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克芳
作者:雲間行一重      更新:2020-12-27 18:14      字數:2142
  午飯之後,謝岑屬下來見他,雍黎便回了房。

  一進屋,便見元濯立在窗前等她,那日從城下離開後,元濯便沒有再出現,不過中途來了兩封信件。

  雍黎揮揮手,讓他免禮,道,“你今天過來,什麽事?”

  “護送您回京。”元濯言簡意賅。

  雍黎點頭,元濯也多年沒有回定安,她之前有打定主意將未晏這把利器還給成安帝,元濯若是能夠回定安,這件事她推行起來也便利些。

  “我一直想不明白,黎紹都走到那一步了,溫卿年輕並無實戰經驗,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為何他說放手就放手了。仿佛驅兵定安的心思,僅僅是為了平叛匪軍,護佑京都。他這一退兵,倒是真讓陛下無錯可挑了。”雍黎笑,“你可知其中有什麽原因?”

  “康王與長楚有往來,給他出謀劃策之人不簡單。”

  “管蒯。”雍黎慢慢踱到書桌前,“能勸說動他退兵的人,隻有這個管蒯,不可否認,這人確實目光長遠。”

  雍黎想到當日她對管蒯此人還是存了些輕看之意的,但在能在上璋默默滲透近二十年的一個人,如何能是毫無能力的?

  “還有件事,陛下昨日已經到京,今日朝上以陳通、陸璜為首二人率左相一派十數人,彈劾您與老王爺,私藏陳國降將,有不臣之心。”

  “左都禦史陳通?他何時跟左相一派搞在一起的?”雍黎疑惑,想了想便想通了,陳通這人確實是陛下純臣,不會有黨派之心,他出麵彈劾自然是看到了有心人刻意給他看到的證據。

  但是韓附北的痕跡早就被她抹除幹淨,未晏暗中給他按的衛英這個身份除了沒有過去,其他的根本就沒有紕漏可言,既然能被人察覺,必然是哪個環節出了錯,莫非未晏內部還是沒有清理幹淨?

  “是。”元濯對自家主子的關注點從來不會有絲毫想法,正常人被彈劾了首先想到的應該是如何摘除自身,而雍黎卻好像對被彈劾一事毫不在意。

  其實也確實不必在意,韓附北未死,換了個身份跟在雍明之身邊的事,皇帝陛下知道得一清二楚,甚至還在其中搭了把手。

  “陛下什麽反應?”

  “陛下將此事壓下了,估計是想拖到您回去。”元濯道,“這件事確實是南嶽策內部透露出去的,我日前去了南嶽策總部見了林軼,徹底進行了清洗,不會再有這樣的事發生。”

  “未晏的安全之重不用我說你也知道,其他三策,你抽時間也親自查看一番,這樣的疏漏確實不能再發生了。”

  “是。”

  ——————

  雍黎那日收到的成安帝的書信,內容正是當時雍明之提到的華陽軍舊屬副將木瀛留下的那封信中所書。那封信原本一直在華陽軍舊屬參事克芳手中,年前黎紹不知從哪裏聽到的消息,親自往乾鄞州尋找克芳,卻被雍明之先尋到了人。

  那封信後來被送到成安帝手中,而克芳也在雍明之和雍黎的安排下被秘密送往晏城保護起來。

  雍黎收到成安帝書信時便知道他的意思,成安帝是希望自己替他來見一見這個幸存的帶著關於華陽公主一些事情書信的昔日華陽軍舊屬,其實即便沒有成安帝的那封信,雍黎自己也是想見一見這個人的。

  母親去後,她對一切關於母親的事情都似乎帶著一些執念,對所有知道母親舊事的人都有一種迫切想要一見的期盼。

  克芳被安排在晏城西的一處小院子裏,雖然不大,但很有尋常百姓的生活氣息。

  曾經的華陽軍參事,在渾渾噩噩近十年之後突然大夢初醒,在完成了自己的責任使命之後,似乎很享受如今這般自在的生活,他將臨街的一間屋子收拾出來,開了家豆腐店。

  雍黎和謝岑到街頭時,看到兩鬢有些斑白的男子賣出今天的最後一塊豆腐,然後一邊打掃整理,一邊很是友善地同周圍街坊聊天。

  “先生。”雍黎走過去。

  克芳抬頭見一年輕女子站在自己麵前,有些訝異,擺擺手,“不敢當姑娘‘先生’二字,姑娘找老朽何事?”

  “可否借一步說話?”

  克芳不明所以看著眼前年輕男女,皆是氣質不凡之人,突然想到什麽,將掃帚往牆邊一擱,讓開路,“兩位裏麵請。”

  進去是一個小院子,院子裏種了些花花草草,打理地很有條理,靠著一個葡萄藤架下有石桌凳,模樣有點粗糙,看樣子是從哪裏淘來的,難得的樸拙素淨。

  雍黎也不進去屋裏,就在院子裏停住了。

  “參事大人,願不願重入我華陽軍麾下?”

  克芳原先還不確定,當下心裏確定是陛下的人,遂拱手一拜,複推辭道,“您抬愛了,老朽癡癡傻傻近十年,恐難當大任,隻願在這城中守著一方小院安生度日而已。”

  他停一停,看雍黎麵色無異,又道,“但我畢竟是當年華陽舊人,陛下若有何吩咐或者想知道什麽,二位隻管說出來,在下必不敢辭。”

  雍黎笑笑,並不強求。

  “不是陛下讓我來的。”頂多就是他沒有明著讓自己來,而是非常隱晦地給自己那封信,明顯就是篤定自己不可能不來。

  “不是陛下?”

  克芳再次驚詫,反反複複打量著眼前女子,心中盤算不已,在他猜測雍黎是昌王的人還是雍明之的人時,卻聽眼前女子又道,“您年前應該與我祖父見過,但我此次來也不是因著祖父之命,僅僅是我自己想見見您,不知您可否與我說說那封信?”

  “您是……”克芳睜大了眼睛,他雖瘋癲了這些年,但清醒之後自然也知道了當年事情最終的結局,也知道璟王府孫輩就剩下一人,“宣陽公主?”

  雍黎點頭,她急切地想要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一點也不想多說其他什麽廢話,直入主題道,“你能不能告訴我,木瀛副將何時寫那封信?為何要寫那封信?他當時讓你將信交給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