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學義收到她交上來的書，翻開書頁看了看兩眼，眉心擰得高高。

  “去哪找來的？”

  “朋友借的，用完了還得給他還回去。”

  “朋友？”他笑了笑：“看來你朋友不少。”

  弗陵故作懵懂。

  林學義翻了幾頁書，若有所思道：“幹脆買下來吧，跟你朋友說一下。”

  弗陵微微一笑：“那大概不行，這是他的藏書，他很喜歡。”

  要不然也不會故意藏起來，難不成看她找東西心底就很有成就感？

  “讓你去的地方，都沒有找到？”

  “有是有，不過我朋友都答應借給我了。”

  林學義臉色沉了沉，將書給撇在桌上，卻也沒見他再說起什麽。

  “你這做事的效率雖然慢，但好歹也是做了，但凡是完成了我交待的事情，我是不會故意為難你的。”

  弗陵扯了扯嘴角，淡聲道：“那可真是謝謝您了。”

  林學義緩緩抬眼，狹長的眼眸盯著眼前這一個人，忽地輕笑出了聲說：“說話陰陽怪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麽你了。”

  弗陵一笑，故作不解，歪了下頭，茫然未知地看向他。

  “我有嗎？是您聽岔了吧。”

  林學義嘴角輕扯，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雙腿自然地疊起，靠坐在椅背上。

  “我還不算太老，這耳朵可沒有背。”

  弗陵嘴角的笑意斂了下來，乖巧順從地站在他麵前。

  “不管您耳朵好不好，我是真心要維持這一份工作的。”

  若說上一句俯首帖耳，或許都不為過。

  “你覺得我在故意刁難你？”

  弗陵忽怔，搖搖頭笑：“這倒也不上。”

  沒證據的話，她自己都不敢亂說。

  林學義煞有介事地歎了一口氣：“你說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啊，可真是一點苦都受不了，這才哪到哪啊。我一開始還以為你這份工作是不打算做太久的。”

  “為什麽會這樣想？”

  林學義說：“大小姐金枝玉葉的，哪能受得了苦頭。”

  弗陵挑了挑上眼皮：“錢不好賺，工作不好找。”

  錢的確不好賺，但要恰飯飯的，她自認為自己可還沒修煉到可以一言不合就開除老板的地步。

  林學義一頓：“這倒是實話，現在這個社會競爭壓力那麽大，有這麽好的一份工作，工資暫時足夠你溫飽，休閑時間那麽多，工作壓力也不是很大，朝九晚五的，對一個女孩子來說簡直就是撿到了寶了。”

  可話語隨著一頓：“可是對你來說，這樣一份工作，委實是埋沒你了。”

  弗陵指尖小小地抓了一下手背：“林教授您忽然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林學義眉心深擰：“你說你自己學曆擺在那裏，為什麽要甘居人後，做這麽一份碌碌無為的文職工作？”

  弗陵笑說：“穩定啊。”

  林學義卻道：“是穩定，可我這裏廟小，實在供不起你這尊大佛。”

  弗陵淡笑不言。

  “說起來，我這手頭上剛好有一份很適合你的工作。”

  弗陵茫然不解：“您要給我介紹工作？”

  他點頭。

  什麽時候林學義會這般熱心腸了？還幫自己找工作了？不把她買了也弗陵就該謝天謝地。

  弗陵想起薛衡對自己警告的那一些讓她都覺得模棱兩可的話。

  不告訴她也就算了。

  那要等她那一天遇到危險了，還不知道那一天忽然就送命了還不知道往哪裏哭去。

  弗陵微微笑著說：“林教授，該不會是我那裏做得不好，您要辭掉我吧？”

  林學義道：“倒也沒有抓到你的錯處。”

  弗陵眨了眨眼睛。

  自己的錯處其實挺多的，比如她今天沒給辦公室拖地，比如她昨天走得晚連茶杯都忘記洗。

  林學義道：“隻不過你的能力不應該在我這裏被淹沒掉。”

  端茶倒水的能力，複印文件的能力？

  弗陵笑了笑：“我能不能了解一下，您說的工作機會是什麽？”

  林學義見她竟是主動提及，想來應該也是有幾分興趣的，遂說：“我認識的一個研究團隊，正需要一個熟悉壁畫臨摹工作的人，你有沒有興趣？”

  “是要親自下地去臨摹的，我想或許你過去就是專門從事這些的，你應該會喜歡。”

  弗陵笑而不語。

  從她家出了這些糟心窩子的事後，誰敢再雇傭她做這些事？

  “我年紀不小了，就隻想找個穩定的職業。”

  “你不過是想早點賺夠足夠的錢償還債務，可壁畫臨摹和教授助理那個工作的工資多，你應該清楚。”

  她當然清楚，一個是愛好，是為了讓生活發光發熱，一個隻是為了工作，為了吃飯謀生。

  “是是清楚，但前者實在不穩定，風餐露宿的，我年紀也不小了，該定定心。”

  林學義斜眼過來：“你可別告訴我，你以前沒有過這種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

  弗陵一臉的嚴肅，說：“但這不一樣，以前我主研究，是因為喜歡，不管浪費多少時間都不覺得有什麽所謂的，但現在實在是沒有精力。”

  林學義卻道：“別現在急著回複我，給你時間好好考慮考慮，我可不認為你能在一個小文員的位置上屈居多久。”

  弗陵不清楚他這突然的轉變是因為什麽，但總之黃鼠狼給雞拜年。

  能安什麽好心。

  但這件事她沒說就一定不會去，她隻是還要仔細考慮考慮。

  夜裏下班回宿舍，從食堂打包了晚飯回去。

  拎著外賣盒的時候，熟悉的感覺瞬間襲來，讓她想起曾經差點就被她扔掉的那個外賣盒。

  她笑了笑，拎著盒飯正要折返回去。

  卻是詫異地在宿舍門口瞧見兩個本不該一起出現在她麵前，卻齊齊出現在她眼前。

  “奇了，你們這兩個人怎麽會這麽和諧地出現在一個畫麵中？”

  趙漁冷眼旁觀地看著自己，那雙冷漠的眼中充斥著對自己的怨恨。

  她也沒在意。

  反正揭破臉皮後，她們之間根本就無需有任何友好的眼神。

  弗陵倒是看向齊孟瑤，走過去拉了拉她胳膊，將人從趙漁身旁拽過來。

  “你怎麽了，臉色看上去不對。”

  “沒事。”

  “那你來做什麽？”

  “她......”

  “她怎麽？”

  “我原本是以為她要勾引薛衡哥哥，哪知道不小心撞見了她的好事。”

  齊孟瑤掩嘴偷笑。

  她現在是半點都不用擔心薛衡哥哥跟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有任何牽扯。

  弗陵沒有明白她這話什麽意思。

  齊孟瑤壓著聲音偷偷笑：“我查到她就誰是那個送絲巾的女人，哪知道第一次見麵就讓我看那麽少兒不宜的畫麵。”

  弗陵緩緩地將視線落在她臉上。

  齊孟瑤說：“我一定要到薛衡哥哥麵前去檢舉這個女人。”

  齊孟瑤話音剛落，卻被趙漁搶了先。

  她大步走了過來，一把將她的腕骨鉗住。

  她赤紅著雙眼，“石山是你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