,睡覺。”

  她說的睡也是這樣躺在榻上蜷成一團,並不打算挪位置去到床上。

  小易雙手環在胸前,忍不住搓了搓手臂,走到床邊抱了一床被褥過來,回到美人榻上,給她披上。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小易發現她性格的轉變,從最初的溫柔受氣包,寄人籬下的小心翼翼,驚慌恐懼到現在的她生性豁達隨意,遇到不對付的事也不再處處隱忍避讓。

  就連著睡覺也是,比起綿軟舒適的大床,她更愛膩在美人榻上,沉淪度日,據她說是要是有人貓進屋子來刺殺她,發現床上的人不在,她也能迅速逃離。

  也不知道這是哪裏得來的見解。

  “小姐,你會不會覺得今晚有些冷?”

  閉著眼,正陷入睡夢中的她悶聲悶氣地回道:“我覺得還行。”

  小易摸了摸自己後脖頸,冷汗涔涔:“我這站了一會兒而已,脖子就涼颼颼的。”

  “秋天到了,注意保暖,天色也不早了,你快點回去睡吧,我晚上不用人值夜的,快去。”

  小易點點頭,將房間燭火熄滅後,便關上門離開。

  於黑暗中,弗陵睜開一雙明亮的眼,纖細濃密的長睫輕輕地掀起,如秋水般溫柔,卻也如寒星般冷徹。

  秀眸微轉,波光瀲灩,目光盯著那床上看了許久,再確定沒有任何風吹草動後,這才緩緩閉上了眼。

  李恪垂手立在房間,目光落在她那恬靜的睡顏上,心思一派複雜。

  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照理說,這是女子閨房,就算是未婚夫妻,他也不該不闖擅入。

  可如今自己的身份不過一縷遊魂,受那手串的指引,來到她的閨房中,現在就算是想走,可一旦離開出到房門外,周身便浸潤在一片寒浸浸的濕冷之中。

  像是初春裏融化的冰水,冷得徹骨,手腳漸許失去知覺,逐漸發麻。

  這時候他再去碰那串佛珠也沒有任何效果,唯獨回到房間內,再摸上手串,身體才逐漸回複正常的暖意。

  李恪心底如潮翻湧,攪動巨浪,雙眼瞬間黑漆漆,冷浸浸,一動不動地隻看著那美人榻上的人。

  冷靜,幽沉,即便是戾氣難消的厲鬼,見狀也要退避三舍。

  但有時候,比起鬼怪,更髒的卻是人心。

  正當他以為今晚就要在這交背椅上暫歇一宿時,門外傳來一聲熟悉的咳嗽。

  他看著那人毫無阻攔,徑直走進房門中,又輕手輕腳地將房門關上,眼底沉得厲害。

  高應安,他怎地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