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日不歡而散後，弗陵就一直未曾與薛衡再有過交集。

  她不會同意薛衡提出的建議，不管是為自己好，還是出於他自己私心。

  她無法做到純粹地，毫無保留地信任一個人。

  她是自私的，利己的人，若非自己用眼睛去看，去聽，去查，無論誰說什麽，她隻當這一切天花亂墜。

  那天晚上協商無果後，自己就跑了。

  薛衡沒有想到她會出此下策，但也沒有來找她，好像就這樣放任自流了。

  有時候薛衡對她的態度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你說他對自己好的，那也是真的好，要吃給吃，要喝給喝。

  可有時候說絕情也是真絕情，就連她逃跑了，也不來問一句原因。

  好像就是路邊遇到一個好看的小流浪貓，心之所至帶回去逗弄了一下，等到小流浪貓自己受不了後折辱後，逃跑了，他就失了興致。

  回頭看到又有一隻好看的小流浪貓，又將它抓回去逗弄，全然遺忘了之前短暫養過的那隻。

  思及此，弗陵又往薛衡頭上打上“渣男”兩個字。

  不過那天離開後，自己就再也沒有薛渣男任何信息，弗陵回到團隊裏繼續之前的工作。

  不自覺間，已是過去了半月有餘。

  林學義看她悶頭待在石壁麵前裏臨摹，仿佛全世界都能與她無關，還真以為這人有多不食人間煙火，孰不知這隻是為了躲人。

  “你說你有錢人家的太太不去當，偏偏來這裏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苦日子，該不會是哪裏想不開吧？”

  弗陵這半個多月裏來聽林學義的腹誹已是到了習以為常的地步，耳朵都快長了繭。

  “那這福氣給你要不要？”

  林學義當即瞪眼過來：“我說你怎麽還看不起人呢。”

  弗陵當即否認了，瞪足了大眼珠子努力辯駁。

  “林教授，您肯定誤會了，我絲毫沒有看不起您的意思，是我命薄，無福消受，所以想問問你有沒有女兒的意思。”

  “女兒？”林學義搖頭，這才看向弗陵冷哂。

  “知道自己的狀況就好，學會認命，踏踏實實地工作，找個門當戶對的，而不是肖想那些已經不屬於你的事情。”

  “林教授教訓得是。”

  林學義點點頭。

  他要不是真看在她也給自己當了不少時間助理的份上，要不然還懶得管她。

  沒有女兒，難怪這麽缺心眼。

  弗陵歎了一口氣說：“您也沒有女兒啊，那倒是可惜了，這種豪門富太太的生活，除了我這種腦子不清楚的不願接受之外，換成任何人，還不得一個一個擠破腦袋搶著趕上去。”

  林學義若有所思，道：“是啊，可惜我沒女兒。”

  要不然誰不願意給自己的女兒最好的。

  弗陵見他要出去，忙將人給叫住了，說：“對了，林教授，我有件事要問一下你。”

  林學義忽地皺了下眉頭：“到底什麽事？”

  弗陵說：“團隊幕後的投資人是誰？”

  林學義道：“我還沒見。”

  弗陵頓了一瞬才道：“可這幾天來隊內都是你在主事，招呼團隊內的人手繼續幹活，我還以為你已經......”

  占山為王了。

  前領隊涉嫌殺人被抓，楊繡也進去，隻不過病重，後來轉醫院裏去了。

  林學義得意洋洋道：“雖然暫時還沒有，但立著拿到領隊這個位置已經不遠了。”

  “畢竟團隊內都是一些年輕的小輩，隔三差五地就鬧出點事來，誰也不像我這樣，有管理的經驗。”

  弗陵笑而不語。

  誰不知道他這是在趁著領隊被警方抓走，趁著群龍無首、人心惶惶時，剩下的團隊隊員又都年輕沒經驗，自己將領隊這個權利給搶走的。

  至於上報團隊幕後投資人，卻是還沒來得及。

  可弗陵心底莫名想到，這或許是還沒批。

  上麵那個神神秘秘的投資人說不定並不滿意林學義的存在。

  但她自己卻還是挺滿意林學義當這個領隊的，她喜歡看林學義在隊內作威作福的樣子，簡直是作得可可愛愛。

  弗陵拱手說：“那我就在這裏提前恭喜您一聲。”

  林學義嗤聲：“敷衍的恭喜並不要，我收得多了。說真的，你和薛衡是真的沒再聯係？”

  “我有必要在這件事上騙你？”

  林學義盯著她看，“如果沒有再好，我忽然想起來有個侄女，和薛衡也算年歲相當，看樣子可以介紹一下。”

  弗陵又是拱手：“那我是得提前恭喜你。”

  “說真的，你真的沒吊著薛衡？”

  弗陵忽地臉色驟然一沉。

  林學義道：“誰不知道你手段高著呢，要不然薛衡也不會隔一段時間就讓我回複你的情況。”

  弗陵一頓，盯緊了他道：“什麽意思？”

  林學義道：“你別多問。”

  弗陵神色微沉：“你還真在背地裏當他監控了？”

  林學義斜斜地靠著靠背，攤手：“沒辦法，誰讓我欠了他那麽一個人情。”

  弗陵拉著臉，難怪不用找，合著這已經擱家裏衝探頭看她了，簡直有夠變態的。

  林學義道：“這麽小肚雞腸做什麽，你平日裏也沒做什麽壞事，我能跟他說什麽，無非就是你吃了什麽，做了什麽，就這些而已。”

  “不過你做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以至於他要找人監視你。”

  弗陵罵罵咧咧地說了句髒話。

  “關你屁事。”

  林學義沒討著個好，道：“生這些氣做什麽，我今天能跟你將這件事攤牌，就是打算跟你好好解釋的。畢竟也沒有真正侵犯到你什麽利益，你何必要如此斤斤計較。”

  弗陵抱著手，冷聲：“為什麽不繼續瞞著了？”

  林學義道：“那還不是因為薛衡讓我停下這件事。估計是沒發現你有什麽實際價值吧。”

  弗陵冷嗤了一句：“狼狽為奸。”

  “以後這畫你也自己臨摹，別再讓我給你自己擦屁股。”

  林學義當即一急，道：“至於嗎，我沒回難道少給你錢了？”

  弗陵勾唇：“我忽然想要挽一下尊，被我丟棄的尊嚴，很軟想撿一撿了。”

  林學義低聲一嗤，說：“看在你當了我這麽長時間我助理的份上，到時候我要真的當了你們的領隊，就讓你做個組長，至於這件事，就不要再鬧了。”

  他咬咬牙，補充了一句：“看在錢的份上。以後每一幅畫，我給你加錢。”

  弗陵道：“好。”

  林學義忽然有些後悔自己答應得這般早，要不然單純給個組長當當也就可以，何必要自己往外掏錢。

  林學義背著手要走，餘光瞥見那人笑眯眯地彎了彎眼睛，心底終究堵著一口氣：“對了，明天有個晚宴，你跟我去參加。”

  弗陵說，“晚宴，做什麽的？”

  林學義笑逐顏開道：“光是吃飯喝喝酒我就不用特地叫上你了，是當地一女古董收藏家組織的一個慈善拍賣會，所募資金將來是要捐贈給山村小學的，據說有不少難得的珍品，其中還有不少當初你家出事後從法院處拍賣所得的藏品。”

  弗陵：“......”

  林學義皺了下眉頭，臉色不好：“先說好，你必須去。”

  弗陵心底另有一番算計，麵上卻隻是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說：“你也知道我家現在就這景象，你讓我去看那些，不是去自取其辱嗎？我還是留下來工作算了。”

  見她咬死了牙不鬆口，林學義哪能不知道她那尿性，索性開門見山道：“給多少錢你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