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舅派小周來接唐栗，帶她先看了朝南麵的屍體。

  女子背朝天空，麵朝大地，摔得一副毀容臉，已經完全辨不清生前的五官麵容，整個身體變形扭曲。衣服磨破了，鞋子也飛了一隻。綠茵茵的草地上有大灘血跡。

  看的唐栗胃裏一陣惡心，她強自鎮定，想著考上警察，以後這場景就如家常便飯，鼓勵自己一定要習慣。

  外勤法醫依然是費醫生親自出馬，他看見唐栗，本想遠遠打個招呼，但看她臉色慘白，表情異樣，心裏有些擔心。

  “你不要緊吧，感覺你今天反應比之前還要厲害。”

  她剛想開口說什麽，胃裏又是一陣翻騰。

  費臻笙拿出口袋裏的話梅，“吃顆話梅，會好很多。”

  “屍體怎麽樣？”

  她想瞧瞧，又有些害怕，眼睛時不時偷瞄兩眼。

  費醫生被唐栗的樣子逗笑了。

  “初步檢查，屍體關鍵部位骨折，頭部有明顯破裂，而且……”他說著抬頭看了看樓上，“死者從18樓墜落，目測落地距離也在合理範圍內。根據現場了解的情況，相信是活著的時候墜樓的。”

  “也就是排除死後拋屍的可能性。”

  費醫生點點頭，“進一步的檢驗，會等屍體搬回解刨室，看下顱內出血、內髒破裂的狀況。”

  唐栗陷入沉思，費醫生把話梅往她手上一塞，“以後來現場，記得先吃顆。”

  她將一包話梅放進口袋，素顏的臉上仿若擦了薄薄一層腮紅。

  小周準備帶她上樓看看，莫姐也正好走了過來。

  “問了一圈，沒有鄰居有看到什麽特殊的情況。”

  “照我看，也沒什麽好多問的，這種案子十之八九意外居多。”

  他甩甩頭，想要獲得莫蘭迪認可的眼神，見她沒反應，繼續說下去。

  “每年局子裏，這種擦窗戶、收衣服沒站穩摔下去的，多了去了。之前浦東那邊一起，兩個月前楊浦區一起也是失足墜樓。”

  周毛威說著說著來勁了。

  “各種奇奇怪怪的理由都有，年幼的小孩，上了年紀的老大爺，什麽年齡段都有，”他見莫姐沒啥反應，幹脆對著唐栗說，“真的不騙你！等你進了局裏，見的案子多了，你就知道了。”

  唐栗心裏的甜乎勁還沒過去，手放在口袋裏，緊緊握著那包話梅，壓根沒聽他說話。

  奈何心情不錯，難得的點點頭，和顏悅色地應付著周毛威。

  一層樓有四戶人家，死者住在電梯出來右轉靠左的這戶。

  門沒有關上，留了條縫，能隱約聽到男人的哭泣聲與談話聲。其中問話的明顯就是娘舅。

  莫姐走在最前麵，緊跟著小周，唐栗最後一個進門。

  沒有單獨的玄關，直接進去就是客廳部分。

  屋子算不上毛坯房，已經裝修的七七八八了，再倒持倒持，打掃一下，也差不多可以入家具了。牆麵刷了溫馨的暖黃色，做了幾排展示架，想來是準備放些裝飾品、照片之類的。整個房子的窗戶都大開著，保持空氣流通，排除異味。

  娘舅站著，和男子麵對麵說著話，同時做著記錄。

  該男子看起來不大，應該不足40歲，但肯定是過了三十而立的年紀。敦厚的圓臉，麵頰寬闊，麵色紅潤，倒三角眉毛看著有點精明的感覺，無名指戴著婚戒。唐栗猜測他應該就是死者的老公了，而且看樣子新婚不久。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流眼淚，時不時還痛心疾首的掩麵，看起來很是悲傷。

  “具體案發現場在那裏？”

  小周領著唐栗去了裏麵的一間臥室。地上散放著三角尺、卷尺、鉛筆等一些測量工具，一把梯子立在窗台邊，很明顯是在測量窗簾。

  唐栗走到測量工具和梯子邊仔細查看了一番。

  梯子的正上方留有腳印。

  “看著不大，應該是女性的腳。”

  “什麽是女性的腳，就是死者的！”周毛威接上她的話。“我覺得你們不應該把人心想的太複雜，孔子說：‘人之初，性本善。’這很明顯就是死者蘇眉量尺寸時，自己不慎摔下去的。”

  “辦案是客觀的，是靠證據說話的，而不是我覺得。”她把這句周毛威曾經說過的話，還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