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工食堂內跟往日一樣空曠且少人，興許是因為別的老師早已經斷斷續續地吃過午飯便離開，不會像學生食堂一樣，下課鈴一響便湧入一群餓得饑腸轆轆的同學。

  雖然來得晚了，但菜肴依舊豐盛，也還是熱乎的，之前就有聽說教工食堂的菜價要比學生食堂的便宜。

  母親打了飯菜，她瞟見了一眼，隨後也故意跟在她身後打了一份一模一樣的。

  然而價格卻比她貴了1.5塊。

  看著飯卡裏最後僅剩的5毛，心底寒得再滴血。

  “坑人，分明是一樣的菜，卻跟我在學生食堂吃的差不多價格。”

  她憤怒地將自己剛才的事說了一遍給母親聽，原本是想讓她同情自己卡內隻剩下五毛，提前申領生活費的，哪知道母親卻笑話著她。

  “每個食堂的承包商並不同，他願意低價給教師，但也看出來你並不是老師，自然以學生價打給你，要不然學生統統湧進來了怎麽辦？”

  弗陵心底堵著一口氣：“那學生食堂也可以低價攏住客流。”

  “那還不是因為你們這群學生一直點外賣，食堂老板要是沒有學校補貼，早倒閉了。”

  顧母遞過去一眼，忽然搖了搖頭：“你這腦子，怎麽一點都對數字不敏感？”

  即便被打擊了依舊是一副懶散的模樣，弗陵托著腮，自嘲道：“我這個腦子，的確不適合做生意是吧？”

  他們要是想將家業寄托在我身上，還不如提前準備二胎。

  反正學校已有老師趁著放開二胎這一政策有了先例。

  如果兩夫妻濃情蜜意的，有了新的小孩，轉移下注意力，或許也不用強行將她捏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母親並未打理她這些話，放下筷子，麵色多了幾分嚴肅。

  “那些流言蜚語，到底是怎麽回事？”

  弗陵茫然：“什麽怎麽樣？”

  “別跟我裝糊塗。”

  她是真糊塗。

  一整天渾渾噩噩的，除了想自己流失在外的手機外，再也裝不下別的。

  顧母直起背脊，壓低了聲音湊到耳畔說：“學校那些流言蜚語是怎麽傳出去的？”

  弗陵眨了眨眼，瞳孔一片澄澈清亮，仿佛還是未被世間塵垢侵染的幼童。

  “什麽？”

  任何一個母親都不會願意去相信自己的女兒走了彎路，何況從小到大就沒虧待過她什麽。

  她父親也一貫堅持女孩要富養，這世間最好的東西都享用過了，就不會那麽容易被這花花世界給蠱惑。

  她一直認為自己在培養女兒成為淑女這方麵沒有任何問題，說是出書都可以。

  “別給你媽我裝瘋賣傻，李芿對外散步那些信息，對你的名譽影響多大。”顧母抿了下唇，“她說的那些......”

  不敢說，話音哽在喉嚨口，怕從她口中得到真實的答案。

  弗陵嗔笑出聲：“她怎麽還在傳？”

  顧母頓了一瞬，“不是真的？”

  弗陵輕扯了下唇角，當著她的麵惡狠狠地咬著口中的雞塊。

  “我們家窮到有需要我去接客的地步？”

  顧母一把堵住她的嘴，責怪似地看了她一眼，又不是不肯相信她，至於在這裏大聲嚷嚷。

  弗陵懵然地眨了下眼。

  “我不會放過她的。”

  她很堅定地說。

  “小小年紀不學好，女孩子的清白聲譽那是多麽嚴重的一件事，她竟然敢如此作踐你的名聲。”

  弗陵看著她憤怒的瞳孔底泛出的火花，忙說：“別，這件事不值得您動手，堂堂一個主任，難道還要你去訓誡一個不是你本專業的學生？”

  “你是我女兒我怎麽能不管？要是被你爸知道，那可不是像我這樣坐在這裏跟你好好說話了。”

  弗陵漫不經心地聳了下肩。

  “我從沒對外說過您是我母親，也沒說過我爸怎麽怎麽稱霸江城。”

  顧母瞪了她一眼，還有本事嬉皮笑臉。

  弗陵托著腮笑了又笑：“我那是低調，低調，小時候被綁架，不就是因為你們常帶我出入各種名場合，才被有心人給盯上了，所以我知道了財不外露。”

  她趁著母親心軟之餘，推出自己的快要彈盡糧絕的飯卡，說：“但，媽，財就算不外露，總不至於連一星半點都沒有吧，我還要吃飯呢。”

  顧母笑了她一眼，說：“男人有錢就學壞，放在你身上也一樣。”

  “媽，你怎麽這樣？”

  弗陵埋怨似地扁了扁嘴。

  “說什麽也沒用，以後要吃飯就跟我一起吃，要回家，也有專車接送，至於要買什麽東西，鏈接發給我，一百塊以下我就給你報銷。”

  弗陵麵上微微僵硬：“至於嗎？”

  顧母點了點頭：“至於啊，一百塊以上的找你爹去。”

  弗陵無奈，捏著筷子的手惡狠狠地戳了下盤子裏的米飯。

  “好，真要這樣限製我是吧？那我就吃窮你。”

  故意去點了好多好多酸甜排骨，多到自己根本就吃不了這些，在打飯阿姨錯愕的眼光下，說要打包，又故意去刷了母親的飯卡。

  對方斂下心底的訝然後，驚訝似地說：“你是秦主任的女兒吧？瞧這眉眼，長得多像啊。”

  弗陵挽唇笑了笑：“記住我了，那我以後我來這裏吃飯，會有便宜嗎？”

  打飯阿姨定定的眼神看向了她：“當然，教工食堂定然要比另外四個便宜得多。”

  弗陵笑了笑，說了句好，端著滿滿當當的酸甜排骨要回去。

  眼前突兀地擋著一隻高跟鞋，鞋麵有些灰，作為強迫症的自己不太能接受。

  往後推開一步，對方卻有意近前一步，身子直挺挺地立在那裏，環著手抱在胸口前，白色的雪紡襯衣上，兩條帶子隨風浮動，差點要落到自己的酸甜排骨上。

  弗陵拿手擋了一下。

  “你要蹭到我的肉了。”

  李芿胸口有些起伏，波瀾的高度令她眼眸眨了眨。

  弗陵咳了一聲，回到她臉上：“有事？”

  李芿：“沒事不能找你？”

  她們倆好像也沒有到互相找對方訴說談心的份上。

  弗陵：“但凡你找我自然沒什麽好事，隻不過這裏來吃飯的不是老師就是領導，我建議我們之間的私事還是不要擺在明麵上談了。”

  說起來自己心到底是虛的，生怕她這是找到什麽證據了，故意尋今天，母親也回校的日子，當麵戳破自己偽裝的高傲和清純。

  李芿看著她眼底一閃而過的後怕，冷笑出聲。

  “你怕了？”

  “是啊，怕了，怕你到時沒找到證據，覺得丟人現眼不敢在學校出現，讓我白擔一個將你逼走退學的罵名。”

  參加那個綜藝前，弗陵已經同彭萬裏私底下裏協商過後，之前那些事，無論如何都得隱瞞下來。而他確實也照做不誤，將一切事情都打理好，把公司的牌麵刷得幹幹淨淨，若不然還真不敢心大到去參加那個比賽。

  李芿麵色僵了一瞬，不甘心地看著她現在這幅死不悔改的樣子，扯了扯紅唇，露出一個笑來。

  “就算隻剩下最後四天，可誰能清楚我下一秒就能掰倒你，別高興地太早。”

  沒有證據還來自己跟前找事，越鬧越大越鬧越開難道還能對她有好處了？

  不過是到時兩敗俱傷的畫麵想來也不怎麽好看。

  弗陵淡淡地笑了，沒工夫跟她在這裏繼續瞎扯，敷衍地點了下頭。

  “好吧，祝你成功。”

  那隻高跟鞋依舊擋在自己眼跟前。

  弗陵姣好的笑靨有些掛不住了，抬頭看向他時，餘光卻是瞥見樓梯口有個人影，正拿著手機，鏡頭對準的卻是她們現在所站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