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收好,我的撫養費46
作者:步步為吟      更新:2020-12-27 18:37      字數:35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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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哲腳步微頓,盯著她的側臉看了好一會,倏然笑了。

  “那你之前為什麽三番兩次幫我?你明知道我就是不懷好意,可你呢,你又做了什麽?”

  弗陵費勁力氣按著門框上,喘息著,“我不走,我想去哪裏,不需要你這個外人來指手畫腳。”

  薑哲嘴角斂下笑意,收回放在她眼底的視線,“這件事容不得你。”

  把她的手從門上抓了過來,聽到外頭的槍聲漸近,背著她直接往另一側的樓道口避去。

  可剛一下樓,陡然間,一顆子彈擦過他的肩膀。

  薑哲背著她,閃躲不及。

  肩膀滲出了血,浸潤在弗陵的五指上。

  弗陵看著持槍的人。

  周懷雋此時也盯著他倆,黑眸暗沉,“你怎麽還能活著?”

  薑哲呼吸微緊,腳步後挪,可周懷雋手上的槍正抵著他。

  弗陵目光鎖緊了眼前的猩紅,“放我下來。”

  周懷雋緊緊地盯著他,又看向了他身後的周笙,寒聲道,“你想把小笙帶去哪?”

  薑哲不為所動。

  “小笙,過來。”周懷雋眼底深眸漸陰,“到爸爸這邊過來,他們是壞人,都是在欺騙你的。”

  弗陵掙開他的手,但始終抵不過男人的力。

  她壓低得嗓音,語音帶著濃濃的鼻音,“薑哲,想死嗎?認清你的身份,認清你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沒必要抵上一條命。”

  薑哲置若罔聞,目光盡數落在周懷雋身上。

  “周懷雋,現在的局麵難道你還不清楚,讓你跟你走不過就是一塊去送死,如果你束手就擒的話......”

  周懷雋臉色倏然一變,冷笑道,“找死嗎?”

  弗陵無力地抓著他的手臂,聲音微緊,“我是他女兒,他再怎樣也不至於傷害我,放我下來。”

  薑哲深黑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放了她下來後,掌心的溫熱渥著她,用目光覷她:你還真的想跟他一條道走到黑?

  弗陵用眼光征詢他:我發現你真的很喜歡自我感動。

  落網之魚就落網之魚。

  周懷雋即便最後得落網,也必須是出於自己的手。

  這是她的任務,這是她的事情。

  過去周笙的回憶一直控製著她的腦海,以至於自己一直不敢對他動手。

  明明有很多機會,很多機會,都被她有意無意地避開了。

  弗陵看著他眼底有太多的不可辨認的,不想深究的東西,道,“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一束光照進鐵塔,鐵塔裏的肮髒齷齪被顯現,那這束光也就有了罪。我深陷在自己的泥淖裏,不需要誰來拯救。”

  推開他後,腳步虛弱無力地走到周懷雋麵前。

  見他盯著薑哲,手槍上膛,弗陵站在他麵前,微微笑了笑。

  “爸爸,你是來帶我走的?”

  周懷雋周身微凜的寒意漸收,怔怔然地看著弗陵,手臂緩緩地垂落。

  “你剛才說什麽?”

  “我還以為,你又要丟下我一個人跑路了。”

  ······

  快艇內,弗陵蜷著腿坐在一側,看在周懷雋將他的人都引去誤導警方視線,說白了就是送死。

  唯一稱得上人道的是這回他總算沒再把她拋下,弗陵嘴角輕輕一扯。

  這下真的要一條路走到黑了。

  隨著快艇驅離海島,周懷雋也算是鬆了一口氣,簡單地處理了一下身上的傷口後,見弗陵狀態不好,朝她走了過來,輕聲安慰,“我們沒事的,我們現在安全了,要相信爸爸,這輩子是不會再讓你有事的。”

  他握著她的手安撫著,眼神柔和得不像樣。

  可惜無論他說得再溫柔動聽,不過也是對牛彈琴。

  弗陵抬眼看著他,“琴沒拿,還有,大橘,我得帶它一塊走......”

  “琴以後再買,但貓......”周懷雋蹙眉,不以為然道,“死了。”

  弗陵恍然地聽著,盯著周懷雋,辨認著他的唇形,也看清楚他左邊臉上劃過的兩道爪印。

  周懷雋抿了下唇,指尖順著她的發絲,不以為然笑,“它抓著爸爸不放,還咬我,被我摔下樓,不小心......小笙,那隻貓一點都不......”

  他語氣倏然一頓,瞧著周笙舉著手槍對著他心口,嘴角的笑意斂了下來,眼眸裏沒有半點光。

  “幸好沒子彈,要不然被你瞎玩瞎鬧,走火了怎麽辦?”他微笑著。

  弗陵將手槍往海麵摔下去,有氣無力地說,“你可真是......氣死我了。”

  有機會的時候,不想動手,想動手的時候,卻連機會都撈不著,真是可笑。

  周懷雋盯著她看了許久,唇角輕輕地翕動著,目光帶著自責,“小笙,為什麽啊?為什麽我們現在沒事了,你還再生爸爸的氣?”

  弗陵用手背緊緊地壓著發紅的眼眶,“如果我不是周笙的話,早在我第一天碰見你的時候,你就該死了,你本該看得出,現在的周笙,對你根本就不是一條心。”

  周懷雋麵色冷了下來,壓抑著心底隱怒的火氣,道,“以前也不是沒有養過狗,後來不是也丟了,那不過一隻又老又病的貓。以後再給你買更好的不就可以了,爸爸不是不可以再東山再起。”

  ······

  剛從上級辦公室內氣得摔門而出後,顧鷹黑著一張臉,怒氣騰騰地去了另外一間審訊室。

  正有警員對薑哲的供詞進行記錄,等到警員走後,顧鷹雙手掐腰,失望地看著薑哲,掀唇冷笑。

  “你腦子裏到底是不是哪裏出問題了,怎麽就能讓周懷雋帶著周笙跑了?”

  薑哲漆黑的眸底黯著。

  “我也不知道,可能,可能是我小看了他太神通廣大,竟然還有更大的靠山在背後幫他逃離。”

  他無奈地嗤笑著。

  顧鷹也氣得破口大罵,誰能知道,我方竟然還窩藏了的內線。

  罵累了,垂頭喪氣地坐了下來。

  “肩膀上的槍怎麽樣了?”

  顧鷹見他臉色潮紅,唇瓣卻跟失了血一樣,走到他身邊,將他肩上的傷口暴露在空起來裏。

  “都發白了,你怎麽還不去處理?”

  瞧著那傷口,顧鷹見他始終不為所動,隻能申請醫生去給他治療。

  薑哲唇角輕啟,微掀眼簾看向他問,“她都給你做了什麽事?”

  顧鷹瞧了他一眼,嗤笑,“斷斷續續地保持著聯係,給我們提供了不少周懷雋,也就是白家鑫的犯罪證據。你以為我們為什麽那麽快地就能熟悉島的布局,是因為她給我們提供了海島地圖,和島上的兵防。”

  “一開始還以為會有一場惡戰,哪知道這裏的防守鬆懈得跟什麽似的,後來我才知道,是周懷雋內院起火,根本就無暇顧及。”

  “至於你......”

  顧鷹忽然看了他一眼,“目無法紀,都說了周笙會有人去救,可你倒好.....”

  見他臉色蒼白得厲害,語氣微微一頓,緩和了下。

  “等下他們問什麽,你就好好說,配合調查就可以。還有啊,別為周笙申辯,當成她明明跟我說好的,要在背後協助你將周懷雋抓到,可最後呢,你看她做的好事,老巢是給掀了,但人呢,帶著她老爸一塊飛了。”

  顧鷹氣呼呼地給他上藥,“老話說得好,胳膊肘總會往內拐,這女孩太過感情用事,她最後一次聯係我的時候,還問起過,如果能勸周懷雋自首,能不能爭取寬容處理。我說談判不是這樣談的,她就把我拉黑了。”

  “那如果她帶著周懷雋回來,她會怎麽樣?”他忽然問起。

  “那自然沒事,但怕是怕,她和周懷雋就真的一走了之......”

  薑哲還是因為傷口處理得不恰當發了高熱,忽然自言自語起來,“我現在知道......一束光照進鐵塔,鐵塔裏的肮髒齷齪被顯現,那這束光也就有了罪。”

  ······

  那天她因於徐豔去開摩托艇卻無端掉入海裏時,海麵上刮起了暴風雨。

  他曾經叮囑過她不能去,但對方還是將他的話當耳旁風。

  更甚者,你不允許她做的,她便越要跟你去做對,跟青春期裏叛逆的小女孩沒有任何區別。

  興許,高燒不退就是對她那種冒險激進生活的懲處。

  也是在那天,他發現她手臂上的傷口,是用煙頭燙出來的。

  詢問她原因。

  她說,自己做的,因為小提琴沒拉好,因為考級不順利,因為錯過了班級的第一,因為父母眼底的失落,因為自己瞞著他們偷偷抽煙。

  每一次挫敗就會往身上烙下一道印記,作為警醒。

  病中的人,愛說夢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胡說了些什麽,薑哲像聽天書一樣,三句話不離周懷雋夫妻的虎狼教育。

  她說,想做壞事一直壓抑了很久。

  他抓著她的手,摸到手臂上的那些燙傷,說,“有我在呢。”

  平日裏帶著虛偽笑容的麵具,警惕地防備著周圍的每一個人,會故意豎起自己滿身的刺,告訴旁人你不容招惹。

  可在病中,整個人才會安靜乖巧,連說話間的語氣帶著濃濃的鼻音,過分聽話懂事,像剛出生的小奶貓一樣,人畜無害。

  可到底還是有爪牙的小家夥,就算對她再好,有些人天生就不屬於塵埃。

  ······

  顧鷹本身並不協同處理周懷雋的後續事宜,但因為揪心著周笙始終誆了他這件事,心情耿耿於懷,一直持續關注著案情進展。

  三天後,得知周懷雋被綁在救生圈上,放逐在海麵上沉浮,被海員抓獲時奮力反抗,企圖用錢來收買,逃脫罪行。

  那艘快艇也在海麵上漂浮了很久很久,最後定位的位置是重新回到了海島,但等到派人趕過去的時候,海島上已經沒有任何人的的蹤跡。

  從監控影像看到疑似周笙的身影,她帶走了一把小提琴,從此都不曾再次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