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李代
作者:雲間行一重      更新:2020-12-27 18:14      字數:3164
  看他神色似有鬆動,雍黎朝謝時寧揮揮手,毫不客氣地示意他先回避下。

  謝時寧也沒多說什麽,橫豎這人現在也傷不了她,剛才他的下屬過來尋他看樣子是有了些結果,他也正好去看看。

  “是昌王派你來的吧?”

  雍黎直入主題,何惟卻再次被驚到了,他確實秘密在替昌王辦事,隻是這些消息都向來隱秘,眼前這個年少的女子又是如何知道的?

  見他神色,雍黎便已經知道結果,也不等他回答,又問,“他為何讓你來殺我?你既不認識我,又是如何找上我的?”

  何惟默了默,半晌倚著枯樹坐下來,“昌王隻給我一個畫像,並告訴我畫像中人這幾日會在魏縣,讓我在魏縣尋人,尋到之後直接處理了。”

  他這句話說完,便不再說下去,而是反問,“你剛剛說的交易,是什麽?”

  雍黎淡淡一笑,果然沒有什麽定性,不過何家兩房五子,長房嫡出長子何忱向來頗受家族重視,本身也是個有手段有心思的人物;二房的長子何恒和幼子何恪也是嫡出,但何恒是個病秧子十天有九天臥病在床,還有一天不是吟詩作畫就是看書彈琴,最大的樂趣就是調些香料,總之也是個萬事不管的人;何恪年紀尚幼不過**歲年紀,被何家嬌寵得厲害;而二房次子何懷是庶出庸庸碌碌隻求安逸無甚大為;隻有這個何惟是長房庶出之子,人前一貫平庸胸無大誌的形象,背地裏卻籌謀甚多,隻是空有心思,謀略卻不足,確實是最好的利用對象了。

  “何家有我痛恨欲除之而後快的人,而很巧,這幾個人也不是你喜歡的,某種程度上咱們也算是有共同的目標。”

  雍黎的笑很緩很溫和,卻莫名地讓何惟感到背脊生涼,他啞著嗓子,“是……誰?”

  “你那個渣滓父親,不要臉的嫡母和道貌岸然的二叔,哦對了,還有你那個從小惡毒到大的嫡姐。”雍黎漫不經心的四個形容詞,本不是她這樣的身份會說的,但此刻說來,卻偏偏並未讓人覺得沒有教養,反而自有一種隨性怒罵的意思來。

  “你……到底是什麽身份?”何惟也不管她說的那幾人,橫豎自從生母去世後,他對何家也沒什麽感情,所想的無非是得到何家得到權勢,隻是他想不通眼前這女子與自家到底有什麽牽扯。

  “見過這個麽?”雍黎從袖囊裏掏出一個玳瑁珠,郝然是上次讓席岸仿製的黎源玉的那個。

  何惟看了眼那塊潤度極好的玳瑁,花紋形製與家中姐妹所有的一概不差,據說王妃姑姑喜歡玳瑁,當初得了幾顆紋色均勻極好的玳瑁,便讓人刻了些吉祥紋樣,賜給了家中姊妹,說是辟邪護身,連郡主也隨身佩戴了一個。

  “是王妃姑姑命人送我的,說是家中姊妹都有,讓我隨身佩戴。”雍黎將那枚玳瑁珠重新收回袖囊,“幾個月前何府的兩個嬤嬤找到我,說要接我回家,我自幼被養在鄉間,那兩間破茅屋便是我的家,陪伴我的奶奶和叔叔便是我的親人,哪裏還有其他親人呢?”

  “我不同意,然後奶奶死了,叔叔失蹤了,然後我被關到你們何府的別莊,然後我的飯菜裏三番五次地被投毒。倒也是有人護著我,但護著我的那些人,誰又知道他們有什麽目的呢?”雍黎微微一笑,“然後別莊也沒什麽新意地著了火,我流落到魏縣,但是我卻從未想過不進何府,我的母親,我的奶奶,除了我誰給他們報仇呢?”

  她微微一頓,笑意更深,“何四公子,真不幸,我還得叫你一聲四哥。”

  何惟自然知道何家尋到了外麵的一個女兒,張羅著要接回來的事,至於這麽多年不接回來,在這個時候接回來,想必又是想為了何家犧牲一個可有可無的女兒。

  何惟也不算蠢人,雍黎說的他也考慮過真假,隻是那個玳瑁珠確實很能說服人,畢竟除了家裏人外人也並不知道這樣簡單的配飾的由來,若非王妃派人送予她,她又如何知道?

  隻是這個七妹妹這般氣度可不像是個自幼養在鄉間的女子,還有她身邊那人,那氣質也不像是個普通人,若她真的是何家流落在外的那個女兒,這樣彪悍的人一旦接回去,恐怕不是她被家族利用,而是家族被她毀了吧?

  既然如此,她若與自己同一陣營豈不是一件好事?

  隻是昌王為何要殺她呢?昌王不知道她是何家在外的那個女兒?還是她還有其他什麽身份?

  “你打算怎麽做?要我如何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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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謊扯得真累,還得我陪著你演戲,要我說我直接殺了那何四公子,然後代替了他的身份和你一起進去何府,你也不用擔心暴露。”謝時寧靠著樹,看雍黎在河邊洗手。

  方才雍黎扯了個謊,大底就是自己雖身處鄉間,卻自有奇遇,遇到了一個隱居高人,習了些文辭,通了些武功。而謝時寧是自己的師兄,知道自己落難特地過來相救。至於昌王為何要殺自己,無非就是何家對自己的利用與昌王本意相違背,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殺了自己的好。

  這些事與何惟知道的近來何家的一些動向確有契合之處,他最後的一些疑慮也消失了,至於昌王那邊,人殺沒殺還不是他自己說了算。

  “我的事並不想讓你摻和,你很閑麽?”雍黎站起來,將手上的水在衣袖上擦了擦。

  謝時寧毫不在意,道,“那幾人已經抓到了,你想要的消息也審問出來了。”

  “說來聽聽。”

  “在疫病發起之前,那幾個人便已經潛伏在魏縣了,他們當時是想搞一次爆炸事件,也確實放了幾把火,燒了兩條街,隻是後來疫病發生得突然所有計劃便停止了。”

  “目的是什麽?”

  “調虎離山。”謝時寧看向雍黎,“用一座城成千上萬百姓的性命,調璟王雍寒山來南方。但可惜來的不是璟王,而是那位宣陽公主。”

  “誰的手筆?”

  謝時寧似笑非笑,“你們皇帝陛下授意州刺史所為。成安帝忌憚璟王勢力,欲在京中以及璟王封地布局以求削弱璟王勢力,要做這些動作,哪裏比將璟王調來南方更合適呢?”

  “荒謬!”雍黎站起來。

  “確實荒謬。”謝時寧看她惱怒的樣子,慢慢道,“這幾個人是乾鄞州牧粱廷安排的,不過想必你也知道這粱廷是昌王黎紹的人,他們這番動作目的是為將璟王調來南方,以便於黎紹再京中的動作,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最近兩月他必有動作,你不要……讓你家主子,提前做些安排?”

  “不用,她不傻。”雍黎知道他又在試探,想也不想便接口下去,既然謝時寧不拆穿,她也樂得將自己的身份偽裝成宣陽公主身邊“個性獨特”的屬下。

  謝時寧但笑不語,雍黎卻問,“那幾人呢?”

  “被人殺了。”謝時寧淡淡道,“一個都沒留。”

  “也是黎紹幹的?”雖是疑問,雍黎卻語氣肯定。

  “是的。”謝時寧點頭,“不過,我的人還問出了點其他消息,前些日子魏縣大火也是這群人做的,目的是為了掩蓋某些真相。但這群人卻隻是執行,連到底掩蓋什麽都不知道。但我猜測,應該是與魏縣的疫病有關,也許掩蓋的,正是這場疫病的來源。”

  “就猜到會是這樣。”雍黎活動了下胳膊,黎紹的倒是個小心謹慎的人。

  但是,何家,她勾唇一笑,倒黴蛋何家到底綁上了哪條船了呢?上璋黎氏最先傾沒的又是哪家府邸呢?

  “看來我該去澍州了,你去哪裏?”

  “反正我也沒地方可去,不如和你一道,如何?”謝時寧折了一段枯枝,空中虛虛一點,很不避諱道,“你喜歡鬧事,正巧,我也喜歡,作為長楚人,我還是很樂意看到上璋的一些變亂的。”

  雍黎斜睨他一眼,沒有說話,這人向來說話半真半假,她可沒那麽多精力與他多費口舌。

  隻是自己若要離開,這邊物資藥材到時豐盈的,災後之事處置有李之穀倒也還好說,隻是之前被那幾人挑起的動亂若要平息恐怕也不是件簡單的事。

  “剛剛有災民死亡,也是他們動的手腳吧。現在如何了?是否還有患病之人死亡?”

  “他們在其中一批藥裏麵投了毒,後麵的藥都有大夫逐個檢查,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其實南璿之前遇到過這種病症,這個疫病對他來說不是什麽棘手的疑難,你大可放心。”謝時寧語氣似乎在勸慰,忽的又讚歎道,“這個魏縣縣令李之穀倒是的難得的,看似迂執,能力倒不弱,確實是個人才。”

  聽他這般說,雍黎確實放下心來,澍州那邊的安排也刻不容緩,待連亦她們趕過來看看到底情況如何,再做些最後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