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來到黃泉的速度比我想象的還要快。

  黃泉夜色剛過，天邊一襲紅衣便飄然而來，遠遠一看，身姿卓然，絲毫不顯老態。

  待到月老落在黃泉博物館的門口，我才發現月老滿頭華發，眉眼英挺，卻是個粉麵紅唇的仙人。

  不好緊盯著月老看，我隻能在心中默默困惑。

  看了月老的長相，我心中不免卻覺得月老的麵相怎麽看都是英氣中透著女子的明媚，也不知道有沒有不知好歹的笑話過月老“男生女相”呢？

  月老一甩紅袖，對著岑曄明媚一笑，“聽聞黃泉館主娶親了，怎麽也不請我這個老人家喝杯喜酒？”

  岑曄笑得溫潤如玉，不卑不亢地說道：“月下仙人，裏麵請。”

  月老腳步輕快地衝我走來，一把挽住我的胳膊，樂嗬嗬地說道：“這個小姑娘長得真是水靈，倒不像是黃泉長大的孩子。

  嗬嗬……我這般冒冒然，不會嚇到你吧。”

  起初，我被月老突然挽住胳膊，著實愣了一下神，不是因為被月老的突然熱情嚇到，而是被我自己突然感知到的一件事驚到了。

  我渾身僵硬，不敢動彈，而我的胳膊上明顯感受到了月下仙人胸脯前的柔軟，我至今日方才知曉月下仙人竟是個女仙！

  著實是見慣了大陣仗，我才沒有大驚小怪的亂跳起來。

  轉念一想，方覺此前岑曄與我說“月老並不喜歡別人叫她老人家”，著實是一番良言呀！

  我笑得花枝招展，說道：“月下仙人言重了，我在黃泉也沒有見過您這樣好看的仙人！”

  月老歡喜地笑著對岑曄說：“黃泉館主的夫人，不僅長的好看，嘴巴也很甜呢！”

  岑曄含蓄一笑，而我抓住時機，裝作害羞模樣低下了頭，順便又打量了一番月下仙人。

  眾所周知，“月下老人”，簡稱“月老”，她的由來，至今人間還流傳著許多奇趣的傳說。

  原本我以為月老是一個老態龍鍾，守方持正的男仙，是以初見一襲紅衣，粉麵紅唇的月老，便覺得她是個妖嬈的男仙。

  如今，我心知月老是個女仙，再看月老眉目英挺，實實在在地覺得這是我見過最為瀟灑的女仙，一身男裝在她身上竟平添了幾絲英姿颯爽。

  月老歡歡喜喜地進了黃泉博物館，便鬧著要把玩黃管事的黃金尾巴，一番鬧鬧騰騰，倒是不太搭理我與岑曄。

  我與岑曄隻好主隨客便，為月老去安排住的地方。

  ……

  岑曄將月老的住處安排在了黃泉博物館的桃林。

  一路上，我問岑曄，“你怎麽沒告訴我月老是個女仙？”

  岑曄失聲而笑：“夫人，這是怨怪我嗎？”

  我深覺自己言語不妥，隻好補救著說道：“我哪裏有這個意思。不過是覺得稀罕，以前常聽思春的花界小妖們說起月下仙人的傳說，不免有了誤會。”

  岑曄沉默不語，我深覺他是故意裝作負氣的模樣嚇唬我，卻也不敢讓他一直這般沉默對著我。

  此刻若不哄他，他若是記仇了，後麵捉弄我，可就不妙了。

  我死皮賴臉地笑著，說道：“你想知道花界小妖們都是怎麽說月下仙人的嗎？”

  岑曄麵色清冷，並不理會我。

  我輕輕搖了搖岑曄的胳膊，嬌聲嬌氣地說道：“我說與你聽呀！”

  岑曄依舊不搭理我。

  我絲毫不氣餒地說道：“其實，每年乞巧，花界小妖都會對月祈願，祈求自己得遇良人。

  有一年乞巧，我手底下一個頗為伶俐的小妖告訴我，月下仙人是在月亮神石崖下的洞裏為世間有情男女牽線搭橋的老仙。

  而他之所以在那裏為有情人散布姻緣，全是天後的指派。

  說是什麽天後被後羿和嫦娥的愛情打動，不想再看到後羿與嫦娥的愛情悲劇再發生，深覺天下有情人應該終成眷屬、白頭到老，才安排了月下仙人為有情人牽線搭橋。”

  岑曄依舊沉默，我實在是無奈，才伸手“咯吱”了一下身旁這個裝模作樣的冷漠鬼。

  卻沒想到自己沒有將他逗笑，反而在他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之後，引起了他對我投以的不可置信的目光。

  我頓時啞然無語，默默退開了幾步。

  許是怕我多想，岑曄神色一鬆，俊臉紅紅地說道：“胡鬧。”

  就在我不知該如何應答的時候，桃林之中出現了一絲調笑的聲音。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來的正是月老。

  “哈哈哈……老黃呀，你把黃泉之主養育地忒正經了些，小兒女們之間調笑的情緒，他竟不懂，好似個榆木呀！”

  我頗為窘迫，一時間頓覺丟臉，岑曄反倒神色鬆鬆，頗有些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桃林若隱若現間，黃管事和月老的身影便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月老定然是聽到了我適才與岑曄的對話，關於我在背後說她的閑話，她倒是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滿意。

  我本欲先聲奪人，為自己開罪。

  卻沒想到月老笑嗬嗬地對我說道：“小美人兒呀，你說的傳說多是以訛傳訛，我來告訴你一個有意思的。”

  我著實有些羞愧難當，月老見我局促不安的模樣，大笑著對黃管事說道：“你看！你看！你輸了！快交出來！”

  黃管事靈敏地避開了月老的魔爪，十分鎮定地說道：“誰與你做賭了，休要肖想我的鱗片。”

  隨後，月老對我和岑曄解釋，原本她與黃管事一早便跟在了我與岑曄身後，聽到我與岑曄在交談關於她的事情。

  月老便非要與黃管事打賭，說她要是突然冒出來，我定會羞愧難當不敢發聲。而黃管事卻認為我能言善辯，定然能禍水東引。

  聽聞此事，我更是羞愧難當，原因確實我的確存了禍水東引的心思，奈何月老先聲製我，沒給我發揮的機會。

  我暗自慶幸月老沒給我機會，不然此刻局麵恐怕更為窘迫。

  月老親親熱熱地挽起我的手，對著岑曄說道，“你夫人所說的故事當不得真哈，說得我就似天後的狗腿子一樣。”

  而後，月老頗為認真地對我說道：“本上仙揚名的時候，還是與紅酥胡鬧的那會子呢。”

  說起紅酥，我不由得想起黃管事與我說過的月老與紅酥的關係。

  我稀裏糊塗地覺得應當是黃管事忽悠我的，紅酥是個女器靈，月老是個女上仙，這二人怎麽會有情投意合的詭聞呢？

  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黃管事，衝著黃管事投以探究的目光，奈何沒機會向黃管事詢問月老與紅酥的私情。

  月老伸手將我的頭攬向自己，笑眯眯地說道：“聽聞小美人兒喜歡聽故事，論起說故事，我可比老黃那個臭老頭說的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