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文苑一眨眼的功夫，便見自己仍然在馬車上，對麵沈行之微微一笑：“既然郡帥大人盛情，我們便恭敬不如從命，郡帥大人請罷。”

  莫文苑片刻迷茫過後，便是無可掩飾的驚喜，忙不迭道：“好好好，請二位隨我進府吧。”

  馬車下麵的男子和女子還站在那裏，莫文苑冷了臉道：“沒有規矩，這裏是你胡鬧的地方，給我滾回院子裏去閉門思過！若無我的口信，誰也不準放他們出來！”

  男子愣了一下，女子卻撲過來，拉著莫文苑的衣袖，一臉焦急。莫文苑一把甩開她：“你也去！三弟就是被你慣壞了！”

  說完竟好似沒注意到那女子說不出話來的異狀，吩咐人帶走二人，便十分恭敬的請齊清嵐與沈行之進府。

  齊清嵐欣然受之，吃飽喝足休息夠了，才叫人請了莫文苑來：“這地方我雖然知道，到底沒有去過，多少還是要看看才好。郡帥大人可有日常得用，熟悉地理的人，叫她帶我們進去看看。”

  她願意想辦法，莫文苑自然高興，連忙派了個得用的人來，又道：“一切應用之物都是備好了的，姑娘想何時去？”

  “既然郡帥大人如此周全，那即刻去也使得。”

  齊清嵐倒不矯情，與沈行之收拾了便帶著這人往那東南山林裏去了。

  沈行之遙遙望了一眼，便道：“這裏倒是個好地方，全貴，你可知道這入山的路有幾條？”

  全貴便是莫文苑派來的人，此刻走在前麵，聽他一問，忙道：“郎君頭一次來，大概不知道。原來這山上隻有兩條路走，可是自從有了這夥賊人，不知用了多少功夫，倒開出許多路來。如今算著，七八條總是有的。”

  齊清嵐搖了搖頭，歎道：“好好一座山，平白泄了靈氣。”

  “你倒還有心思替她們擔心。”

  沈行之笑望著她：“怕是忘了你來是做什麽的。”

  “我何曾忘？”

  齊清嵐反駁一句，才道：“我對莫文苑沒什麽好感，才懶得替她辦事。願意來這裏，不過是為著這山裏的東西罷了。若不然，她憑什麽請得動我？”

  前麵的全貴聽了這話，驚得眼珠子差點兒掉下來，戰戰兢兢的道：“二位貴人，你們，你們這是......”

  “你莫怕。”

  沈行之安撫一句，取出一個小小銀錠來，放進她手裏：“這權且做你的賞錢吧。你回去後也不必提，隻說我們進了林子，叫你回去複命就好。”

  能不進林子，自然是最好。

  全貴琢磨片刻，便伸手接了銀子：“多謝二位貴人，小的知道如何說。隻是這林子裏頭毒物多，您二位進去千萬小心。”

  這裏兩人應了一聲，便徑自往前。

  遠處看著不顯，走到近前，齊清嵐鼻尖兒輕動，凝神靜心，璿璣九策便緩緩施展開來。

  沈行之站在她身側，回首望了望早就走遠的全貴，低聲笑道：“你這一席話傳回去，那位郡帥大人隻怕立刻就精神了。”

  “她來不來倒不打緊。”

  齊清嵐眨著眼睛衝他做個鬼臉：“我隻等著要等的人來就好了。”

  璿璣九策如今大成，隻要齊清嵐願意，方圓十裏之內，一草一木皆可有聞，又有隨身帶著的丹藥，自然不怕什麽毒蛇蟻蟲。

  兩人一路恍如在自家後花園散步，沈行之邊走邊道：“這裏麵毒物出沒，人跡罕至，倒是有些好東西。你又瞧上了這裏什麽？”

  齊清嵐轉轉眼珠，才道：“我想煉一味藥，隻是不知能不能成。這原料裏便需五毒之膽，輕易湊不齊全。我前些日子從路上過的時候，就打了這個主意，沒想到還能多了這郡帥大人出一點兒力。”

  所謂五毒，沈行之是知道的，細想一想便道：“我倒是沒瞧見過這個方子，別是六師姐又新想出來的吧？”

  齊清嵐便點頭道：“你不許告訴別人，我和六師姐打了賭，看誰先製出來的。”

  沈行之搖頭一笑，不再說話，倒是專心尋覓起毒物來。

  這山林外圍顯見的是被人收拾過了的，並沒有什麽要命的東西。往裏走了兩三裏的功夫，樹木愈見幽深，地上也多了些爬蟲蹤跡。

  齊清嵐腳步放得越來越輕，終於停下，抬手指著一處地方示意，沈行之便攜她一起靠到樹後麵去。

  璿璣九策中有兩處心脈波動越來越近，顯見的是正往此處來。

  “先生，上次你瞧見的那條蛇，就養在這裏？”

  “正是。不過那可不是一般的蛇，咱們住的的地方煙火氣重，是養不住的。再有十天半個月，就養出來了。”

  “多虧了先生你在，要不然，還不知道這些賊官兵要怎麽磋磨咱們呢。”

  “都是一家兄弟，別說這話。你今晚就要進大姐的屋子裏了，還不知道這山裏的規矩，我帶你來看看，以後你就不怕了。”

  “多謝先生。”

  說話的兩個人，一個年輕一個沉穩，一前一後走到約莫半裏遠的地方，便相繼停了下來。

  沈行之在齊清嵐身側，瞧見她輕輕蹙起眉頭，便問：“怎麽了？”

  齊清嵐將二人說話告訴了他，又道：“前麵說話的這個先生，血脈渾厚不似常人，我猜著，他怕是個馴獸養身的藥師之類。怪不得官兵攻不下這裏，除了地利之外，原來還有這樣人物。”

  這藥師不同於醫者，他們最擅長的是製藥，花草樹木，鳥獸魚蟲，無一不可入藥，且最愛拿來在人身上試驗，畢生追求乃是創一副奇方。說起來，倒和天賦異稟的六師姐有些相似，隻差在六師姐沒有這拿人試藥的興趣。

  她和沈行之低聲說話的功夫，波動中突然出現一股陰冷氣息，齊清嵐忍不住小小打了個寒顫，眼神卻為之一亮。

  僅靠氣息便能讓人為之所攝，這東西不一般。

  沈行之幾乎是同時感應到這股氣息，他眉頭一皺，輕聲在她耳邊道：“這地方泄掉了靈氣，倒養出了這等毒物。這氣息我有些熟悉，隻怕是褫。俗稱萬蛇方有一褫，這東西身如鎧甲，體有劇毒。也不知這人如何弄來。”

  兩人小聲說話的時候，那邊忽然傳來一聲慘叫。

  齊清嵐璿璣九策中波動猛然一陣洶湧，緊跟著整個人麵色一白。

  “師兄，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