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魅遠安靜了片刻，眉心皺起一個川字來：“一別三月？我原來，認識姑娘麽？”

  這話音落下，齊清嵐便莞爾一笑，門口忽然傳來匆忙的腳步聲。

  三人一同回望。

  是景華。

  仍然是寬袖長裙飄逸打扮，可此刻的她，遠沒有木槿所說那清冷模樣，也全不見什麽矜持之色，隻是一雙眼睛緊盯著司徒魅遠，連木槿都聽見她此刻呼吸有些急促。

  “阿，阿遠！”

  司徒魅遠在望見是她的時候，便不自覺的換了一副溫柔神色，聽見她喚他，便應了一聲笑道：“怎麽這麽著急？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景華一瞬間簡直是悲喜交集，竟一句話也說不得，隻紅了眼圈發怔。門口處又聽見有人拍掌：“今日好日子，我也該登門道一聲賀。”

  原來是沈行之到了。

  景華回過神來，知道他們兩個一向是分不開，所以並不意外。謝過他之後，又與司徒魅遠說了說二人身份，著重說了救人之事，才對齊清嵐道：“齊姑娘，景華如今不敢言謝。區區一個謝字，實在不能盡表我心。”

  景華身旁站著的司徒魅遠，也拱手道：“齊姑娘之贈，司徒與內子，銘記於心。”

  齊清嵐驀然一笑：“內子？對了，算起來二位的婚期將近，是要恭喜二位了。”

  兩人都有些臉色微紅。原本他們兩個是快要成親的，如今司徒魅遠無事，自當成婚。景華便道：“我與阿遠耽擱了這麽久，正該終成正果了。不知齊姑娘肯不肯賞景華薄麵，為我婚禮來做女賓？”

  這女賓乃是個重要的角色，一直要守在新娘子周圍，替她安排周全，非親近之人不可。

  齊清嵐莞爾：“我卻沒有擔過這種大事，隻怕做不周全。”

  景華也跟著笑：“並不敢累了齊姑娘，瑣事自有旁人打理。隻是景華私心，要將這個親近之位，贈與姑娘。況且，我們此處風俗，尚有一個說法。”

  齊清嵐目光灼灼看過來。

  景華笑著湊近了些，司徒魅遠便自動往後退了許多，沈行之見狀便也跟著退了退。齊清嵐正詫異，便聽見她在自己耳邊小聲笑道：“做了女賓的姑娘家，來日裏自己做新娘子，也不遠了。”

  齊清嵐頓時有些不好意思，這麽一說，叫她應還是不應？

  孰料景華退了回去，便笑道：“既然姑娘應了景華，景華便先吩咐人去準備，一應女賓服飾姑娘便等著和我一道做了就是。”

  說到這裏，齊清嵐便也隻能跟著笑道：“如此，都聽景姑娘的就是。”

  托了景華的福，接下來的日子，她又陪著景華經曆了一遍這地方的成親婚俗。她見過齊清雅出嫁，那是公主大婚，滿眼的皇家富貴，繁華盛事；如今再看景華，雖沒有那般聲勢浩大，到底也是宗主成親，十分熱鬧，又兼著地方風俗不同，格外有意思些。

  從親迎到宴賓，整整喧鬧了一日，臨近黃昏之時，景華總算被司徒魅遠引入了洞房。齊清嵐好歹被請到正席上敬了酒，才得以退席。

  “萱兒，可是酒喝得急了？”

  沈行之瞧她扶著額頭，在她身側半扶著她，輕輕問了一聲。

  “阿澈小瞧我。”

  齊清嵐側過頭來，調皮眨了眨眼：“不過是今日格外的忙，倒真覺得累了。”

  沈行之不由一笑：“你呀，也該悠著些。”

  “隻是瞧著她們這裏成親，實在有趣兒。”齊清嵐半抬著頭，十分向往的樣子，“我以前可從來沒見過的。”

  沈行之低垂了眼眸，忽而笑了：“今日累了，你好好歇著，明日我有更好的請你去看。”

  “看什麽？”

  可惜沈行之一向藏得住話，齊清嵐自然是什麽也問不出來，委屈巴巴的回了房間休息。

  睡了不知多長時間，便覺得有人輕輕推她：“郡主，郡主，該起床了。”

  睜開眼睛，先看見紅蘇一張喜盈盈的笑臉：“今兒是好日子，郡主可不好貪睡，快起來先換了衣服吧。”

  齊清嵐也自覺似乎有重大事情，連帶著賴床的心思都少了許多，隻是看著外麵晨曦未露，仍有些黑沉沉的，便道：“這也起得太早了些。”

  木槿捧著一個蓋了大紅錦緞的托盤過來，也笑著道：“這可不早了，奴婢們可是掐著時辰來的，要是再晚，等會兒進門非讓人家取笑了。”

  紅蘇一麵忙著替她收拾，一麵哼了一聲：“給了他們膽子，還敢取笑郡主？且別說王爺，就是郡馬，等過了今兒，也饒不了他們。”

  齊清嵐聽得雲裏霧裏，卻又實在不知該問什麽，隻好老老實實的坐著，任憑紅蘇替她收拾裝扮。

  片刻之後，紅蘇便笑道：“郡主瞧瞧，這百年好合的發髻，可是奴婢好容易學會了的，最難梳不過。可看上去，當真是極好看，怪不得人家都說，新娘子這一天，是最好看的了。”

  新娘子？

  齊清嵐吃了一驚，她要嫁人了？什麽時候的事情？怎麽她不知道？

  還不等回過神來，兩個丫頭便將一身繁複宮裝取過來，替她穿戴的妥妥當當，猛一看上去，十分像當日齊清雅的嫁衣，又有幾分景華身上喜服的特色。紅蘇正想再誇兩句，便看見門口擠進來五六個笑盈盈的小丫頭，一陣子喊：“兩位姐姐，郡馬爺來親迎啦！”

  紅蘇木槿一通忙亂，齊清嵐卻隻盯著門口，郡馬爺，是誰？

  門口一前一後進來兩位儀表堂堂的少年郎，都穿著煙青色夾金線的袍服，腰上束一條杏黃的緞帶，若非生得各有千秋，簡直倒像一母同胞的兄弟。

  這兩人瞧著麵生，齊清嵐正在打量，兩個人已經笑嗬嗬的行禮請安，口喚郡主千歲，接著便招呼後麵小丫頭，捧著一個托盤過來。上麵規規整整疊放著一方繡著鳳戲牡丹萬字滾邊的大紅織金錦帕，四個角垂落下來，都墜了明珠金絲瓔珞。

  其中一個少年郎一聲輕笑：“郡主娘娘可換好了吉服？咱們郡馬爺可早就等不及了。”

  門裏門外便是各色的笑聲響起來，接著門口又是一陣歡呼之聲：“郡馬爺到了！郡馬爺到了！”

  齊清嵐不由屏住呼吸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