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段公路上，沒有一絲人煙的氣息，附近幾十公裏都沒有一輛車子經過。

  在這段長長的公路的後三分之二的位置，有一個大大的指示標，這個指示標采用的是日夜間熒光的標識。

  這是一個虛擬和現實相結合的指示標，大型的指示標之上用規矩的大字寫著“暢山市歡迎您。”

  這些字體全部都是雕刻出來的，非常的立體。

  而另一個設備，在原本雕刻的字體之上又投映了一層熒藍色同樣的字體。

  原本熒光在太陽底下應該不會這麽顯眼，但是這個設備似乎拗正了個缺點。

  讓熒熒藍光在太陽的照射下依舊閃爍著獨特的光芒，讓人移不開眼。

  整個指示標看起來就像是清新又美好，但是隻要細細觀察，還是能夠看到熒光投影的位置有些許不規則的閃動。

  也許這個指示標在過去，那是代表著美好的祝願。

  但此刻，對於他們來說，仿佛就是一個微笑著的惡魔，在安靜地等待著他們進入。

  “都醒醒！大家都醒醒！我們到了！暢山市就在前麵。”

  陳景良大聲地喊著，他的聲音不是擴音器，聲似擴音器，不斷地在車內循環。

  程之語忽然驚醒，她緊緊地抓著唐初墨胸膛前的衣裳。

  比程之語稍微早些醒來的唐初墨，似乎感覺到了她的緊張。

  他輕輕地撫摸著她的前額頭，語氣十分地溫柔，“沒事，我在。陳景良，你將防護模式關掉。”

  因為知道了關於暢山市的可怕之處，現在的陳景良似乎是有些害怕。

  他趕緊打開了防護模式，想要知道具體下一步的操作或者計劃，“然後呢？我們該怎麽做？”

  伴隨著一聲輕微的氣閥聲，整個車子的防護甲都被關上。

  現在的車子上半部分都呈透明玻璃狀，跟個膠囊艙似的，但這也更方便了他們觀察暢山市的外圍。

  程之語從車子的側麵看向外麵，隻覺得一片荒涼。

  現在還沒到暢山市的市中心，他們依然是在一個城郊的狀態。

  可是入目都是一大片的樹林，還有好些已經荒廢掉的農田。

  在那些農田的附近，分分散散地分布著幾間的農間小屋。

  好幾間的農間小屋的門口都有散落的衣物，和小型的家用器具。

  程之語指著那些農舍，聲音微微帶有些沒睡醒的沙啞，“那些農舍，不知道住在那裏的人現在在哪裏。

  是成為了暢山市的一部分，還是早已逃脫離開了這個惡魔之地呢？”

  唐初墨抱著程之語，小聲地在她耳邊回答著，“那就希望他們全都逃離了這裏，過著普通、平凡，但卻是踏踏實實的幸福生活。”

  程之語點了點頭，她的手抓著唐初墨的手，整個人靠在他的身上，“我希望他們幸福，我希望好多好多的人幸福。

  希望他們能夠過回原來那些平淡卻簡單的生活，晨起、夕回，不用再擔心C6帶來的這些變異體，不用再和C6搏鬥下去。

  我希望我們能真正終結C6對這個星球造成的影響，希望我們真的能夠完成這個看起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唐初墨微微側頭看著程之語，他注意到了她的不尋常，“是不是做噩夢了？”

  程之語淺淺一笑，她看著天邊那些泛著金光的雲邊，眯了眯眼睛，“我夢見了變異體，好多好多的變異體。

  他們圍著我們，而這個暢山市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惡魔盆洞。

  我們就像在鋼盆裏麵的小生物，圓圓滑滑的邊沿是我們的噩夢，我們很努力，卻怎麽也爬不上來。

  成千上萬的變異體就在盆子的底部等待著我們滑落下去，它們想要同化我們，將我們......變成它們。”

  唐初墨忽然想起了他之前做過的夢，說是夢，倒不如是回憶。

  那一場回憶之中，他微笑著對她說，一起變成怪物吧，大不了我先讓你咬我一口。

  可如今，他不想再說這樣的話。

  那樣的結局，對他來說是最壞最壞的結局。

  他計算自己拚盡了全力，也要一手托起程之語，將程之語送離那個惡魔的盆洞。

  唐初墨將自己的頭貼著程之語的頭，他閉上了眼睛輕輕地說著，“下一次，再做噩夢的話，記得把我變成一個超人。

  這樣，不論是現實還是夢裏，我都可以救你。”

  趙智淵感覺到了圖朋那不曾開口的緊張，他側過頭去看圖朋。

  隻見圖朋怔怔地看著那個“暢山市”路標，眼裏閃爍著淚光，似乎想起了什麽事情。

  “兄弟們！到啦！記得檢查好你們自兒個手裏的裝備！別給老子出錯！不然我削你們！”圖朋腦海裏閃過一些片段式的對話。

  “嘿嘿嘿，隊長。老規矩，幹掉最多變異體的人，有沒有什麽獎勵啊？比如晚上加餐什麽的。”

  “你這臭小子！唉，行行行，加餐就加餐。”

  那些記憶，仿佛還停留在昨天。

  就像一個磁帶，到點了，自動播放著。

  圖朋看著那個指示標，清楚地記得，上一次自己來到這裏的時候，也是這樣怔怔地看著這個指示標。

  上一次，他很興奮地看著這個指示標，但這一次，他卻有無盡的痛苦。

  那時，他的隊友還輕輕地打了一下他的腦袋，說他看啥呢，看個標都能給自己看懵。

  因為自己年齡比隊裏的人小很多，隊裏的人一直都特別照顧自己，總是小圖小圖地喊自己的名字。

  就連當初出事的時候，所有人的都拚盡他們的全力將自己推了出來。

  他還記得所有的隊友死命地堵在電梯口的位置，製造了一個人牆，死死地將自己麵前堵住，就是為了讓自己能夠活著從電梯下去。

  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他曾經絕望地將槍口抵住自己的太陽穴，但他記起了隊長在隊列的最前方嘶吼著讓他走。

  隊友在電梯口死死堵著，用盡力氣地將他推進電梯，對他嘶吼地說著，“活下去！活著出去！警告他們不要再踏入暢山市一步！”

  他放下了槍，猶豫不斷地折磨著他。

  他多想陪著隊友一起去，可是，這麽多隊友用命給他換出來的命，他又怎麽能夠這麽隨便地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