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裏經此事情，氣氛比以往壓抑許多。詢哥兒從學堂回府，也嗅到不一樣的味道。但他什麽也沒問，每天正常的讀書功課，日子過得波瀾不驚。

  可終究，有些事在悄然發生著改變。這天，孔家老爺子回京探親，隨行回來的還有孔家哥兒孔青鬆。

  許久未見麵，他似乎消瘦不少。

  陸五姑娘陸亦涵裝作沒看到，照樣殷勤的端茶倒水，禮貌周全的俯身行禮，孔老太爺撫摸著長長的胡須，誇讚道：“還是妹妹眼光不錯，我看這小姑娘禮貌周全，頗有亦雨那丫頭的模樣。”

  陸老夫人也滿意的笑，道：“這丫頭謙虛有禮，又是個極聰明的，想來今後也不會差。”

  孔老太爺點頭，朝著書童擺擺手，那書童還是一副稚嫩的模樣，規矩上前，將硯台捧在手心。陸亦涵素來知道這孔老太爺最重禮儀規矩，若是愣頭青的接過硯台，怕是會惹人笑柄。她朝著安兒使眼色，示意她接過硯台。

  整套流程，陸亦涵自覺未出什麽大的差錯，但她看向孔老太爺，心裏不免打鼓，實在不知自己有哪些地方是欠佳的。

  孔老太爺看著自家的孫兒孔青鬆，慢條斯理地說道：“前段日子，青鬆來府上多有打擾，往後，青鬆成了婚，也算是在京城住下了。你們兄妹間，還是要多走動的。”

  汴京城或多或少都在傳著她與孔家哥哥的事情，說得最多的便是開國郡公家的仗勢欺人，若不是橫插一杠子，說不準孔家哥兒會與陸五姑娘在一起，真真是

  陸老夫人也笑道：“如今哥哥隻剩下享福了，聽說那開國郡公家的女公子是個巾幗不讓須眉的女英雄。往後相夫教子，想必也是不錯的。”

  許久未說話的孔青鬆冷冷回道：“那也能稱為女子？一副男兒打扮！隻因那李姑娘會投胎，轉生到開國郡府家，黑的也能說成白的！”

  孔老太爺見自家孫子如此不客氣，當場拍了桌子道：“那你想如何？退婚亦或者其他？”他喘口氣，道：“咱們孔家指望我一人撐著，能有幾時光景？唯有寄希望與你，你年紀輕輕超金榜題名，光耀明媚。如今又得開國郡公家的賞識，這才是真真的前途無量。”

  或許會不甘心，或許會心痛，可此時此刻除了逼著自己往前走，別無他法。

  陸五姑娘陸亦涵淺笑著接過硯台，溫柔行禮道：“孔爺爺說得極是，看事情哪裏能隻看眼前？前些日子在大姐姐的流水宴上，孫女有幸見了那李姑娘一眼，那模樣真似天仙下凡，青鬆哥哥能遇到，也實是幸事。”

  孔青鬆不可置信地看著陸亦涵，他以為，即使他們不能左右婚事，但好在兩個人的心總是在一起的。

  孔老太爺很是滿意陸亦涵的回話，看著孫兒，眼裏已經有了厲色，他說道：“你的聖賢之道還不如你的妹妹嗎？”

  孔青鬆眼眶微紅，如困獸般痛苦猙獰。但兩個長輩都在，他也隻能恭敬回道：“祖父說得極是，罔顧自己學了那麽久的聖賢書，竟在這等兒女情長上栽了跟頭。”他看向陸亦涵，雙手做輯道：“為兄的確不如妹妹豁達，或許那些往事隻是我的一廂情願？”

  五姑娘陸亦涵心口被刺一下，她溫柔回道：“兄長前程似錦，若能得兄長愛護，是妹妹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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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安兒端著安神茶走進暖閣，猶豫許久還是說道：“姑娘，對孔家哥兒是不是有些太過了？”

  五姑娘陸亦涵苦澀地笑笑，說道：“那還能怎麽樣呢？論家世，開國郡公家的不知要比我高多少。若是還要再藕斷絲連，才是真真斷了情分，說不得還會連累祖母。”

  安兒猶豫著要說些啥，卻也隻能長長歎息。要怪，隻能怪開國郡公家的門檻太高，如若不是，誰能比的過她家姑娘，好歹，五姑娘也是六王妃娘娘的親妹妹。

  可偏偏，就那麽不湊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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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言閣！

  陸二姑娘陸亦亭虛弱地躺在床上，眼裏的淚如珠子般不斷滑落。

  墨芯貼心的用手絹為她擦掉淚水，輕聲說道：“姑娘可不能再流淚了，小月子也是月子啊。”

  二姑娘陸亦亭聽到這話，哭的更是上氣不接下氣，她恨恨說道：“從未想過，姐姐會對我如此狠心！她明明知道我是被奸人所害，卻依然狠心對待我！敢情隻有她才是最正確的。”

  墨芯也是恨恨不平，她說道：“奴婢也看出來了，大娘子眼裏心裏都惦記著大姑娘，哪裏會出頭為咱們做主？如今姑娘身子糟了災，大娘子與大姑娘一句關切的話都沒有。這不是明擺著要您去死嗎？”

  死？

  不！

  二姑娘陸亦亭咬著唇瓣，心中越是憤恨，憑什麽她大姐姐有了身孕，府裏的人拿她當心肝看護，而她呢？一個人痛了大半夜，才艱難的把那塊肉落了下去！

  她也是大房的嫡女，為何要忍讓小心！

  墨芯握著陸二姑娘的手，輕聲說道：“大姑娘是鐵了心要把你趕出家門，這點小事兒，她悄無聲息的就做了，偏偏要大張旗鼓的告訴所有人，如此作為，你不僅在長輩們跟前失去了疼愛，在一家子姐妹間你就矮了半頭。姑娘，王妃娘娘的用心不得不防啊，若是六王爺登上皇位，你腹中的孩子就是皇子黃孫。可大姑娘竟打著清理門戶的招牌，輕而易舉的把你的孩子打掉，還要為你尋一戶窮苦人家。”

  墨芯看二姑娘陸亦亭止住淚，知道那些話說進了二姑娘的心裏。她隻是一個奴婢，要想後半生衣食無憂，還要靠二姑娘。若是二姑娘嫁的好，她身為貼身丫鬟，說不準能成為陪嫁也未可知。

  可若是大姑娘嫁了窮苦人家，那麽她也隻能跟著吃糠咽菜。

  陸二姑娘陸亦亭回過神，極狠毒地說道：“既生瑜何生亮，既然姐姐已經動了殺心，就莫要怪我這個妹妹翻臉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