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廢廟佛像
作者:狼QY      更新:2020-12-27 16:58      字數:4489
  知道了祁川的行蹤,溫澈當即下令讓眾人收拾行李,準備出發。

  所有人都收拾的時候,溫澈和林清正好剛吃完飯。

  沒有任何的停歇,知會了城主一聲之後,眾人就該上馬的上馬,該跟上的跟上。

  溫澈坐在馬車裏麵,把車窗處的簾子卷起來些,指著後麵讓林清去看。

  “早上剛起,這裏很多的人還沒有吃飯,前一天值夜的人也都沒有休息,因為安陽郡王一人的舉動,所有人都要大動幹戈。”

  林清看過去,確實如溫澈所說,大家一邊趕路一邊輪流著吃硬邦邦的幹糧,有些人臉上的倦意一眼就可以看出來。

  溫澈指出這點,林清本以為他要繼續數落祁川的不是,沒想到他卻突然又把簾子放了下來。

  “你昨天晚上沒睡好?”

  嗯?

  林清轉頭,看著溫澈,那張俊臉依舊是記憶中的冷漠,茶色雙眸淺淡悠遠,無憂無悲,無喜無怒,那雙眼很美,但是那裏也確實沒有一點人世間的情感波動。

  像死水,枯井,或者古墓一般。

  林清一個晃神,無意中對著溫澈的雙眼發起呆,兩人就這樣一直對視。

  一個神遊在外,另一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並未出口提醒。

  直到溫澈眨了一下眼睛,翎羽般的睫毛被光照的近乎透明,小刷子一樣,輕輕抖動,折射出點點星光。

  林清猛的回神,意識到自己剛才在幹什麽,立馬起身,想要鞠躬行禮賠罪,但是她忘了她現在正在馬車裏麵,站的太猛,眼看著腦袋就要撞上車板,一隻寬大的手伸出去,擋在林清頭頂。

  一聲悶響,溫澈的手結結實實的砸到了車板上。

  林清又是趕緊處理溫澈的手,又是充滿歉意的鞠躬,一時間不知道該先幹什麽,混亂無比。

  “大!大人!我不是故意……”

  “大人,您手砸到了,要不要叫醫師?下官……下官……”

  林清深深垂頭,“下官方才一不小心出神了,所以才,才對著大人發呆,實在是深感歉意,下官……”

  “無事。”

  溫澈收回手,那張臉上依舊是沒什麽表情,就好像剛才狠狠砸在車板上的手不是他的一樣。

  他將手伸回長袖中,坐的端正優雅。

  望著近乎快跪到自己眼前的那個小小少年,見她手抓著袖子,整個人一股無措的樣子,眉目間奇異的溫和了些。

  林清在自己麵前一向冷淡自持,要麽就是針鋒相對,像此刻這樣,看上去才真的有了點小孩子的感覺。

  “我用了內力,不疼。”

  溫澈單手將林清扶了起來,“你不用賠禮。”

  林清依舊低著頭,眼睛不去直視溫澈。

  自己剛才……又恍惚了。

  有時候看著溫澈,真有幾分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覺,分不清前世今生,好像他們二人還是前世的夫妻,他彈琴,自己隨之起舞,相視一眼,默契自在其中。

  然而那些隻是自己的錯覺,她從未看清過溫澈這個人。

  “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林清抿了抿唇,再開口,音線已經恢複了冷靜。

  “下官昨晚是沒睡好,這便出去跟著車隊走一會,清醒清醒。”

  也是該清醒了。

  林清拱手之後,便彎著腰要邁步下車,手還未觸及到車簾,胳膊就被溫澈從一旁抓住。

  林清本能行的將溫澈的手耍開!

  反應過於激烈,車廂裏麵氣氛頓時僵了下來。

  兩人都是沉默。

  僵持了一刻鍾後,林清開口,“大人,下官……”

  “你待著。”

  溫澈將人按回去,直接掀開車簾走了出去。

  “在裏麵休息,沒人會進來。”

  溫澈的聲音隔著車簾傳過來,林清手指抓緊了幾分,最後轉身坐下來,輕輕閉上眼睛。

  溫澈低頭看著自己的左手,原本的白皙變得有些發紅,像剛才林清的耳尖一般紅。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唇角微微勾起,臉上一直帶笑。

  兩個人,一人車裏一人車外,中間僅有一薄簾相隔,卻像是隔了千裏萬裏,有一道難以跨越的鴻溝。

  #

  “主子,主子——”

  祁川翻了個身,躺的格外不舒服,好像在哪裏打滾一樣,身上又冷又熱,衣衫濕噠噠的貼在身上,他伸手去扯,皺了皺臉,沒有一點想起來的樣子。

  “主子——”

  “主子溫大人來了!”

  “!”

  “嗯?!溫閻王!”

  祁川瞬間做坐起!哪裏還是剛才那一副睡得要死不活的樣子,左右扭頭頗為忌憚的亂看,“他人在哪呢?!”

  大活人憑空消失了?

  大黑歎息,“主子,屬下不這樣說,你也不醒啊……”

  咳咳。

  祁小郡王尷尬的摸了摸鼻子,“你喊我幹什麽?到地方了?”

  他記得下一個城池離得不近,這麽快?

  伸手掀開簾子,雨水立刻就濺了祁川一臉。

  祁川:“……”

  “沒到,雨下的太大,不好趕路,屬下找到一座廢棄廟宇,尚且可以避雨,就先在那裏休息一會,至少把衣服烤幹。”

  大黑指了指馬車裏麵的包裹,“衣衫都濕了,屬下怕主子生病。”

  祁川正摸著臉上的雨水,聽此,立馬反駁,“本郡王身體可好的很啊!”

  啊切!

  剛說完,就打了個大噴嚏。

  大黑一臉幽怨,“主子……”

  最後兩人還是去了破廟裏麵躲雨。

  這座廟中間供著一座殘缺的佛像,上麵滿是灰塵,廟宇角落陰暗潮濕,布滿蜘蛛網,大黑在前麵先收拾出來一片幹淨的地方,才讓祁川過去。

  馬車也被他們帶了進來,正是因為廟破了,門都沒有,馬車才能駕進來。

  馬車被停在靠門邊的一個方向,車廂靠近廟內,既可以擋住一些風雨,又能讓車廂不那麽潮濕。

  大黑在廟裏麵挑挑揀揀,勉強撿了些稍微幹些的稻草,視線看來看去,又落在了佛像旁邊。

  祁川也湊近了看著那座佛像。

  佛像男身女相,一手持有淨瓶,一手合十立於胸前,身體上的漆色掉的斑駁,頭頂也缺了一塊,愣是讓原本看上去應該柔和安寧的佛像多了一分猙獰。

  “這是……求平安的佛?”

  祁川眯了眯眼,仔細看著,“座下蓮花,男身,女頭,腰係玉帶……好像確實是。”

  這荒廢的也太徹底了。

  求平安的佛像,殘缺了一塊,當真是十分不吉利了,也不知道這間廟宇的主人是誰。

  祁川正想著,就聽見‘嚓嚓嚓’的砍柴聲。

  “大黑!”

  祁川趕緊喊著,“你怎麽把供奉佛像的案台給拆了?!”

  是個狠人啊!

  大黑拿著新鮮出爐的木柴,架在稻草上,“生火,雨這麽大,外麵找不到幹的木柴,就用它了。”

  大黑拿出火折子,往稻草和木柴上麵倒了一些液體,將火折子移過去,沒一會兒,火就升了起來。

  砍都砍了,祁川也不能讓大黑拚回去,也就是他不信這個,要不然,換個主子有大黑好受的。

  祁川湊近,烤著身上的衣服。

  他身上隻穿了中衣,沒一會就烤幹了,整個人果然好受了不少,大黑極有眼色的把剛烤幹的車簾鋪在幹淨的地麵上。

  “主子你先睡吧,屬下守著。”

  祁川躺下來,看著高高的殿頂,沒有什麽睡意。

  剛才路上一直在睡,現在反而不困了。

  外麵的雨沒有一點停下來的意思,雨水打在地上,又濺起來泥土,草葉和自然的氣息隨著風雨吹到大殿裏,越過火堆之後,潮濕味淡了,裏麵暖暖的青草芳香卻是格外清晰。

  祁川兩隻手放在腦袋下,翹起來二郎腿,突然開口。

  “你們為什麽那麽聽我父王的話?”

  “屬下是奴才,自然要聽主子的話。”

  祁川暗暗翻了個白眼,繼續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我怎麽沒見你們那麽聽我的,我父王是給了你們多大好處,收買都收買不來。”

  “你武功這麽高,從小就練?”

  大黑個子雖高,但是和自己也沒差幾歲,一個人居然就扛得動一輛馬車,從城牆那裏跳出來……

  跟話本子裏麵寫的一樣。

  “屬下從小習武。”

  祁川歎了口氣,“太不公平了,你又能習武又能自由自在,我要是你,才不受我父王那個鳥氣,自己闖蕩江湖,到處遊蕩多好。”

  “哪像我,從小就被拘著,像養貓貓狗狗一樣,一點自由沒有。”

  大黑看了自家主子一眼,總覺得這是主子在設計想把自己勸走?

  還是他起了習武出去闖蕩的心?

  大黑心立馬提起來,正色道,“主子,習武不是易事,需要從小根骨還未張開之時便開始,過程枯燥無聊,屬下年幼時不像主子想的那般自在,在領命保護主子之前,一直都在一個地方默默習武,每日活動之處,不過幾間屋子大小,潛心修煉,才有了今天的功力。”

  “主子若是想練武,天資好的情況下,一日隻能睡三個時辰,出去簡單吃食的時間,姑且一天算一個半時辰,還要練上三十年,才能像屬下現在這般。”

  祁川:“……”

  抽了抽嘴角,這果然不是正常人能幹出來的事。

  “我可沒說要練啊!”

  祁川一個鯉魚打滾,瞬間坐起來,“你也不覺得無聊?也就我父王那個無聊的人才能養出來你這麽無聊的手下。”

  三十年……他能活幾個三十年啊,他除非是腦子有病,就算和溫閻王和好,也不可能去練武。

  “主子沒有這份心思就好。”

  祁川轉頭,“當然沒有,有護衛在,我費那個勁練武幹什麽?”

  大黑聽到這句話,手指一頓,還是拿起木柴,扔到了火堆裏。

  隨著他的動作,縷縷細粉撒在火中。

  祁川正搖頭晃腦的嘚瑟著,眼睛瞥到一個方向,動作突然停了下來,眉頭緊縮,使勁眨了幾下眼睛,看著看著,猛的從原地站起來,跑到大黑身邊。

  “大黑……”

  祁川聲音變得小小的,大黑側頭,有些疑惑,“主子?”

  “你覺不覺得——”祁川咽了咽口水,立體的臉骨在火光的照射下印出一麵陰影。

  “那個佛像,在笑?”

  雨夜的廢廟中,麵容一半慈悲,一半猙獰的佛像,似乎正含笑看著廟中的那兩個人,視線緊緊相隨……

  #

  “主子,前方路被堵住了。”

  飛因上前說著,“應該是昨夜雨下的太大,導致路上山體塌陷,上麵掉落的石頭泥土將路堵住,不清理開無法行走。”

  溫澈望了幾眼前方,“還有的路嗎?”

  “有路,但是容不下馬車行駛,是一些小田野山路,需要人步行,昨夜雨過,怕是很不好走。”

  “成一。”

  “屬下在!”

  “安陽郡王他們的馬車痕跡,還能看到嗎?”

  成一恭敬行禮,“出了城之後,隻能知道是這個方向,離城遠的路上泥土多,車轍的痕跡便尋不到了,隻不過下一座城池是在這個方向上,屬下推測安陽郡王他們可能是順著此路去了下一座城池。”

  溫澈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泥土,現在雨停,路上已經好走了不少,那昨晚……

  “安陽郡王沒有走此路。”

  溫澈不緊不慢的下著命令,“原路返回,途中我們的人手展開搜尋,他們應該還在附近。”

  飛因不解,“主子?這是為何?”

  “昨夜的雨大不大?”溫澈沒有回答,反而是問著飛因。

  “大,很大,好像是今年以來最大的一場雨。”

  現在路上還是濕的,泥水也多,現在他腳底還粘著泥土。

  “昨夜的雨很大,安陽郡王任性腦子不夠用,他的隨身護衛是勤王殿下送來的人,定然不會帶著安陽郡王在這樣的天氣裏趕路。”

  這裏有一段山路,夜裏不止黑,下雨路還滑,要是安陽郡王出了什麽事,那個護衛擔不起。

  飛因還是半知半解。

  其實這也不怪他,他自己武功高強,溫澈武功也不弱,和安陽郡王情況不同,要是這兩人在夜間趕路,估計都不用馬車,直接都運用輕功飛走了。

  成一見飛因還一副懵懂的樣子,趕緊把人拉下去,“屬下們這就去找!”

  朽木啊朽木!

  主子都說了讓飛因沒事多看點書,關鍵時刻,腦子不夠用,別再讓主子遷怒他們。

  他還是趕緊把人拉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