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岸觀火
作者:旋風棉花糖      更新:2020-12-27 17:23      字數:2302
  怕是瘋了!

  齊清嵐懶洋洋往椅背上靠了靠,方小聲道:“將來後院交給你,王世子必然放心了。”

  端宜仿佛被針紮了一下,僵了片刻才緩緩坐正,竟是再沒說話。

  齊清嵐往女子處看了看,容家大姑娘與二姑娘坐的位置略靠後些,此刻二人都慢條斯理吃著東西,好似就專門是為著吃東西而來的。

  她招了招手,木槿附耳過來,片刻後低低應了一聲。齊清嵐便施施然起身,徑自帶著紅蘇往小涼亭中去了。

  紅蘇尋了個幹淨地方,鋪好錦墊,請了齊清嵐坐下,又開始張羅茶點。

  “回稟郡主,容大姑娘到了。”

  木槿行了禮,引著容家大姑娘—容梓過來,上前柔柔的行了個禮。

  “容梓見過安寧郡主,不知郡主尋容梓有何吩咐?”

  這容梓不止身姿柔軟,連著聲音也是軟軟糯糯的,平白叫人想起端午時節吃的粽子來。

  齊清嵐搖頭一笑:“倒也沒什麽吩咐,不過是聽久了名字,如今頭一回見,有些好奇罷了。容姑娘請坐吧。”

  容梓謝了坐,規規矩矩如老僧入定,十分文靜。

  “容姑娘,本郡主聽說,你家裏並不是世代從商,祖上也出過兩任外官的。”

  祖上出過官宦,按常理來推算,縱然窮得屋無片瓦,也是要讀書進考的。從商麽,平白就掉了幾個等級。

  容梓一笑:“是。”

  竟是個惜字如金的架勢。

  齊清嵐淺淺啜一口茶:“容姑娘今年芳齡幾何?可曾許了人家?”

  容梓眉眼沉沉,似乎討論的是別家問題:“民女十六歲,父親並未說過婚約之事,民女不知。”

  是不知,不是沒有。

  “容大姑娘,果然如同傳言一般,名不虛傳。”

  齊清嵐讚了一聲,擺了擺手,紅蘇便行了一禮退下:“人都說功高蓋主是麻煩,依著本郡主看,想來富可敵國也是一樣的麻煩,不知容姑娘作何想?”

  容梓淺淺一笑:“民女見識淺薄,不敢妄言。”

  “今日是不敢妄言,來日,就該是不能多言了。”

  齊清嵐笑了一聲:“容姑娘不必如此戒備,本郡主不過他國使節,動不了你容家的產業。可這多羅國之內,就說不準了。本郡主如今,不過是覺得容姑娘投緣,再加上局勢看得明白,多說些知心話罷了。”

  她略傾了身子,托腮瞧著容梓:“算來算去,恐怕隻有王世子是值得真心托付之人了。容姑娘覺得呢?”

  容梓目光如水,平淡至極:“郡主所言,民女不懂。”

  “不懂不懂不懂,你以為我瞧不出你是什麽意思?”

  齊清嵐冷下臉來,哼了一聲:“不識好歹。”

  容梓恍若未聞。

  “紅蘇,送容姑娘回去。”

  齊清嵐吩咐一聲,又道:“容姑娘,今天說的話,你可好好想想。”

  容梓應了一聲是,規矩行了禮,方跟著紅蘇去了。

  “這姑娘,真是對得起這多羅第一巨富嫡出姑娘的身份。”

  齊清嵐瞧著容梓離開的方向,招了木槿過來:“你去請時,容二姑娘可在一旁?”

  “奴婢去時,容二姑娘正在旁處說話,不過片刻也就回來了,還問容大姑娘去何處呢。”

  果然還是年輕些的姑娘好哄一些。

  齊清嵐無端有點兒懷念容二姑娘的爭強好勝了。

  她往宴席處看,容梓已經走了回去,容二姑娘親熱的靠過來,兩個人不知低頭說了什麽。

  她半垂了眉眼,緩緩運轉璿璣九策心法。

  片刻之後,聲音逐漸嘈雜。

  “你瞧見哪個了?那是杜侍郎家中......”

  “我母親說,來日帶我去白雲寺......”

  “那可是皇後的嫡親侄子呢......”

  “並沒什麽......”

  就是它!

  齊清嵐屏氣凝神,容梓的聲音極有特色,她過耳便記住了。

  “大姐,你可小心些,我聽說,這些日子,王世子跟她走得近呢。”

  “嗯,知道。”

  “若有什麽,你跟我說,我替你去收拾她。”

  “嗯,好。”

  然後便是長久一片沉默。

  齊清嵐正要收斂心神,忽然聽見極為模糊的男子聲音:“王世子放心,不須多少時日,容家必然就是您掌中之物。”

  她驀然睜開眼睛,果然離著容家姐妹不遠處,康寧阜正吩咐隨侍從樹上采些開得正好的花朵兒下來泡酒。

  一個大嗓門的總管人物忙不迭的吆喝:“手輕些,弄壞了就不好了。”

  似是有所感應,康寧阜回過頭來,正對上她的眼神。

  隻是一瞬間的功夫,他便微微綻出笑來,接著招手喚過人來,附耳說了幾句,又望著她笑。

  齊清嵐往容家姐妹處看了看,又冷臉哼了一聲。

  才轉過身來,就看見一個抱著小壇子的小廝,十分殷勤的跟在紅蘇後頭,一路往這裏來了。

  再後麵,端宜公主帶著侍女,竟也跟著過來了。

  齊清嵐瞧了瞧這亭子,眼看著快要坐不開了。

  小廝並不敢冒失,老老實實放下壇子,磕頭行了禮才道:“王世子吩咐,這壇子是是早些年釀的桃花酒,如今正好喝,請郡主娘娘品鑒。”

  “下去吧。”

  開口的是端宜公主。

  小廝恭敬退了,她便笑著進來坐下:“這桃花酒十分難得,王世子素昔是舍不得拿出來的。”

  齊清嵐在她臉上瞧了片刻,又轉頭去看康寧阜。

  康寧阜似乎一直瞧著這裏,她才轉頭,就迎上了他的視線。他端著一隻小巧酒杯,輕抿了一口,又向著她微微頷首。

  她驀然笑了。

  “怎麽,被人家一壺桃花酒,就哄笑了?”

  端宜抬手輕招,侍女便過來開了壇子,又將杯子斟滿:“我今日是沾了你的光,也嚐嚐這珍稀美酒的滋味吧。”

  她的杯子舉過來,齊清嵐卻並不舉杯,似笑非笑的盯著她看:“沒有喝過的人,倒也不見得是都想喝的,更何況這酒,喝了可就賴不掉了。我瞧著,人家容大姑娘才是明白人,從來也沒想過要蹚這渾水。”

  “聽你說話,就要嚇死人了。”

  端宜抬起袖子,半遮著白了她一眼:“你放心,我是絕不會拉扯你的。”

  “你說的話,隻怕不算。”

  齊清嵐將壇子往她麵前推了推:“你如今,也是人家的盤中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