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何苦
作者:雲間行一重      更新:2020-12-27 18:15      字數:4294
  林軼一時沒理解她這意思,卻總覺得她這話裏有話的神情,說什麽都是說一半留一半的樣子,著實讓自己有點鬧心。

  隻得應了,想著後麵的事情該如何安排。

  二人下山後,準備繞開雲山別院時,卻發現別院周圍明裏暗裏都是陛下派過來的人,別院最附近的一兩條街巷,尋常人根本不讓進去。

  甚至對往來路過的百姓也十分防備,更別說一些舉止怪異的人了。

  而當下舉止怪異的她兩人,便被幾個守衛攔住盤問。

  畢竟此時清晨,路上除了偶爾路過的一兩個挑著擔子的小販,或者賣花的少女,幾乎沒有幾個行人。

  而他們兩人,行走過來的方向,又是顯然是從後山來的,況且還是輕裝簡行兩手空空散步一樣,在他人眼裏可不就是行跡有疑的一男一女嘛。

  “你們從哪裏來的?做什麽去?”那守衛態度到還好,並沒多惡劣的喝問。

  林軼嘻嘻笑著湊上去,指指雍黎那個別院的方向,“兩位大哥辛苦呀,我們從雲山下來的,恰好經過這裏而已。”

  他邊說著,指指雍黎那邊別院的方向,“我們就住在那邊,繞兩條街道便是了,不從這裏過去。”

  林軼這邊交涉著,雍黎抬頭間正見著雲山別院這條偏門的方向,那門原本是半掩著的,突然有人從裏麵打開,然後走出一人。

  那人走出來之後便再門口站住,沒有再往外走,旁邊的兩個守衛似乎朝他行了個拱手禮,他點點頭卻遠遠地朝雍黎這邊看過來,然後手指在眉心處點了點。

  雍黎目光一亮,迎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那人直視雍黎,微微點了點頭。

  雍黎收到示意,心下歡喜,忙也悄悄朝他比了個簡單的手勢。

  她已經許久有沒聯係到祝詞,原本以為他是因為有其他事情,或者是因為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他不方便與自己聯係,卻不想他竟然是不知道什麽時候便已經潛入了雲山別院了。

  這邊林軼與那兩個守衛交涉了兩句,大約也沒問出什麽異常來,但那兩個守衛大約還不放心,又不能自己做主,旁一個人便提議去請示隊長。

  “你們是哪司所屬?”原本沒做聲的雍黎,突然開口問道。

  “京畿衛司。”

  是京畿衛,那便好辦了。

  “陳使團駐雲山別院官驛,竟是派遣京畿衛擔護衛之責?”雍黎問道。

  那兩個守衛聽她這話,頓時覺得不對勁兒了,尋常人家女子,哪裏會問出這些問題來,不由得更增加了幾分防備。

  其中一人將兵器一橫,攔在雍黎和林軼二人身側,口氣也冷硬了兩分,“兩位且稍住,莫要妄動,待我們確認核實自會放你們離開。”

  不多時,自街巷盡頭走過來幾人,當先一人甲胄齊全,看樣子大約是不大不小的校尉。京畿衛裏雍黎認識的也就隻有上層的幾個,校尉少說也有百十來個,她自然是不認得的。

  好在好巧不巧,來的這人,林軼認得。

  好在好巧不巧,來的這人,林軼認得。

  京畿衛中也不乏有些底蘊的大家出生的子弟,這些人家的公子哥們,自出生便能在侍衛中占得個名額。

  隻是京畿衛,靖節軍這種地方,其實論起來倒不如禁衛軍更吃香,畢竟前兩者更多的須得靠軍功立身,而禁衛軍卻是陛下親衛,若得了隨侍陛下身側的機會,那前途輝煌自不必說。

  所以禁衛軍中大多是在朝中地位頗重的貴胄子弟先占得去了,再次一級的人家才會退而求其次,想著法子將家裏的子弟送去京畿衛也是好的。

  而這來人,大約也正是某家的子弟,還碰巧的是之前與林軼有些交情。

  那校尉先是聽說控製住了兩個身份不明行為怪異的男女,很負責地親自過來查看,待近前來看到林軼,倒是有些詫異。

  “你怎麽在此?”那校尉忙上前,寒暄兩句,問道。

  “給您介紹下,這位是輔國將軍李平李將軍的長子李承舟,如今應該是京畿衛中的校尉了吧?”

  雍黎朝李承舟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原本林軼先向雍黎介紹自己,李承舟便覺得不太對勁,待見著雍黎便是沉默而立也絲毫遮掩不住的不同尋常女子的氣度,有些遲疑開口問,“這位是……?”

  林軼看了眼雍黎神色,含糊道,“這位是我主家的少主子,有幾句話想問問你,你知道的事情,能回答的便莫要遮掩了。”

  這個李承舟也不是個不知事的,他是知道林軼是在誰門下的,又見著他言辭隱晦恭謹,當下看雍黎的目光便帶著些謹慎的猜度。

  “自然自然,若是有什麽話,您隻管問便是了。隻要屬下能說的,知無不言。”

  雍黎點頭,也沒有別的什麽話,直接便開口問了,“自陳使團進京,便是你們在雲山別院擔當駐守護衛護衛之職?”

  陳使團出使上璋,自然是帶了上璋認可的數量的士兵護衛隨行的,所以除卻之前隨同入宮的,雲山別院少說也有上百的陳國護衛。

  而照著曆來的慣例,陳使團在上璋境內,上璋自然也當承擔其安全之責,所以安排兵士護衛保護雲山別院官驛是必然的。而照常來說,安排的護衛人選大多是鴻臚寺與州府商議之後酌情調派,所以其實按照常例,調派京畿衛的人來擔守衛之責也不是沒有的。

  “原本奉命護衛雲山別院官驛的也是京畿衛,隻不是我們這隊,我們這隊約莫百二十人,是前兩日城中大爆炸之事發生後,王爺派人來特又增調了來的。”李承舟道,“如今應該是一共有四隊人馬,兩班倒換。”

  “前兩日安王來,可有讓你們陪同進去?進去了多久?”

  成安帝讓黎賀專門過來跑一趟,雖說是打著安撫陳使團餘部的名義過來的,但雍黎卻知道其實最主要的目的,大約還是想讓黎賀探一探近來雲山別院的動靜。

  至於其中的彎彎繞,或者說陛下最深的打算黎賀知道幾分,大約也不那麽重要。

  畢竟皇帝陛下的心思,也不是誰都能猜到幾分的,或許他大約還是想借著黎賀的不知情再去攪動攪動渾水。

  不過雍黎知道,成安帝即便仍舊想將將沈慕沈蒙扣在宮裏多些時日,估摸著也沒那麽容易了。

  雲山別院中必然早有人察覺宮裏的事情,畢竟入宮赴宴的陳國兩個親王在上璋皇宮一住就是數日,雖然這在從前各國之間的交際往來中也不是沒有的事情,比如有時候為表示親近和熱情,主國有時還會為他國來使專在宮裏建造別院官驛。

  且不說宮裏在扣留人質這些消息上瞞得怎麽樣,即便有手段讓陳國使團在宮裏宮外的兩方勢力相互之間保持他們以為有所聯係的假象,但皇帝陛下既然早對雲山別院有所控製,那這裏必然不會隻是那些沒什麽作用的隨從。

  而雍黎之前推測的兩方勢力,想必也是各有各的手段,早將對定安和宮城之中所有的異常消息都送去陳國了吧。

  “安王自帶了人來,並未要我們陪同,隻讓我們安排了一人引路。”李承舟道,“王爺進去後,也並未待多久,粗粗算來大約也就半個時辰的時間吧。聽說是王爺見了留守在別院中的一個副使,說了幾句話便走了,走之前還帶走了和婉公主之前的一個侍女,說是公主在宮裏的一個侍女突然急病去逝了,公主使喚不慣別人,所以王爺特地帶走了這個侍女送去宮裏給和婉公主使喚的。”

  “原來是這樣……”雍黎朝那李承舟道了謝,又對林軼道,“我直接回府了,你不必送我,之前吩咐你的事情,盡快給我安排下去吧。”

  “但是這邊離……府裏還是很有一段距離的,沒有車馬得走上許久,還是我去找輛車送您回去吧。”林軼四周看了看,並沒有提昨晚去過的雍黎的別院可能有車的事,畢竟那處地方並不算雍黎公開的私產,他也不方便直接在外邊便說出來,隻道,“旁邊是街市,想必有車行,我去租輛馬車。”

  雍黎還沒開口,那李承舟很有眼力見識地道,“這邊雲山別院外院倒是有常備著馬車的,馬匹也是現成的,你們若是需要的話,隨便拉兩匹馬來套個車也是方便的,可不比再專門去找馬車便宜?”

  林軼一聽倒覺得是個好辦法,忙看向雍黎,詢問她的意思,雍黎卻道,“多謝你的好意,不必了。”

  又對林軼道,“廣陵濤離這裏應該也不遠吧,我去吃點東西再回去,聽說近來那邊有研製了新的粥羹,一向一碗難求,若不是早起去排隊都吃不上?”

  她話畢,也不理會林軼不知道該說啥的無奈表情,還未等他反應過來,便已經悠然轉身,悠然離開,隻留下一個悠悠然的背影。

  這邊李承舟卻揮退了身邊幾個屬下,拉著林軼竊竊私語,“那女子……是璟王府的不?”

  “是啊。”林軼隨口應了。

  李承舟又問,“是那位……宣陽公主?”

  這邊李承舟卻揮退了身邊幾個屬下,拉著林軼竊竊私語,“那女子……是璟王府的不?”

  “是啊。”林軼隨口應了。

  李承舟又問,“這是那位……宣陽公主?”

  林軼看了他一眼,雖沒有正麵答複,卻隻淡淡提醒了一句,“有些事情你還是不要多問的好。”

  想了想又覺得自己的語氣大約有些幹硬,怕自己這個還算說得上話的朋友多想,又道,“我回定安這些時日一直忙著,你大約也是不得空,若不是今日碰巧這裏遇到,咱們都沒機會見見。我這兩日大約又要離京一趟,等我回來,咱們得好好聚一聚。”

  “這是自然。”李承舟笑道,“我那邊離不得太久,便不多作陪了。你行走在外一切小心,回頭咱們見麵再聊。”

  林軼也寒暄兩句便離開,其實他自接了南嶽策之後便少有閑暇的時候,除了雍黎吩咐的事情,其他的雜務也不少。

  這邊雍黎沿著坊間慢慢地走,她少有獨自出門在外閑逛的時候,今日難得這般閑散地慢慢散步,隻覺得早晨因為行人還少,所以顯得著實安靜的大街,很適合沉默和思考。

  雍黎一邊走一遍腦子離想事情,想到入神處時,目光隻盯著前麵,仿佛空洞遠眺沒有焦距的模樣。

  街邊有些早起開張的早茶糕點鋪子,鋪子裏店小二見著這大清早路上閑逛,看起來似乎沒有目的地的女子,多多少少也覺得有些奇怪。

  路邊小攤上傳來陣陣桂花的香氣,混著米麵的獨有的濃鬱味道,總能給秋冬季節裏的行人一種熨帖到心口裏的溫暖。

  這桂花糕的香氣,勾起了雍黎在外遊蕩了一晚上,上山下山消耗了不少體力之後的食欲,腦子也從方才的沉思中清明過來,抬起頭左右尋了尋,正瞧見旁邊一家小鋪子騰騰的鍋氣中隱約可見的整整齊齊的淺黃乳白的方方正正的桂花糕。

  雍黎瞧著那桂花糕雖做得不如宮裏和自家府裏的精致,但卻自有一種沉厚而濃鬱的氣息,這是她喜歡的味道。

  她心下喜歡便往那小攤前走過去,想買上兩塊嚐嚐的,誰知還未開口,又突然想到自己似乎從來沒有個帶銀錢的習慣。

  攏在袖子裏的手,不著痕跡地在袖囊裏麵摸了摸,又捏了捏腰間地荷包。袖囊裏空空如也,而荷包裏圓圓凸凸,隻有一個小藥膏瓶子。

  雍黎暗暗歎了口氣,垂下袖子打算轉身離開。

  那小攤主卻叫住了她,“小娘子是不是沒帶銀子啊,要是餓了,可以吃兩塊。”

  雍黎轉過去看那攤主,一個年歲略大的微微胖笑起來滿臉褶子的老大叔,正取了紙包從蒸籠裏麻利地夾了兩塊糕,瞧著雍黎笑得一臉善意,小心地包好遞過來,“深秋的早晨冷,吃點熱食身上舒服些,小娘子是我今日的第一個客人,免費的,不要錢。”

  雍黎愣愣地接過來,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想了想覺得不能白要人家地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