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過年春節那幾天，都不見尹仲景打來過一次電話。

  怕是連過節也根本沒想著要家庭團聚。

  弗陵便自作主張在網上買了兩張車票，帶著周珂一起出門散散心。

  周珂一開始還不樂意，說是要回奶奶家過年。

  大年夜去奶奶家過年已成為一件約定俗成的事。

  弗陵卻不怎麽樂意。

  這尹仲景也不回家，她和婆婆的關係也並不好。

  尹仲景母親認為當年孫子沒了就是因為周珂沒將工作辭掉，沒能在家安安心心帶孩子惹的禍。

  現在兩夫妻關係還鬧得分居了，都這樣了還回什麽家？

  周珂是個求全責備的人，事事苛求盡善盡美。

  她定然不會願意讓親戚朋友們知道他們倆夫妻之間的矛盾已經鬧得如此之僵化。

  可如今家裏的這種情形，尹仲景自那天淨身出戶後便沒一個電話過來，態度更是放得高高的。

  擺明了得讓周珂親自上門求著尹仲景過來，再一家三口回去拜年。

  要不然就現在她們母女兩人，回去了還不得被家裏那些親戚給懟死。

  可弗陵才沒那麽低三下四拉得下臉去求他回來。

  當然，對於弗陵而言，走親訪友這種事真喜歡不上來。

  奶奶家重男輕女的行為，以及這些年來對周珂接二連三地看輕貶低得一無是處，根本沒有任何讓人值得留戀的地步。

  周珂亦是直接了當地說道：“要來不來，死在外邊更好。”

  說狠話一時爽，回想事後火葬場。

  當時也是氣急敗壞了才會說這種話，可事後想想，又開始後悔不迭。

  畢竟這是自己親婆婆。

  弗陵見她情緒跌宕起伏，也逐漸開始擔心這人反複無常會出事。

  索性的，不顧她同意不同意，直接帶上人拉著兩個行李箱，就開始去旅遊，放鬆心情。

  目標，廣城。

  周珂說這是尹繼善過去的心願，當初她還準備自己偷偷買高鐵票去，不過後來剛有小動作便被識破，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如今重新將廣城這一站提上日程，周珂自然而然認為她應該會很高興的。

  高興？

  弗陵怎麽高興得起來？

  那廣城不就是朱然的家鄉嗎？

  想偷偷摸摸地做高鐵廣場城這一個荒謬絕倫的想法，不就是在得知朱然出事之後才有的？

  尹繼善到底是又有多癡迷這個人？

  自從朱然在知道這件事後，看自己的眼神更帶著幾分玩味。

  “去我的家鄉看什麽？”

  “說起來你以前還跟蹤過我。”

  “現在仔細想想，你的確是經常在課上偷看我。”

  “你之前，不會是喜歡我吧？”

  “這些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每天，每時每刻，他都在自己耳朵邊，叨叨不休著這些問題。

  弗陵煩死了，簡直是煩得要死。

  問再多還有什麽用處嗎？

  現在的尹繼善到底不是過去的尹繼善，內裏都換了一個芯了，對於那些問題又何必再糾結不放？

  耳邊那陣清澈的笑聲縈繞不散，可真是像個鬼魂一樣糾纏不清。

  弗陵捂了捂耳朵，但那道聲音依舊未了散，她煩躁不安地站起來直接吼向身後的家夥。

  “以後不準再說這個問題，不準再說，不準再提，要不然我就不讓你繼續跟著我。”

  她抬手，張牙舞爪做著發怒狀。

  朱然也確實消停了一小會，但很快又揚唇而笑。

  “被說中了，氣急敗壞是吧？”

  因為自己剛才的發怒引起周邊人的側目而視。

  估計全是覺得自己精神有問題要不然也不會對著牆壁發火。

  弗陵深吸了幾口氣平複心緒，斜睨了他一眼後轉頭就走。

  “為什麽不準？剛做還不敢當了？”朱然疾步跟在身後，生怕被她尋看個什麽間隙就混入烏煙瘴氣的人群。

  要真被她給跑丟了，自己要找無謂是大海撈針。

  弗陵瞟了邊上這膽小怕事的鬼一樣，哼笑出聲。

  就那麽怕灰飛煙滅？

  “你怎麽就知道以前的我不是因為同情你這才對你加以關注？”

  朱然恍然地點點頭，“原來是同情。”

  “自然是同情。”

  “同情的話，又為什麽要因為我死了，心生執念，為我報仇。”朱然抬手橫在她麵前，擋住她眼前所有能走的道。

  弗陵憋住了一口氣，義正言辭道：“為了正義。”

  良久的平靜，隻聽到他冷澈的笑聲。

  朱然抱著手轉頭過去，大步流星離開。

  “扯。”

  ······

  到廣城的第一天，周珂情緒轉好。

  好不容易見她笑了，尹仲景的電話又打開，催命鈴一樣。

  “你們母女倆到底去哪裏了？不知道今天是除夕，你們到底跑哪去了？不用回去拜年嗎？”

  周珂一把將手機給關機了。

  這是連解釋都不解釋。

  豪爽的動作逗得她心頭微微一樂。

  不過周珂下一秒的舉動卻頗有些讓她措手不及。

  周珂說，“我想離婚。”

  她看向自己，眼神誠摯，語氣緩緩。

  好像是告知她的最終想法。

  又好像是在問自己要建議。

  弗陵雖然早有準備，但聽到她當著自己這麵說出來這一句，還是有些愣住了。

  父母要離婚，作為正常人，她不是應該挽留才對，為什麽有些想要拆散一對是一對這樣恐怖的想法？

  她走到周珂麵前，半蹲在她身邊問起，“這些天來我一直沒敢問，怕你又要哭，但現在如果真有打算離婚的話，能不能告訴我，你們那天晚上為什麽，吵架啊？”

  心底總憋著這一個問題，以為是尹仲景犯了道德上的錯誤。

  這些天不周珂摸了摸女兒的頭，淡淡地說：“這些天我想了很多，無非就是柴米油鹽，一些不值得一提的小事，相處久了，相看兩相厭。”

  弗陵頓了一瞬，手放在心口，輕輕地撫了又撫。

  “嚇死我了。”

  “嚇死你了？”

  弗陵鬆了一口氣，笑：“我還以為他在外邊有外遇呢！”

  如果是那種問題定然是不可原諒的，不可歇斯底裏到底不是他們母女的作風。

  周珂歎息說：“我也希望如果是外遇多好，如果是那樣，別人就不會認為我想要離婚是小題大做。”

  弗陵抿抿唇，說：“沒事，我支持你。”

  “你不是一向最喜歡你爸的？”

  “女人都是善變的。”

  朱然：……

  這什麽亂七八糟的理由？

  結婚誓詞當時怎麽說的？

  相濡以沫，鍾愛一生，怎麽輪到她後便說變就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