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哥哥，皇伯父說攝政王世子曾向我求親，這事情你可知道？”

  齊昂對鏡正了正發冠，揮手退了下人，瞧了眼鍾晷，方笑道：“安寧一大早上來找我，就是著急婚嫁之事？”

  “這麽說，太子哥哥是知道了？太子哥哥覺得如何？”

  齊清嵐連侍女也不曾帶，風火火擺著滿臉不高興，往榻上一坐。

  “看你這副樣子，王世子怕是做了什麽事情，叫你不高興了？”康寧阜自從回了多羅，對齊清嵐的殷勤，簡直是昭然若揭。多羅國內的事情，齊昂多少知道一些，隻略一想，便問了出來。

  “從見了他，我就沒有高興過。”

  齊清嵐怒氣衝衝，“他以為我是個普通姑娘，看不出他打得什麽算盤呢。太子哥哥，我不嫁給他！”

  “你今兒怎麽這樣衝動？”齊昂失笑，“父皇何曾說過要把你嫁給他的話？”

  齊清嵐拉著小臉，自己喝了兩口茶緩緩，忽而便道：“太子哥哥，你說一山不容二虎這話，可有道理？”

  齊昂身為太子，整顆腦袋裏除了少許的書卷經論，剩下的便全是人心浮沉。聽了這話立時便想開了去，口中道：“自然有些道理。”

  “可是我想著，這話不對。”

  齊清嵐頓了一下，眼看著齊昂瞧過來，才道：“總要勢均力敵，才好打得起來。”

  齊昂愣了一下，眸光慢慢深沉，笑著望她：“看起來，王世子真是把你得罪的不淺。”

  “哼，他有攝政王撐腰，難道我背後無人麽？”齊清嵐得意的叉腰，“我若是不好好還了這人情，怎麽對得起他對我這樣深情厚誼？”

  “安寧，咱們兄妹之間，你若有話，直說就是。”齊昂溫溫柔柔的說了一句，複又過來攬住她的肩膀拍了拍，“太子哥哥倒想好好聽聽。”

  “太子哥哥，想必近日裏也常見那位端宜公主，安寧想的這條線，便是這位公主了。”

  齊清嵐也不哆嗦，她將端宜公主送她的畫展開在案上，等著齊昂看過，又取出一個小盒子來晃了晃，裏麵嘩然有聲，顯見的也是些紙張一類。

  她放下盒子，附在齊昂耳邊如此這般說了些許之後，便道：“等太子哥哥啟程回了大幽，我便送他這份大禮。康寧阜既然願意做這幅殷勤樣子，就叫他好好操一操心。”

  齊昂麵色變了一變，卻忽然甩袖道：“簡直胡鬧！”

  齊清嵐一愣之間，齊昂便道：“多羅就算是個難啃的骨頭，也不必你自己來冒險。王叔王嬸隻你一個骨肉，且自小就是多災多難的，如今好不容易長大，真要出了什麽差錯，你讓孤拿什麽回去交代！”

  “太子哥哥，安寧必然懂得自保，再說，還有太子哥哥的人在。”

  “不行，這事不必再想！”

  “太子哥哥！”

  “孤不準！不必說了！”

  兄妹兩個互相望著，兩雙眼睛裏都寫著固執己見。

  身邊忽而傳來一聲輕咳：“多有打擾，尚請見諒。”

  屋中突然站了個年輕男子，臉上微微含笑，齊昂下意識將齊清嵐擋了一擋，方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闖驛館？”

  未曾聽見通傳，自然就不是走尋常路進來的了。

  身後齊清嵐晃出來，脆聲道：“太子哥哥，這是我師兄。”

  年輕男子便行了一禮：“沈某不才，墨雲山門下，正是小十二的師兄。”

  “小十二？”齊昂眉頭微蹙，齊清嵐便忙又道，“我在師門之中排行十二，大家便都這麽叫我。”

  齊昂並不關心什麽排行稱呼，頓了頓便道：“沈公子此來何事？”

  “自然是為了小十二的事。”

  沈行之望著她微微一笑，才對齊昂道：“太子殿下疼愛小十二，這是她的福氣。不過，小十二不光是皇家郡主，她還是墨雲山門下璿璣九策的傳人。若然總是護在皇室宮闈之中，二師叔數年悉心教導付之東流不說，十幾年所學再無用武之地，小十二自己也必然鬱結於心。況且如今在多羅，並非小十二一人，沈某不才，必然護於左右，保她安全。”

  齊昂沉吟起來。

  齊清嵐撲過去抱住他胳膊，笑眯眯道：“太子哥哥，師兄的手段高妙，必然可保我安全。你隻管放心就是。”

  齊昂輕輕歎了口氣，忽而抬手一掌就衝沈行之拍了過去。這一下子十分突然，齊清嵐隻來得及下意識喊了一聲，就看見沈行之浮萍一樣讓了幾次，接著就掌對掌，腿對腿的和齊昂打了起來。

  不過幾個回合，兩人各自散開。

  “果然人外有人，沈公子好身手。”齊昂先讚了一句。

  “沈某愧不敢當。”沈行之點頭一笑，“拿安身立命的手段來對太子日常消遣的功夫，已經是沈某占了便宜。此舉事出無奈，隻請太子放心。”

  齊昂終於緩了臉色，對著齊清嵐道：“孤知道你從小就是這麽個倔脾氣，今日若不應你，保不齊你還要想什麽歪門邪道。孤隻有一句話，無論何時，隻記得必先要保你自己安好。”

  這便是答應了。

  齊清嵐應的十分痛快：“太子哥哥放心就是了。我雖然比不過你，也懂些自保的法子，更何況還有師兄在。太子哥哥記得回去替我向父王母妃說明了才好，免得他們惦記。”

  “你還知道他們惦記？”

  齊昂說著就又有些擔心：“這個端宜公主，縱然有些本事，可她是個女流之輩，要成事本就千難萬難，更何況還有隻手遮天的攝政王守著？容家盤踞日久，容家老爺並非善與之輩，更何況還有王世子一旁虎視眈眈？他雖不好，你卻千萬不可小瞧了他。說起來誰輸誰贏總歸是他們自己的事，你又何必蹚這渾水。”

  “太子哥哥，安寧並非自尋煩惱。”

  既然開了頭，齊清嵐便索性都說了：“我如今幫端宜，也是順水推舟，她先敬我，我便禮尚往來。其餘這些人，王世子試探，容家欺我，不過都是覺得我一個他國郡主，人微言輕，縱然隨意擺弄，也沒什麽大不了。我師父說，將來我闖蕩江湖，隻許我盛名在外，不許我妄自菲薄。我自己尚不能輕了我自己，他們憑的什麽？”

  “我不過，是替我自己爭一口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