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清嵐忙道：“皇姐，吉時不可耽誤，你還是快些起駕吧。我也不多耽誤，隻是跟著大隊儀仗有些悶了，還是輕裝簡從好些。”

  齊清雅嗔了她一眼，忽而道：“罷了，我是知道我管不住你。好在皇兄還留了人，不然單一個你，我也就折騰夠了。”說罷便吩咐宮女出去安排。

  齊清嵐笑嘻嘻湊過去，拉了她手道：“還是皇姐疼我，我怎麽舍得教皇姐多操心。”

  “你記著便好。”

  齊清雅留下一句話，便起駕回宮。

  齊清嵐候著周邊上都清淨了，算計著該走的也走得差不多了，便施施然帶著紅蘇木槿出來。先前安排好的車馬早在門口候著，齊清嵐方出得門，便聽見有人道：“郡主，長青這廂有禮了。”

  佟長青？

  在這裏見著他，齊清嵐著實意外，忍不住道：“佟公子怎麽沒隨著儀仗先走？”

  佟長青微微一笑：“長青受太子托付，本該隨著公主依仗。可方才公主有命，要我來護衛郡主安全回城。長青已經於此等候多時了。”

  齊清嵐強忍了忍想磨牙的衝動，擠出一個笑來：“此處離京中不遠，又有護衛，倒也不必麻煩佟公子。”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佟長青也不知是沒瞧出她的意思，還是聽出來了卻裝糊塗，“況且，郡主曾為我指路，我今送郡主回城，有來有往罷了，哪裏能算麻煩？”

  說完瞧見她一臉鬱喪，便又道：“來得時候走的官道，平平坦坦也沒什麽意思。如今咱們輕車簡從，郡主可喜歡看看別處的風景？”

  齊清嵐默默歎了口氣，要是沒有眼前這個人在，她倒的確是可以看看別處的風景，可如今，她隻能安心做個規規矩矩的郡主娘娘。早知道，何必浪費精力去求皇姐，弄得如今尷尬。

  “還是走官道吧，來往順暢，咱們也好早點兒回去。”

  佟長青聽見這話並不意外，笑盈盈施禮：“也好，郡主請吧。”

  齊清嵐委委屈屈的上了車，好在回城人少，掀起車簾來，多少還能見到些山野風景，也算是聊勝於無。

  正看見遠處不知哪裏一帶茂林，鬱鬱蔥蔥著實惹眼，還沒來得及仔細瞧瞧，佟長青忽而駕馬過來，將她眼前擋了個嚴實。

  “郡主不常在京中，可是頭一次來這裏？”

  “是。”

  齊清嵐點點頭，如今是心累的一句話也不想多說了。

  可佟長青這人，著實的有幾分固執，自顧自的隻往下說：“遠處那一帶是寺裏的福德林。這幾日聽大師說禪，閑暇時倒也說起過，這林子中有三五棵積年的老樹，向來是祈願的好去處，且年長日久，更有幾分靈驗，比之寺中那棵‘國樹’也不差什麽。郡主可有什麽心願？倒可一試。”

  我如今就想舍了你，自由自在逛一逛去，可行麽？

  齊清嵐心裏回他一句，麵上淡淡：“多謝。瞧著路遠，還是算了。”

  “郡主若不嫌棄，我便與郡主同往可好？”

  說完便抖了抖馬韁。

  話說到此處，再配上佟長青熱切麵龐，再瞧不出來什麽，她齊清嵐別說白學了璿璣九策，便是基本的臉色都不會瞧了。

  心裏正想著如何回絕才能讓人不覺得尷尬，馬車忽而緩緩停住，坐在外麵的紅蘇忙進來，小聲道：“郡主，前麵不知道是哪一家的親眷來進香，和咱們正撞上了。”

  官道寬敞平坦，素日是人們常走的，因此兩邊遇上的事情也不是沒有過。隻是今日公主才起駕，怎麽就這麽著急來進香了？

  齊清嵐略點點頭，吩咐她打起簾子來。

  車簾開處，齊清嵐瞧見對麵是兩三乘小轎並一輛馬車，此刻那幾個轎子都停在一側，有兩三個衣著鮮亮的小丫頭侯在馬車旁邊，又有兩個婆子擺好腳凳，馬車上下來一位四旬左右的婦人。衣著首飾都簡單素淨，待下車站好後，方往齊清嵐處看了一眼。

  齊清嵐頷首微微一笑：“木槿，你來。”

  她往常有什麽吩咐，都是叫紅蘇去的，今天這一叫，兩個侍女都愣了一下，木槿忙進來道：“郡主有何吩咐？”

  齊清嵐招了招手，讓木槿附耳過去，聽她如此這般一番囑咐，末了才道：“她們不是官宦人家，切記著別說錯了話。”

  木槿應了一聲，便下車往對麵去了。

  齊清嵐又吩咐紅蘇兩句，方落了車簾。

  過了片刻，木槿回來，不過方才見的那個婦人卻跟著一道兒回來，走到車前行了禮，方道：“姑娘善心，我家夫人命老奴代她來謝過了。”

  紅蘇早得了吩咐，笑道：“嬤嬤您客氣了，我們姑娘說了，大家都來禮佛進香，正該是來的早進，去的晚回。不過舉手之勞，不必記掛。”

  那嬤嬤又笑著滿口道了謝，方回去稟告。

  齊清嵐今日雖沒帶郡主儀仗，護衛侍從也是不少，都聽了命規規矩矩靠在一邊，讓對方車轎過去。

  隻等到人家過去，齊清嵐才又命起駕。

  佟長青一直在旁邊靜靜瞧著，此時方道：“郡主，草民有一事不明，不知郡主可否為我解惑？”

  “解惑當不得，佟公子有話請講就是。”

  齊清嵐揉了揉眉心，方才居然忘了身邊還有個佟長青，難不成這麽年紀輕輕就要變成老糊塗了？

  “我方才瞧著那一戶人家與平常人家並沒什麽不同，且去的也是普濟寺，郡主為何斷定她們不是官宦人家？”

  齊清嵐抬頭望了他一眼：“猜的。”

  這一句話險些把佟長青噎得摔下馬來，臉上尷尬吃驚各種神情，一時不知說些什麽好了。

  捉弄了人，不知怎麽心情忽然就好起來，齊清嵐半掩了嘴笑道：“佟公子既瞧出來了，何必再來問我呢？”

  佟長青目光微閃，片刻後才笑道：“自從京都再見，郡主便是皇家貴胄，總讓佟某覺得有些陌生。如今，似乎才是當初郊野初遇的齊姑娘的樣子。”

  齊清嵐不提防他突然說出這話，頓了頓便道：“當時的齊姑娘，如今的安寧郡主，都是我，哪有什麽不同？”

  “自然不同。”

  佟長青搖了搖頭，神色鄭重：“郡主於我而言，不過是幾麵之緣的皇親貴胄；而齊姑娘，長青甚是傾慕，乃至當日初遇一言一行，都刻在心中，或許此生都難忘了。”

  說完了，忽而轉頭望著她，聲色鄭重。

  “佟某大膽問一句，如今和我說話的，又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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