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母親所不知道的
作者:短腿肥鴿      更新:2020-12-27 18:00      字數:2076
  陸大姑娘陸亦若的身體還是沒有撐過冬天,當她骨枯黃土時,六王爺再次穿上那件鮮紅的新郎服,騎著高頭大馬,這次,他娶的是王妃娘娘的親妹妹——陸亦亭。

  對外,隻說是妹妹為了照顧姐姐的孩子,才委屈嫁入六王府。

  可是委屈嗎?那逶迤拖地的大紅嫁衣下,是藏不住的腹部隆起,又能瞞住誰的眼睛?王府中,六王爺喝的酩酊大醉,道喜的人一波又一波上前祝賀,深院中,嬰孩兒的啼哭卻是一聲高過一聲,他在呼喚親生母親的奶水、親生母親的擁抱,可這一切,都被那些嗩呐聲所掩蓋。

  滿院的大紅燈籠,又刺痛了誰的眼睛。陸大娘子陳崢嶸呆呆地坐在院子裏,寒風裏,她披頭散發,赤著腳如幽靈般晃悠。陸五姑娘陸亦涵站在不遠處,看大娘子陳崢嶸自食惡果,看大娘子心痛不已,這比一寸寸地淩遲她還要來得痛快。

  陸五姑娘陸亦涵捂著胸口,她應該高興才是的,可她的心裏似是加上一層沉重的枷鎖,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握緊手中的玉佩,想起最後一次見到大姑娘陸亦若時,她對自己說的那些話。

  “本宮的身子怕是撐不住了,母親自幼視我如寶,若她知曉本宮是被王爺打成這樣,本宮害怕,母親會控製不住地想要到官家跟前告狀。可官家又能怎麽去做的?八王爺癡傻,這皇位總不至於落到八王爺頭上,算計來去,結果還是會落到六王爺身上。小皇子那麽小,沒了親生母親也就罷了,可若是沒了親生父親的庇護。本宮擔心,這孩子無法健康順遂長大。是以,五妹妹定要對今日所見之事守口如瓶。王爺雖陰狠,對待女人也沒個正興,可虎毒不食子,本宮離開後,王爺自會善待嫡子。更何況,皇子養在蘭湘側妃那裏,她不敢再王爺眼皮底下動手。隻要……隻要母親不去鬧。”王妃哽咽道,握著她的手繼續說道:

  “自從本宮撞破二妹妹與王爺的私情後,本宮就知道,我與二妹之間隻能留下一個。本宮身為姐姐,卻似乎從未了解過二妹妹,還一直認為她是貼心的、懂事的,從未想過,她會把我這個姐姐當成是負擔,誤會那般深。”

  五姑娘陸亦涵抓住她的手,眼淚一個勁兒的往下落,她說道:“大姐姐就從未懷疑過二姐姐嗎?她被囚禁在莊子裏,六王爺怎麽會知曉?還有你的身子,何至於踢一腳,便會血崩?大姐姐,二姐姐這是要你的命。”

  枯黃的頭發掩飾了大姑娘陸亦若眼中的淚水,道:“曾經,我是陸府的驕傲,有我在,陸府的一切本宮都可以打點。可本宮忽略了,二妹妹也是長房嫡女,何至於處處搶風頭,擋了二姑娘的路呢?月份大時,我身邊的嬤嬤無意間發現做的銀耳粥裏,放了活血的桃仁,劑量很輕,可日子久了,難免會有差錯。便悄悄把粥倒掉,暗中找人調查,沒想到,恨不得我去死的人竟是二妹妹,她安排自己的大丫鬟墨芯與蘭湘側妃勾結,又在產婆那裏動了手腳,若生產那天不是你護在我身側,說不準,我與小皇子的命悄無聲息的就沒了。”

  “大姐姐,是要忍下這諸般委屈嗎?”陸五姑娘陸亦涵心中疼痛,可深知,大姐姐心中已有了打算,否則,不會隻叫來她一人。

  “不這般又能如何?”大姑娘眼眶中閃現著淚光,似有太多的不甘與牽掛,她說道:“如今,咱們的家,四麵楚歌。若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母親又能如何呢?這是要逼著母親去死啊,索性,二姑娘畢竟是陸府的女兒,她若是能代替我成為王妃娘娘,在門麵上,我們還是保持了尊容。隻是五妹妹,”大姑娘陸亦若的聲音猛的尖銳起來,枯黃的臉蛋被憋得通紅,她說道:“二妹妹雖是陸府的女子,但她卻狠極了家中的人,她恨祖母不分青紅皂白,就把她第一個孩子給打掉,更恨母親處處疼愛我,指望她能為家裏遮風擋雨,怕是天方夜譚。尤其是餘下的幾個妹妹,她一個個的都不會放過的。”

  陸五姑娘陸亦涵長長歎氣,二姐姐的名聲家裏的人哪個不知曉,如今為了上位而不擇手段之人,擔保今後不會為了自己的名聲,而去殺人滅口!

  “三妹妹陸亦詩的婚事,暫時瞧著,好像是三妹妹受了多大的委屈,可長遠看著,那確是一樁好的婚事。八王爺智力不足,自然不會招貓逗狗,笙貴妃娘娘雖然刁蠻任性了些,可若是三妹妹真心過好日子,笙貴妃娘娘自然會待三妹妹如親生女兒一般。而八王爺背後又有舅舅坐鎮,哪個敢輕視?三妹妹是個厚道的,有她在,咱們陸府絕對能衣食無憂。”

  陸五姑娘將大姐姐靠在自己身上,心疼問道:“可是姐姐你呢?你就不想報仇嗎?”

  陸大姑娘失落笑笑,道:“本宮的委屈,能有人知道就好。隻是姐姐實在不放心家裏的母親。自從二妹妹出事,母親的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本宮知道,二妹妹何止糟踐了自己、離間了姐妹情誼,更傷害了母親的心。”她握著五姑娘的手,眼中帶著懇切,道:“母親前半生做了不少的錯事,那些錯事,由我這個做女兒的一力承擔。隻求五妹妹,看在姐姐辛苦為這一家人殫精竭慮的份上,護住我的母親,讓她的晚年開心些。”

  寒風裏,陸五姑娘陸亦涵緊緊握著衣服,她看著那個早已神經不清的女人跌跌撞撞地跑到她跟前,直直的朝著路麵跪了下去,她的眼裏早已沒了曾經的驕傲與自信,與老朽般熬著日子,等待著生命的耗盡。她拉著五姑娘的衣角,哭著說道:“告訴我,大姐兒臨終前究竟說了什麽?為什麽她剛走,甚至連頭七都沒過,老二便披上了嫁衣?這中間,究竟是哪些是我這個母親不曾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