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人在我身邊這麽多年，當知道我的性子。”雍黎將地上的那盤櫻桃托起來，“別讓我再說第二遍。”

  “這櫻桃表麵無毒，毒在內裏，隻是表皮卻絲毫沒有破損，也不知道這毒是怎麽來的。”祝詞上前兩步，暗暗朝覓鐸連亦二人揮了揮手，又使了個眼色。

  連亦會意，心下一鬆，起身拉著覓鐸出去，在書房門口跪下。

  雍黎哪裏不知道她們的小心思，隻裝作沒看到，道，“曾有傳聞說大順始帝於方山建陵墓，以水銀為百川江河大海，機相灌輸，上具天文。時過千年，水銀滲透入方山土壤，山中樹木植物越盛，而毒性越大，這櫻桃大概就似如此，用毒澆灌出來的吧。”

  “不過這櫻桃來路成謎，方才那丫頭說是溫卿派人送來的，顯然是借口。”

  “這確實不是溫世子送來的，方才回來遇到連亦，見她帶了兩筐櫻桃回來，說是溫世子讓她帶回來的。”祝詞道，“現在看來，這毒櫻桃的來路，除了已死的周秋平恐怕沒人清楚，院子裏那丫頭估計也是被利用的。”

  “這件事暫且壓下，暗中查探吧，切勿打草驚蛇。”雍黎看了眼院子裏被挾製在地上哭哭啼啼的黃杏，有些厭煩，“那丫頭秘密送去未晏處理，別死了就行，對外就說意圖謀害家主被杖殺了吧。”

  祝詞接過她手上的那盤櫻桃，頗可惜道，“難得了這樣好的櫻桃品相，比我昨天吃的可好太多了。”

  “那你嚐嚐？”雍黎挑眉，“吃個一顆兩顆的想必毒不死你。”

  “她兩人，你真打算送回未晏？”祝詞朝門口抬抬下巴，“你身邊用慣了的人，少了她們，我到哪裏去給你找替代的？”

  雍黎搖搖頭，“你當我隻是惱覓鐸擅離職守，惱連亦疏漏大意？今日若覓鐸未曾擅離，那丫頭將櫻桃交給她，而她又親自送到我麵前，我也許此刻已經身故。因為信重，對於覓鐸送來的東西，我當不會有任何懷疑，難道便真要她們背上毒殺我的不赦之罪？”

  “我也知道一時疏忽在所難免，畢竟誰都不能保證一絲錯亂都不出，隻是邊境將亂，陳國長楚埋了多少威脅，我們都不知道。我此刻在這裏，雖說表麵看來風平浪靜，但是誰知暗中又有多少波濤？我死無礙，但是我不希望因身邊親近信重之人的失誤攪亂我哪怕一絲一毫的安排。”

  祝詞跟在她身邊這麽多年，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自然也願意配合她敲打一二，“留在你身邊的人，自然該更多謹慎些，要麽這兩年我親自跟著你。”

  “我近兩年總是要去陳國一趟的，你也一起？”

  雍黎看他一眼，暗暗打量他神色，見他麵上似並未表露出半點異常，反問，“有什麽不行的？”

  “沒什麽不行的。”雍黎笑意裏有些狡黠意思，“我時常出門在外的，身邊正缺個苦力，你若願意我自然求之不得。”

  “就知道你沒什麽好話說出來。”

  “話雖是玩笑，但我是真的希望你跟我一起去陳國的。”雍黎笑道，“你也知道，雖然我手下勢力不少，聽命於我的人也多，但我真正能信重到將生死相付的人卻不多。去陳國一趟，我有許多事要做，有你在旁相助，我大概可以省力許多。”

  祝詞算得上是對雍黎背後勢力了解得最多的人，也是為數不多知道未晏存在的人，但即便是他，也不知道未晏的實際組成和內部運轉，他隻當未晏雖明麵聽從於雍黎，但實際卻受控於成安帝，雍黎因此有些動作不得不防著未晏，故而才會斟酌著用未晏的人；而她原本留在定安和華陽平皋的人一時半會兒也趕不過來。

  “你的吩咐我豈敢不遵？”祝詞笑起來，將那碟子有毒的櫻桃端走，“你好好休息吧，我還得去處理善後工作呢。這櫻桃我帶走了，省得你發呆時候不注意吃了被毒死。”

  “你說話不帶刺就不舒服。”雍黎瞪他一眼，“你等等，昨天夜裏讓人跟著的那兩個女子，有消息了麽？”

  “這一大早這麽多事，不說我都忘了。算是有點消息，那兩女子在土饅頭巷口碰頭，一起從後巷走小道去了玉蘭茶館，然後就再也沒從正門出來。好在我們的人留了心眼，擴大的監守範圍，在臨近寅時末的時候發現她們分別出現在土饅頭巷南北兩個路口。可見這個玉蘭茶館不簡單，從我們的人還在茶館周圍守著。”

  “玉蘭茶館？深夜跑去茶館？”雍黎狐疑。

  祝詞尷尬地咳嗽一聲，“這玉蘭茶館雖說是茶館，實際卻是個暗娼窯子，門麵不大，裏麵卻別有洞天，到了裏麵晚上人來人往的，外麵卻一點也看不出來。那裏迎來送往的都是男客，那兩女人往這種地方去，顯然不太正常。”

  “是不正常。”雍黎在京初見慕淺絳時便知道她的出現不會那麽簡單，如今在這個地方見到她，便更加確定她與陳國定然有諸多牽扯。雍黎不禁懷疑當年母親為保她性命將她遠遠送去陳國，到底是不是個錯誤。

  而另一個女子，田成光的那個外室，恐怕也是來自陳國吧。

  “你記不記得幾年前陳國的那個妖妃？”雍黎突然腦中一閃，當時在南方她還借用了那個妖妃的身份。

  “之前我隻簡單留意過，也並沒有關注太多，不過這個妖妃存在的幾年，倒是讓陳國內耗了不少。”祝詞道，“你怎麽突然想起這個人？”

  “不止內耗，現在突然想來，當年陳國那個妖妃的行事，看似恃寵而驕又手段狠辣鏟除異己的內宮女子所為，實際似乎所有的目的都是為了加速陳國朝局之亂。”雍黎心下盤算了下若那女子還活著，如今年歲應該也不過才花信之年，“這樣看來，倒像是與陳國敵對國家刻意的作為。以一女子亡一國多麽省力省心的謀劃，隻是可惜了，那女子到底死得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