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須眼睜睜地看著程之語受苦受難，要親眼看著自己心愛的人一直被痛苦折磨。

  要心愛的人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不作為，要她親眼看著自己拋棄了她。

  這個世界上，可能有很少的事情，能夠比親眼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受苦、眼睜睜地看著她身處地獄、耳朵聆聽著心愛的人那備受折磨的喊叫要更殘忍。

  明明自己可以救她，可是自己卻被賦予了一種對立的狀態。

  隻要自己有要救人的想法和衝動，那這股衝動將直接殺了對方。

  現在的情況已經說不清到底是唐初墨更痛，還是程之語更痛。

  一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備受折磨的煎熬卻無能為力；一個乞求近在咫尺的愛人帶離自己離開這個可怕的地獄，卻得不到回應隻得到冷眼旁觀。

  似乎兩個人同時都墜入了地獄，兩個人在地獄的邊緣互相伸出手乞求對方的回應。

  可是因為地獄充滿了痛苦的折磨和尖叫，他們的耳朵都被捂住了，他們聽不到對方的乞求和祈禱。

  所視即所感，這種充滿了扭曲的痛苦，同時出現在了兩個人的身上。

  天知道唐初墨的內心究竟出現了幾次衝動，他每一次想要下去救程之語的時候，都被迫麵臨自己快要殺掉她的情況。

  這種扭曲的痛苦不斷攻擊著唐初墨的大腦，他瘋了一樣壓抑自己的情緒，身體竟開始不受控製地發抖。

  他拚命地摒棄掉那些想法，可是不行，他有多愛程之語，他所承受的精神壓力和痛苦就有多強烈。

  此刻他感覺自己就像是站在程之語身後的惡魔，隻要自己輕輕一動，她就會被自己傷害。

  可是，程之語那充滿了痛苦的尖叫，一直充斥著整個第二空間。

  這些痛苦的慘叫，讓每個人的心裏都產生了不可抗拒的痛感。

  不單單是程之語忍受著身體的疼痛，就連她的隊友都仿佛能知道她到底有多痛苦。

  唐初墨隻能夠看著地麵的程之語，當她哭著對他伸出手的那一刻，他的心被撕裂了。

  就好像有無窮多的武器硬生生地刺進他的身體中，一直往他的心刺去，他的胸腔有一種巨大的痛楚。

  這種痛楚是真實存在的，它就在就在他的胸腔中瘋狂地撕扯著他的心髒。

  當情緒達到了巔峰的時候，人的情緒就會轉變為一種真實存在的苦痛。

  它會撕扯人的內在髒器，讓人感到確切的心痛。

  現在在唐初墨的身上，難過已經不是一種被稱為虛幻的情緒，而是一種實實在在的疼痛。

  在白色能量逐漸包圍程之語的時候，她那充滿痛苦的喊叫聲已經刺穿了每個人的心。

  就連陳景良也開始不再看戲，不再淡定。

  陳景良懷疑地看著唐初墨，他開始重新審視唐初墨，在想唐初墨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如果換做是陳景良，即使他再討厭程之語，這個時候，他都可能會下去救她。

  因為他真的不想再聽到這種痛苦的喊聲了，這種喊聲讓他的寒毛不斷豎起，甚至讓他產生了恐懼。

  他在思考，到底程之語經曆的是怎麽樣的苦痛，才能喊出這麽可怕的叫聲？

  “喂，唐初墨，你快點下去救她吧。感覺再這麽下去，她好像要死了。”

  陳景良皺著眉頭看著唐初墨，可是卻得不到任何的回應。

  “喂！人心都是肉長的！你是她男朋友好吧？你怎麽這麽絕情？！”

  陳景良又再度開口，但唐初墨依舊沒有理會他。

  陳景良見唐初墨沒有理會他，他低聲咒罵了一句，“裝聾作啞！”

  唐初墨多麽想伸出手去將程之語拉上來，可是他不行，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發生。

  看著她從對自己充滿希冀，直到最後的對自己絕望。

  他現在就好像一個植物人，隊友的咒罵、愛人的求救，其實他都聽得到，都接受得到。

  可是他不能夠回應，誰都不能夠回應......

  就好像被困在了這個該死的機甲之中，他的靈魂已經開始破裂，碎成了一塊一塊散發的苦味的靈魂碎片。

  看著他們兩人之間的愛情樞紐慢慢的一點點崩塌，這種崩塌，是程之語對他的絕望。

  這種絕望，從她的眼神中已經傳遞給了唐初墨。

  當程之語從歇斯底裏的求救，直到最後的慢慢放下手。

  她的手無力地垂向地麵，頭也不再仰視唐初墨的時候，是唐初墨哭得最難過最痛苦的時候。

  他不能阻止自己的眼淚流下，他不能。

  他愛她，當感知到她對自己絕望開始離開自己的時候，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他好想衝到她的身邊，告訴她，他一直都在。

  可是如今，他什麽也做不了，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和愛人之間的信念開始崩塌。

  這種苦痛，帶給他的是一種精神上的摧毀，一下又一下，慢慢地將他的精神世界擊毀。

  同樣被摧毀的，還有程之語。

  她無力地倒在地上，看著麵前的白色能量逐漸地包圍自己。

  當一個人達到最絕望的時候，她不會再感知到真實的痛。

  即使這些身體上的痛依舊在不斷地攻擊著她，可她此刻卻好像已經失去了靈魂的支撐。

  她緊緊地抱著小炮，麵無表情地看著上方的白色能量。

  眼淚趟過眼角，啪嗒一下地滴落在地麵。

  程之語在自己的心裏一直重複著三個字，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他不來救我？

  為什麽他無動於衷？

  為什麽他冷眼旁觀？

  為什麽他不愛我了？

  ......

  絕望緊緊地包圍程之語，身體的疼痛一直以倍數在遞增著，她沒有力氣再哭喊，沒有力氣再求救，沒有力氣再看他。

  她想到自己伸出手看著他，他就站在那裏，什麽動作也沒有。

  就這麽靜靜地看著自己，好像這裏發生的一切，都與他毫無關係。

  好像無論自己多痛，無論自己受到怎樣的折磨，他都不在意。

  是為了自己好嗎？

  是為了讓自己成長嗎？

  是為了讓自己經曆得更多，以後不再需要他在身邊嗎？

  但無論哪種答案，她都沒辦法說服自己去理解，她沒有辦法去原諒他的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