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知道了，嗯，麻煩您了。”

  掛斷電話後，霍元慎依然沒能從意外中晃過神來。

  電話裏，警察說過的每一句話，仿佛如遊魚一般，在自己腦海中不時地攢動，掠動每一根敏感的神經。

  “之前帶你母親到派出所報案的那個姑娘，顧相思，顧小姐她說她的手機不小心給落在你母親這裏了。”

  “她因為有事，提前走了，但給我們留下了一個地址，麻煩同誌您照著這個地址給她郵寄過去，還叮囑了到時郵費到付就可以。”

  “說起來您母親還跟這個顧小姐挺有緣分的，年前霍老太太摔過一跤，還是顧小姐給報的案，當時事件也是我處理的，一來二去，對顧小姐就多了幾分印象。”

  原來當初將母親從地獄門口拉出來的人是她……

  難怪母親會對她的喜歡不言於表，毫無掩藏。

  霍元慎壓下心底的愣怔後，疾步去到母親房門口。

  叩門數聲，不見回應。

  轉動門柄，裏頭的人竟然學會上了鎖。

  霍元慎挑了下眉，手環在胸前，半個身子都倚在門上，一身閑散的家居裝，隨意又輕鬆地交疊著腳，刀削般涼薄的唇輕輕掀起，眼底劃過一絲孩子氣的玩笑之意。

  “媽，你要是沒睡就開門，警察剛才打電話過來了，說你拿了別人的手機。”

  門果然大開。

  霍媽媽站定在了門口，手叉著腰：“胡說八道什麽呢！”

  母親憤然地將門打開，罵罵咧咧地盯著他看了許久，豈料這死孩子竟然挽了挽唇角笑了。

  自己又是落了這死孩子話語中的陷阱。

  “警察胡說八道，你也一丘之貉。”

  她轉過身要關門。

  霍元慎抬手按在門上，朝她伸出了手，“手機。”

  “……沒有。”霍媽媽咬著牙關，憤憤地偏過臉去。

  要還也得自己當麵還，若是交到他手上肯定沒有下文。

  她還想著跟相思再見一麵，跟她說說就算辛苦訓練之餘也要努力加餐飯。

  她甚至還想著，要是決賽的時候能弄到觀眾票，她想要去到決賽舞台上親眼見證相思奪冠。

  可這一切怕是沒有機會到相思麵前說了。

  霍元慎目光落在她背到身後的手上，說：“可剛才警察來電話，說顧……說今晚帶你上警局報案的那個女孩子的手機落在你這裏了？”

  霍媽媽不吭聲。

  “得還回去。”

  霍媽媽知道瞞不過去，小心翼翼地問，“我能不能自己親自去還？逼近是我自己拿了人家的東西，要好好解釋才是。”

  她似是迫切地想要得到他口中一個答案，睜著黑漆漆的眸子，微微張了張口，一瞬不瞬地看向他。

  “你是知道她的聯係方式，還是知道她家住哪？怎麽還？”

  涼薄的語氣像一根一根的針，寸寸落在致命處。

  “……”

  自己怎麽生了這麽一個不講情麵的孩子，可真是能氣死個人。

  霍元慎看著母親賭氣的樣子，一時間無奈又好笑，手落在她兩邊肩頭，帶著人往客廳沙發上去。

  “我記得，相思決賽就在這幾天了吧，之前你心心念念想要去現場看，但一直找不到門路，要是你把手機交給我，等到決賽那天，我帶你去看。”

  霍元慎看著她愣愣怔怔，呆呆傻傻的，好半晌都回不過神來。

  “決不食言。”

  ······

  好不容易才從母親手中撬到顧相思的手機後，霍元慎尋思著明天再按照警方給的地址寄快遞過去。

  但現在東西放在哪裏？

  顯然，母親一直直勾勾的眼神盯了上來，像狼一樣毫不掩飾自己的貪婪，就差將這東西給占為己有。

  霍元慎索性將手機給拿到自己房間內，原本打算扔到櫃子裏鎖上的，卻見屏幕頂部的攝像頭處不時地泛著亮光。

  他不過拿在手裏看一眼，卻見一條信息從屏幕上閃過。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以為你能一直這樣躲……】

  再後麵的內容，因為字數有限，什麽也沒有看到。

  但或許是和自己上回見到的那個要錢的信息是一樣的。

  一千萬是吧，她是怎麽做到欠下這一千萬的？

  屏幕閃動，又是一條信息滑過。

  霍元慎手裏還攥著她的手機，不小心瞥了一眼。

  【既然你不回我信息就別怪我親自去找你要錢……】

  ······

  弗陵是被幾個保鏢給押回在佘山別墅的家中的。

  顧家父母也在，一人各占據一個一個沙發。

  顧父大口大口地抽著煙，桌上的香煙壺裏放了不少煙蒂，一張國字臉上板得嚴嚴肅肅。

  顧母則是捏著鼻子在一旁，止不住地嫌棄，雖然四十來歲了但保養得非常好，儀態端莊，優雅高貴，隻不過帶著嗔怒的臉上破壞了那幾分優雅，即便是罵人，但聲音嬌柔，就算是怒也是帶著撒嬌意味。

  看起來夫妻倆感情不錯，但願這一次的結婚紀念日旅行提前終止不是因為自己的緣故才好。

  弗陵心底胡亂地做著禱告，求梵天佛祖，求西方耶穌，平日裏沒有信教的習慣，臨時抱佛腳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隨後裝出一副小棉襖的乖巧可人樣，幾步走了過去便挨著顧母坐著。

  “爸媽，你們度假回來了。”

  記憶裏顧相思和父母關係很好的，作為獨生女十分受寵，父女因為隻有這麽一個掌上明珠也可勁地疼她。

  但凡她想要的，幾乎沒有不到手的東西過，隻差沒到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地步。

  顧母敷衍地笑笑，將她挨著的手臂挪開。

  顧父重重地哼了一聲，不怒自威。

  弗陵微微笑著，裝傻充愣。

  顧母女拿著手指頭狠狠地戳了下她腦門。

  “總算是肯回來了是吧？那麽多通電話打過去，你倒好，給我掛了。”

  弗陵緊忙起身，抿了抿唇瓣，低頭聆聽訓誡，乖巧討好的樣子倒讓父母一時間拿不準該如何對她。

  等到母親總算不拿捏她故意掛電話這一茬怕，弗陵還以為今天就到此為止。

  哪知道顧母忽然從包裏翻出一遝照片，赫然是自己這陣期間參加綜藝選秀節目中的各式照片。

  除了網絡上就能搜索到的比賽照片外，在集訓地的私人照，生活照，更甚者，連同團隊的照片和公司都被拍到了。

  “我和你爸爸要是不回來，還不知道你在做什麽呢？我把你培養成一個上流社會的淑女，可你卻在作踐你自己，知不知道？”

  照片被摔在桌麵上，她雍容高貴的容顏忽然開始了一絲皸裂。

  弗陵淡淡地笑著，卻不說話，不反駁，不爭辯。

  “相思，還記得你外公最不喜歡的是什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