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一發而動全身
作者:旋風棉花糖      更新:2020-12-27 17:23      字數:2332
  道士頭上束髻,隻別了一根木簪,並未戴巾。身上著了常見的青色道袍,進門便是一禮:“貧道道號仁虛,在此有禮。勞施主久等,是貧道的過錯。”

  沈行之還禮道:“仁虛道長可是觀主?在下有禮了。”

  兩邊分了主客坐下,仁虛便道:“才聽童兒說,施主是想在貧道這裏請一道姻緣符?”

  “正是。”

  沈行之拱手道:“另外,我還有一事勞煩道長。”

  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錦盒打開來,裏麵是一隻喜上眉梢的發釵。整個釵身都是赤金打造,上麵有紅寶石鑲嵌的點點花蕊,又有玳瑁鑲的兩隻小鵲,端的是一派富貴逼人。

  沈行之笑得有些許羞澀:“這是我偷偷打造了準備送與她的。還請道長費些精力開光,保她平安無事。”

  說著便蓋上盒子交給齊清嵐,又掏出張一千兩的銀票放在上麵。

  齊清嵐送過去,那仁虛道人瞧了眼,便行禮念了聲道號:“無量天尊。施主誠心可鑒,貧道自然義不容辭。隻是開光儀式繁瑣,若要能保得長久,必然不可馬虎。貧道今日便焚香齋戒,大抵三日後可成。施主到時便可將此物與姻緣符一並取回。”

  “多謝道長。”

  沈行之十分高興,行了禮便帶著齊清嵐退出茶室,由小道童引著送出觀去。

  這裏仁虛道人打開錦盒,將那發釵仔仔細細的摸索著瞧了一遍,才在那喜鵲下麵尋到了小小一個篆字—梓。

  容梓的梓。

  道士驀然一聲冷笑,拍了拍手,便進來一個小道童:“師父,有何吩咐?”

  “你去告訴你師兄,叫他尋機會在剛才離開的那公子身上放些信香。”

  小道童應了一聲便退下,道士慢條斯理收好了錦盒,又鄭重對著錦盒行了一禮:“你放心,貧道既然得了你的酬勞,必會成人之美。隻可惜了貧道這一番心血,注定要付諸東流了。”

  道士這廂古古怪怪,那邊沈行之和齊清嵐下了山,徑直又回了城中去。

  進了訂好的客棧,沈行之卸下外衫,齊清嵐便皺眉捂鼻子道:“這牛鼻子道士著實不會辦事,好好一件外衫,就被這香氣毀了。”

  沈行之隨手將外衫一拋,笑道:“我這些日子隻好委屈委屈,帶著這香氣過了。這道士雖不會辦事,可好在忠心,想來攝政王不日就該知道了。”

  “等他去,還不曉得什麽時候。”

  齊清嵐拿起那件外衫,放在窗口的架子上,“還是靠鄭三更快些。”

  “鄭三?”

  沈行之跟她一起,站在窗口遙遙一望,正好能看見那家酒樓:“若到時候事情趕不及,你猜以那位容姑娘的心計,會不會猜到攝政王頭上去?”

  “疑心生暗鬼。”

  齊清嵐哼了一聲:“攝政王扶持容家,便如同給自己造了金庫,可從來沒想過為他人作嫁衣裳。咱們來得恰好是時候,端宜得了助力,水漲船高,容大姑娘又自有丘壑,一心要脫了牢籠。攝政王行事,一切都務求穩妥。若師兄是攝政王,會如何做?”

  “能如何做?你大可不必考我。”

  沈行之笑了笑,不接她的話茬,徑自坐下倒了杯茶。

  齊清嵐不以為忤,笑眯眯的跟著坐下,沈行之便自然又替她倒了一杯。

  “我知道師兄是嫌題目太過簡單,可如今木槿被我派出去了,能說話的,也隻有師兄一個了嘛。”

  齊清嵐說著便將頭靠到他胳膊上來,一雙眼睛盯著他眨了兩眨。

  沈行之歎了口氣:“好,我若是攝政王,頭一個必然先除了你,省得你這裏惹是生非,攪得人不安寧。”

  “師兄若是攝政王,我也不必費心弄這渾水了。”

  齊清嵐接了一句,剛要再說,卻忽而頓住。

  窗子上撲棱棱落了一隻小鳥,尋常雀兒大小,站在窗邊跳了兩跳,叫了一聲,便又飛走了。

  兩人看著那鳥兒,又轉頭互看了一眼。

  齊清嵐先撲哧笑了:“若師兄是攝政王,這鳥兒想必也用不上了。”

  “嗯,頂多一盞茶的功夫,就要有人來請咱們住不花錢的客棧了。”

  兩個人相視而笑,沈行之將自己和齊清嵐臉上的□□除了,又各自換了一件外衫,方慢悠悠的下樓去了。

  如今正是飯時,客棧大堂裏熱鬧的很,兩人相攜而過,齊清嵐便聽見嘈雜聲音中有人道:“聽說容家又做成了一筆大買賣。南邊靠岸的那些船,來的都是些異邦人,什麽都不懂,拿著真金白銀換些不入流的土陶器,天底下的錢都讓容家賺了去。”

  “那算什麽,我還聽說,容家還跟北疆做了馬匹生意,如今正在北郊建馬場。等來年開春,皇上和攝政王都要親自去選馬呢。”

  “唉,容家老爺做生意真是頂尖兒的心眼兒,隻可惜偏偏生不出個兒子來。這一份大家業將來不知便宜了誰呢。”

  得,什麽時候談論容家,話題總會繞回來的。

  齊清嵐目光微凝,聽見一個有些模糊的聲音:“我瞧這容老爺也是隻有做生意的心眼兒,要不怎麽就忘了自己什麽身份,敢跟攝政王府對著幹?”

  周圍的人立刻七嘴八舌的追問。

  齊清嵐步子放得極緩,沈行之便察覺出來,抬手招呼了茶點,攬著她尋了桌子坐下。齊清嵐渾然不覺,隻是沉心運轉璿璣九策。

  “你別是吃多了發昏,什麽時候傳出這種消息來的?”

  “你才是昏了頭,我親舅舅的連襟是給攝政王府上送菜的,他親耳聽見府中的大管家吩咐的,說是王世子有命,今後凡是容家送來的東西,一概不收,容家有人來拜,一概不見。”

  “怪不得容家生意做得這麽大,也沒半個眼紅的,原來是背後有攝政王府撐腰。不過這一次鬧僵了,其它的人,都該動腦筋了。”

  “你是才知道容家手眼通天?真是孤陋寡聞。不過我先時瞧見容家將城內那家金銀鋪子裏的東西撤了不少,想來張兄說得也有點兒眉目。”

  “何止是金銀鋪子呢?容家北城的那個綢緞莊,早就不進新料子了。上頭眼看哄不住了,人家還不早作打算?我可是聽說,容家在南邊連成片的莊子都蓋好了,這天高皇帝遠,手裏又有銀子,要多自在有多自在,何必在天子腳下受氣!”

  齊清嵐緩緩收力,她隻送了一份臨別禮,眼前這局麵,多少出乎意料。

  果然,人言可畏。

  隻是不知道容婉做了什麽,把康寧阜刺激成這幅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