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緣找了家小館子，連帶唐栗，六個人尋了角落的位置，圍坐一桌。

  六人中官銜最大的戴天明率先打破沉默。

  “哎……人生無常，上周還好好的一個人……轉眼就沒了……”語氣中充滿惋惜。

  “小姑娘80後吧？還挺年輕的。”潘姐的女兒今年讀大一。當了媽的人，想問題的角度總是站在父母的立場，“他父母知道了該多難過。”

  不禁搖搖頭，露出凝重的神色。

  “凶手好殘忍，捅了好幾刀。你們是沒瞧見姚美麗早上被嚇成什麽樣。坐在地上，撕聲慘叫，簡直和撞了邪一樣。”

  李齊隔著兩個人，望向姚美麗，“是吧？太血腥了！”

  姚美麗瞄了他一眼，沒有接話。眼裏流露出忐忑的神情。

  “瞧，到現在還心有餘悸呢。”

  菜上來了。

  “你們就沒猜疑過，是誰動的手？”

  唐栗拋出尖刻的問題，引起一陣無聲的不安。大家看著彼此，想說什麽，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她見沒人說話，繼續追問。

  “這手法怎麽也不像外賊入侵。冰櫃藏屍，不說百分百，九成是辦公室自己人下的手。”

  不用唐栗赤果果的說出來，這群在社會摸爬滾打這麽多年的老江湖，心裏能不明白？不過礙於顏麵，大家看破不說破。表麵假裝和平時一樣客客氣氣，心裏卻在設防彼此。

  “要這麽說，你的嫌疑那就最大了。”

  唐栗驚訝的瞧著沈平瑞。

  “眾所周知，辦公室和何靜關係最差的就屬你。”他手一指戴天明，“你老板最清楚不過，給你們調節矛盾都談了三四次話。”

  “確實如此，論作案動機沒人比你足。”

  戴天明搭腔，幫著沈平瑞補了一刀。

  “這點狗屁大的事，也犯不著我腦子一抽，真把她幹掉！”

  李齊陰陽怪氣的冷哼一聲，“這可不好說……”

  唐栗一拍桌子，謔得站了起來，直指他的正臉。

  “你上個月不也和她大吵了一架嗎？我還懷疑是你動的手。”

  還好館子人少，其餘兩桌也離的較遠。

  她提的這事，是指一月前的公司展會，拆展台打包的時候，兩人鬧了不愉快。當著眾目睽睽之下，何靜直接摔了鍋，一點麵子沒給李齊這產品經理留。

  加上之前積累的點點滴滴、小怨小恨，李齊直接回了髒話。

  要不是兩旁人及時拉開，估計現場就打起來了。

  “照你的說法，潘姐也撇不開幹係。”

  聽到自己名字，潘田田不樂意了。

  “扯到我幹嘛呀。”

  “每次去客戶那裏做演示，她一忙，就在後廚凶你。”

  “凶就凶唄，我是這麽沒肚量的人嗎？”潘姐慢悠悠夾了口菜，諷刺李齊道，“你沒膽說你老板，拿我湊什麽熱鬧。”

  何靜的發票每次都夾著不三不四的項目，被戴天明退了幾回。做事經常丟三落四，關著辦公室門，都聽他們扯著嗓門吼過幾次。

  倒是姚美麗從頭至尾一句話不說，不過她與何靜平時生活、工作都沒什麽交集，也著實沒有什麽鬧不和的機會。

  “推來推去就沒意思了。說我動機大，可我沒作案時間啊！”

  唐栗提醒在座的各位。

  “我周五可是最早離開辦公室的，當時何靜還活蹦亂跳，活得好好的。”

  “你可以折返回來殺她……”

  她看著沈平瑞，笑了起來。

  “表哥的腦洞是越來越大了，”說著舉起拇指給他點了個讚，“我難道還能控製好大家的動向，知道什麽時候辦公室隻留何靜一人？”

  “對啊，我記得那天戴總不是晚上就回了次辦公室，家住的離公司近就是方便。”

  “哦哦，我也記得，他還在辦公室群裏，讓大家下次不要忘記關燈。”

  表哥管起閑事來，積極性倍兒強。

  “群裏都有記錄，8點04分的時候發的。”

  見眾人都在質疑自己，戴天明忙開口解釋。

  “我有份重要文件落在辦公室，離得這麽近，取一下也是人之常情。我殺了何靜，還會敲鑼打鼓告訴你們，生怕大家不知道我8點來的辦公室？”

  他臉上尷尬的笑容逐漸舒緩。

  “反正何靜肯定是上周五到今天一大早這個時間段遇害的。這期間，進過辦公室的都有嫌疑！”

  唐栗順著沈平瑞的話，套路大家。

  “那為了以證清白，我們就把大家的時間線對一對，除非誰心裏有鬼……”我第一個說，她高舉右手，“我上周五5：30準時下的班，今天一早10點才來的。”

  潘姐抿了抿嘴，“我差不多6點走的，跟戴總一塊兒坐的電梯。”

  她說著看了眼戴天明。

  “周六的時候有個客戶急著要樣品，我上午10點半左右來拿了點產品給客戶送樣。”

  “沒錯，我上周和潘姐一塊兒走的，晚上回辦公室拿了份文件，然後就是早上正常時間來上班了。”

  李齊最跟風戴天明，老板做啥他做啥，老板開口了，他自然主動往下接。

  “我出差，周六10點的飛機到的上海浦東機場，下午1點多，進的辦公室，把剩餘的產品冰回冷櫃。”他眉頭微動，若有所思，補充道：“廚房有股很重的消毒水味道，當時也沒在意，現在想想倒是……”

  “我上午也聞到了。”

  潘姐激動的附和道，“還以為是誰打翻了清潔劑之類的。”

  聽到消毒水、清潔劑的字眼，唐栗腦海閃過真凶毀屍滅跡，清理現場的畫麵。她幾乎可以確定，是這桌上五人中的一人。

  “到你了。”

  李齊一抬胳膊，撞了下沈平瑞。

  “唐栗走了沒多久，我就回去了。今早也是正常上班時間，踏著點來的。”

  “你周末不是要帶孩子上課嘛？”

  經潘姐一提醒，表哥哦了一聲。

  “我差點忘了，周日上午我家寶上英語課，就在公司附近。等他的時候，我來加了會兒班。”

  表哥說完，所有人，五雙眼睛，齊刷刷的盯著姚美麗。

  一晚上到現在，她基本一句話沒說。

  “我……我……上周五是最後走的……”

  她說話聲音輕柔，長的也是文文弱弱的模樣。

  “當時應該走得急，燈忘關了，還謝謝戴總幫我關了燈。”她臉上浮現淺淺的紅暈，“然後就是今天……正常上班……再然後……我一想到何靜的死狀，我就害怕……”

  她說著說著，淚水在眼裏打轉，聲音裏有明顯的哭腔。

  潘姐摟著她的肩膀，安慰她。

  “好好好，我們不說了，早點吃完飯早點散了吧！我還要回家照顧我女兒。”

  大家不再說話，默默動著筷子，此刻都渴望早點回家。

  折騰一天，身體累，心更累。

  作為不能缺覺星球的榮譽成員，唐栗想著回家趕緊睡一覺。

  豈料，一開家門，滿地狼藉！

  她珍愛的書，原本就堆的亂糟糟，現在更是全部攤在地上。紙張亂飛，有些被啃得都成小碎片，淒涼的橫屍在地板。

  精裝本的封麵被當成貓抓板，抓得起皮了。

  栗子這場禍事的元凶，趴在淩亂的災難現場正中間，毫無悔意，甚至一臉無辜，對她輕聲叫著“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