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嗬嗬！”仲山一下子笑了出來，似乎是沒料到程之語會問出這麽天真的問題。

  “人們想要你死，和人們想要進化這個世界是完全可以分開的，親愛的。”當仲山說出親愛的這三個字，他的語氣有種上帝憐愛眾生的慈悲感，卻讓程之語聽起來刺耳。

  但仲山不斷地沉醉於自己創造的說教之中，“讓我來告訴你常規的結局，人們讓你‘英勇獻身’後，就會有人來提取你的抗體去對付C6。

  而你體內那已經被完全進化的最高序列TVR，就會被他們修改，用來進化自己。

  他們會讓你這麽一個危險的還沒被馴服的物種存在嗎？他們當然會進化，但那是你死後的事情了。

  你就是一個可憐可悲的犧牲品罷了，沒有人會因為你的存在而開心。

  他們真正開心的是，你死後為他們創造的價值。

  你跟我在這裏打得火熱，非要抱著一個殺我的念頭，有用嗎？

  真正得利的人，究竟是誰？動動你那可愛的小腦袋去想想。”

  程之語看向仲山的眼神也柔和了，她的聲音輕輕地。

  就像飄落在地上的雪花般輕盈，且毫無威脅感，“人們......隻是想要我的抗體？我就是一個可悲的犧牲品？

  沒有人想過我還想不想存在，對嗎？他們隻是想我死，把我當成一個進化的工具。”

  仲山滿意地點著頭，他忽然覺得自己竟是影響程之語成為滅世者的人，成就感就更強了。

  畢竟隻要是人，一旦意識到自己處在一個重要的位置，任誰都會飄飄然。

  “當然，這個世界就是這麽運轉。人們懼怕強大的存在，又必須依賴強大的存在。

  當你沒有能力去修改世界運行的規則時，你隻能俯首稱臣地去遵守那些規則。

  你太年輕了，沒有想過一點，那就是這個世界很可能完全不是你所想象那個完美的世界。

  它隻會永遠地讓你失望又失望，這樣的世界，你為什麽要去守護它？”

  程之語看向仲山的表情有些悲傷，她搖了搖頭，低頭看向了自己已經缺失的手臂，“現在的我失去了雙手，我已經無法守護任何東西了。

  你想要什麽就拿去吧，我已經......”

  仲山飛到了更加靠近程之語的上方，他沒有讓程之語繼續說下去，“沒想到，你這麽容易就放棄了。

  一定對這個世界很失望吧？你以為的人們會擁護你，沒想到真相卻是如此的殘忍？

  當一個工具人，內心一定充滿了傷感吧？”

  程之語看著自己的手臂，傷口不斷地在流著血液。

  如今她的雙眼已經進化，現在她可以自由地縮放眼焦距。

  她放大了傷口察看，看著那些血液在慢慢地湧出，染紅了雪地，但她的痛感其實沒有那麽大。

  所以她始終沒有表現出傷口疼痛的樣子，隻是露出了哀傷的模樣，露出了一副被說動的模樣。

  這幅模樣太楚楚可憐，太脆弱，“難過......當然難過了。

  我以為的世界，原來和我所看到的是不一樣的。

  一路以來，所有人都騙著我，沒有一個人告訴我真話。”

  仲山揚起了一邊的眉毛，“真話？這個世界的基礎是建立在真話之上的嗎？但凡你要認真地看看這個這個世界，你就知道不是。

  不不不，是根本不可能。聽到真話是一種妄想，如果是打擊型的真話，你很可能會經常聽到。

  因為那是人們願意讓你聽到的，看到你因為聽到真話而痛苦，正是他們想要看到的。

  而那關於人性的真話，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會告訴你。誰會掀開底牌讓你看個仔細？

  每個人在這個世界上都是一個玩家，大家都要依靠自己的努力活下去。

  你以為的，往往就真的是你以為的。”

  “真的好可憐啊......”程之語那雙眼睛充滿了悲憫，美得就如浩瀚星辰，讓人忍不住之看。

  仲山看著程之語的雙眼，他似乎能夠明白顧廷為什麽會這麽喜歡程之語，她的雙眼確實飽含著光芒和純淨。

  很可惜，這樣一雙眼睛，這樣的一個人，他需要徹底地毀掉。

  仲山在這一生唯一愛過的人，便是顧廷。

  但這種愛，並不是愛人之間的愛，而是一種對於家人的愛。

  如今顧廷死了，仲山覺得這個世界再也沒有值得他留戀的。

  所以毀掉這個世界，他樂意得很。

  讓全世界陪葬，聽起來就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

  仲山其實並沒有想著說動程之語，他隻是想繼續分散程之語的注意力。

  現在失去了雙手的程之語，對他來說不過就是一個待宰的獵物，他想要什麽時候殺她，就什麽時候殺她。

  他不過想要在她臨死前，改變她的世界觀。

  “我是唯一一個對你說真話的人，是嗎？”

  仲山慢慢地靠近程之語，他在想要怎麽用手裏這兩把刀結束她的生命。

  是出其不意地從她脖子攻擊呢？還是直接攻擊她的心髒？

  像她這麽強的生物，可能要攻擊大腦吧？

  程之語沒有說話，她隻是低頭看著自己左側的雪地，表情是如此的天真，就像那個初初踏入T4的她一樣。

  一副不諳世事的麵孔，純潔得像一片剛剛從天際降下的雪花一樣。

  但仲山能夠看到她眼裏充滿了悲傷，他看著她，就像在看自己操縱的一個人偶一樣。

  慢慢地......

  慢慢地......

  靠近......

  仲山現在有點興奮，就像是一個獵人在慢慢地接近他的獵物一樣。

  他忽然想到，等會他一刀下去的瞬間，程之語一定會用無比驚恐的眼神看向他。

  當她看向他的那一刻，勝利就會出現在他的刀尖上。

  她會恐慌嗎？會對這個世界更失望嗎？

  會的！一定會的！

  仲山的眼中閃過一絲的興奮，但他的臉上依舊保持著慈悲的神色。

  他已經決定了！要刺向她的胸膛，然後再刺向她的頭部！

  他要看到她害怕絕望的眼神！

  當刀子往程之語胸膛刺過去的那一刹那，程之語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重新生長了出來！

  這次已經不再是類藤蔓的手，而是一根巨大的尖刺。

  這個尖刺猛地往仲山的頭部刺去，程之語的雙眼露出興奮，還有那獵殺的紅光，“你說的是真話嗎？聖烏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