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陵發現，自從自己家道中落後，反而有好些人過得是一日比一日要好。

  譬如現在，她之前分明記得，趙漁的茶藝館轉手賣了，這才過了多久而已，她立馬又在經營一家美術館。

  這可真是半點都未曾走下滑坡，反倒是越來越好，不像她自己。

  工資被欠東欠西之外，現在還寄人籬下。

  弗陵牙口發酸，忽然想把薛衡助理給叫過來，順帶將他那輛車開上，往趙漁麵前一個馳騁，看她還敢炫耀。

  不過這靠男人能有什麽炫耀的？

  這不就跟當初一樣，趙漁為了改變自身處境，攀龍附鳳想要當上薛家少奶奶，如今她怎麽可能會有這種白癡想法？

  靠男人，終須死。

  趙漁全然不知她心思全然在胡思亂想些別的，隻道：“我不管你今天是來這裏做什麽的，又是因何而來，反正這裏是我的美術館，進什麽品味的客人都由我說了算。”

  弗陵環了環手，哼笑數聲：“你以為我樂意來你這裏，我來這裏可不是為了你，不必對我趕盡殺絕，要是知道這裏回事你的地盤更不會主動過來。”

  趙漁但覺好笑，逼近前對她。

  “趕盡殺絕，就這點小事就算得上趕盡殺絕了，那你陷害我的事又要怎麽算？你知道石山現在的處境了嗎？我想，你怕是一點都不會在意曾經被你當成棋子的那個人吧？”

  弗陵逡向她那一副陰森森的樣子，越發覺得跟自己印象中的那個人陌生了。

  “怎麽？他不會被你......”

  她故意湊近前，將手拉到自己脖子下，做了一個割脖的動作。

  “哢擦！”

  趙漁笑而不語：“你自己去問啊。”

  關於石山現在的處境，弗陵表示自己一點興趣都沒有，這兩個壞人狗咬狗，她是半點都不會心疼。

  趙漁見她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心下冷哂：“你倒是心狠手辣。”

  這話說得奇怪，她自己難道不會反思反思自己身上到底有什麽問題嗎？

  “不過你也放心，我的狠辣，才剛剛開始而已。”

  這才幾天而已，威脅恐嚇倒是一套一套的。

  到底經曆了些什麽？

  弗陵不得其解，但也懶得去解，隻能為她的說法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收到了她這警告，今後自然也不會再選擇逃避。

  “如果你今天是要特地來給我下戰書的話，那我收到了，我今天還有事，就不會這裏繼續聆聽您的教訓。”

  她本來就是有正事要做，因為聽她說了這麽一大堆的廢話。

  約定的時間也過了。

  想到自己待會要見的那人，她當然著急要離開。

  哪知道趙漁卻跟個枉死鬼一樣，黏著自己這個疑似殺了她的人不放。

  “聽說你又跟薛衡牽扯在一起了？”

  “你說你怎麽就那麽不要臉呢，當初怎麽對他的，好意思嗎現在？”

  “這件事要是被他父母知道了，你想過我母親的處境？”

  弗陵挽唇笑了笑：“我沒想過，要不是你忽然提起你那位改嫁的母親，我都快忘記她是嫁給薛衡三叔了吧？”

  “你不會是擔心我會在他薛衡麵前說些什麽？其實大可不必，我最近忙得很，著實沒有精力分出來處理你們這些事，但我也不會忘記我媽嫁妝是在你們手上不見這件事的。”

  ······

  印象裏，弗陵隻記得那張平平無奇的臉，仿佛沒有什麽特別。

  隻不過今日一見，弗陵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麽平庸，甚至落入俗套。

  他在畫畫，背後是一片一片的水墨，揮斥方遒，仿佛整個世界都無法阻擋他。

  弗陵原以為自己遲到了，想道歉，可不管自己說什麽，對方都沉浸於畫畫之中。

  他是在一麵鋪墊在地上的宣紙上作畫。

  她遂也沒打擾，坐在一旁，看他的水墨國畫。

  不得不說，薛衡說他難以琢磨還真是確有其事。

  可漸漸的，弗陵不得不為他的畫工所驚歎，由坐著，到站著，最後徑直蹲下來看。

  直到那人轉過身，想找毛筆，錯愕地發現她竟在一旁看著，不像旁人，誰站在遠處看，而她，是蹲在一側看，目光落在地上的水墨畫上，一眨不眨地看著畫作看。

  “你什麽時候來的？”

  “剛來不久。”

  弗陵回過神，才意識到說話的人竟是他。

  她揚唇笑了笑：“畫得真好。野橋古梅獨臥寒屋角，疏影橫斜暗上書窗敲。”

  那人道：“謬讚了。”

  她笑了笑，道：“對了，你不是約我來吃飯，剛才在門口，我差點還以為自己走錯了。”

  “沒走錯，隔壁就是中餐館，單論味道和環境都很不錯。”

  弗陵指了指地上的水墨畫，迫切地問：“你畫畫真不錯，你以前是學美術的吧？”

  他隻道：“興趣愛好。”

  “真看不出來，昨天還當你隻是園區工作人員。”弗陵難得得表露了驚歎。

  心底不知道為何有個私心認為，畫畫畫得好的人怎麽會是壞人？

  何況迄今為止，他好像也沒說過自己的名字。

  “昨天......”弗陵想問，至少得知道對方名字。

  她迫不及待地問：“昨天走得急，忘記問你名字。”

  “我還以為你知道。”他臉色似是愣然，似乎是因為猜到了什麽，淡淡一笑。

  弗陵攤了攤手：“你也沒跟我說過。”

  說起來也好笑，她連個人名都不知道，竟敢跟他約飯。

  邢商道：“薛衡沒跟你說嗎？我還以為他跟你說過。”

  弗陵愣然，故作疑惑地歪了歪頭：“你認識薛衡？”

  邢商笑而不答，手上的畫筆未停。

  “昨天，他為了你包下一整個園區的事已經鬧得人盡皆知了。”

  弗陵忽然覺得有些臉上掛不住。

  都怪薛衡，做得都是些什麽事，為了釣出一個人而已，用得著撒這麽大的彌天大謊？

  現在估計認識他倆的人都知道了，然她最怕的還是被薛家人知道。

  弗陵抱著膝蓋蹲在地上：“他，我昨晚到現在一整天都沒看到他。”

  邢商說：“你們鬧矛盾了？”

  弗陵自嘲一笑：“昨天不是人盡皆知嗎？”

  邢商道：“的確，大家都傳，是求婚被拒，算來，這應該是薛衡第二次被你拒絕了吧。”

  弗陵：“.......”

  真相並不是這樣好嗎？

  可現在外頭估計都會傳她的不知好歹吧，難怪那他今天一整天對自己的態度都不冷不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