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的傷痛緊緊地圍繞著兩人，似乎死死地掐住了他們的脖頸。

  寒風肆意地吹著，奮力地吹著，要將他們都拖進深深的無奈之中。

  “是啊。”顧廷笑了起來，可帶著傷痛的眼淚從他的眼裏滑落了下來。

  他看著心愛的程之語，好像無論她說什麽，她做什麽，他都可以接受。

  就算她將他的心高高地舉起，再狠狠地摔在地上，他依舊可以麵不改色地蹲在地上，將碎落一地的心再一塊一塊地拚接起來。

  如果這都不算愛，那什麽才算愛？

  “這就是我的愛，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愛，完完全全給你的愛。

  即使你不要，但它還是會存在，隻要我活著的那一天，它就會在。

  我愛你這件事，已經刻在了我的靈魂裏，它永遠都不會消失。

  我永遠，都不會質疑我對你的愛。隻有我才知道，你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麽。”

  程之語看著顧廷那悲悲戚戚的笑容，她搖了搖頭，“這不是我想要的愛，也不是我能接受的愛。

  我想要走到終點，想要說出我該說的話，想要成為我自己。

  即使未來沒有人會知道我曾經的存在，我也想要這麽做。

  即使這是一件孤獨到連我自己都會忘記的事情，我還是想要去做。

  因為這是我的使命，這是我應該要去往的方向。

  這就是我心中最希望的事情，我要改變曆史。”

  顧廷不可思議地看著程之語，他驀然發現，程之語已然不再是當初那個害怕黑暗，一直拉著他衣服的女孩。

  她已經成長成為了一個，敢於踏進黑暗的女孩，因為她本身就是點亮黑暗的火光。

  可是他無法接受程之語不珍視自己的生命，他隻想好好地保護她。

  “一個人最基本的事情，就是要保護好自己的生命。

  這麽珍貴的生命，為什麽不好好珍惜？我沒法看著你犯錯。”

  “那你就當我不是人吧，反正我也已經進化了。嚴格意義上，我可能已經不算是個人了。”

  “程之語，我告訴你，就算全世界，包括你自己都不把你當個人來看，我依舊會把你當人來看。

  既然你不會珍惜自己的生命，那就讓我來替你保護好。”

  程之語隻覺得百般無奈，她覺得無論自己說多少，顧廷似乎永遠無法理解。

  他們兩個人之間似乎隔著一片厚厚的玻璃，無論自己在多麽努力地說著話語，可對方偏偏就是聽不見。

  兩個人都在各說各話，卻永遠無法理解對方。

  或許這就是他們永遠無法再靠近彼此的原因，也是他們不可能成為愛人的原因。

  “你是聽不懂我說話嗎？我說不不需要你的保護！我不需要！

  我也不需要你愛我！請你離開雲中殿！離開這裏！”

  程之語憤怒地用槍抵住顧廷的胸口，她想用槍推開顧廷。

  顧廷被程之語往後推了好幾步，可是他滿眼都是心疼和難過。

  “我突破了那麽多的防線，那麽多的人，就是為了進來保護你。

  那是因為我知道，如果我再不來保護你，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所以即使進來我會死，我也不怕。

  我已經做好了準備，沒有人可以傷害你，沒有人。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個瞬間，因為我根本沒法忘記，那是我愛你的每一刻，是我人生裏最值得回憶的每一個瞬間。

  所以求你了，不要趕我走，我會用盡我的一切去保護你。”

  “我說了不要！”其實程之語聽到顧廷說的話，她也知道，他不顧一切地衝了進來。

  這個過程裏，他肯定經曆了很多。

  可是此時她不能停下來，她必須踏上既定之路。

  “之語，你被他們誤導了。你之所以會無視自己的生命，是因為沒有一個人告訴你，你是可以自私的，你是完全可以選擇自己的。

  你死了以後，一切都會化為湮滅，再也回不去你來的空間，再也見不到你想見到的人。

  你可以選擇你自己，你可以選擇保護自己。

  這是你最基本的權利，你的生命應該是掌控在你的手上，不是別人。

  為什麽一定要選擇偉大要選擇無私？這個世界這麽大，每個人都可以有無限的選擇。”

  是的......

  一個聲音忽然在程之語的腦子裏響起，這讓程之語有了一秒的疑惑，那個回答的聲音是誰？是自己嗎？

  “你一點都不了解我。”

  “可我想保護你，我想用盡全力去守護你。你對我來說，比這個破世界重要多了。”

  “破世界？這個世界對你來說，就僅僅用一個破字來形容嗎？”

  顧廷嘴角微揚，劃出一個好看的角度。他的眼淚滑落，就像是星星墜落地麵一般。

  “對，一個破世界，一個沒有任何希望的世界，一個腐爛的世界。

  在沒有遇見你之前，我也像是腐爛了，我不知道光是什麽，不知道明天是什麽。

  可當你出現了，那天，你拿著一根小木棍就跟那頭餓狼搏鬥。

  你站在我麵前，替我擋住它的時候，我忽然一下子看到了我的世界裏出現了光。

  你帶來的光，將我從那個暗無天日的黑暗裏，救了出來。

  所以，我告訴我自己，我一定要好好地守護你。

  是你讓我看到，這個世界尚有一絲溫暖和光的存在。

  所以我拚死拚活都要保護你，我要你看到你的珍貴！”

  程之語看著顧廷的雙眼，她真的能夠從裏麵讀到真摯，還有一絲的瘋狂。

  “每個人都有既定的命運，也有既定的路要走。我和你的路本不該交集在一起，從現在開始，放開我，也放過你自己。”

  顧廷看著程之語眼裏的決絕，他已然明白，她真的不愛自己。

  他們之間，或許真的就隻有她從頭到尾的悲憫。

  顧廷苦笑，點頭，“好。你殺了我，殺了我，你就可以踏著我的屍體去走你想要走的路。”

  “直到現在這一刻你還是不肯讓我去追尋自己的路，是嗎？”程之語不想和顧廷再這麽耗下去，她想要將槍收回來，然後跑開。

  但是槍被顧廷死死地抓住，“殺了我，反正沒了你，我也活不下去。你就是我最後的一絲光。”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