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一邊應著一邊急急忙忙的去關門。

  林清也是匆匆的走進去，奔著內院就小跑過去。

  林叔叔是標準的守禮節的文人，他對自己縱容，對林嬸嬸謙讓，這家裏唯一一個是他地位之下的就是林靜。

  之前有什麽事情，林叔叔教訓林靜可從來沒有手軟過，更何況這一次……

  事情經過她還不清楚，但是大庭廣眾之下被人發現那種事情，百口莫辯，消息這麽快傳出來，林叔叔一定不會輕易放過林靜。

  或許在一些人家這不過是件風流逸事，但是在林家，就是有辱讀書人品性之事。

  “你這個逆子！混蛋！”

  林清還沒有進院子裏，就能聽見林叔叔憤怒的咆哮，一聲連著一聲棍棒的聲音伴著林叔叔的吼叫，光是聽著，就能感受到用力不小。

  林清趕緊從院門外麵闖進去，剛進去就看到衣衫不整，跪在地上的林靜。

  他緊緊的咬緊牙關，一臉茫然的嚴肅，林正罵他的話他一句也不能反駁，棍子落在身上，一下一下帶著林清的身體也在跟著顫抖。

  林清不知道林靜是從什麽地方回來的，但是他身上的衣物還是淩亂的，衣衫上麵沾著灰土和草葉，頭發也是亂亂的堆在腦袋上，整個人都蒙了一層灰土一般。

  林叔叔好還在不停地訓斥著，“你怎麽就能辦出來這種事情？你對的起林家的列祖列宗嗎？！”

  林正瞪著林靜，現在真的是恨鐵不成鋼！

  林靜從小頑劣，學業上也並不出眾，林正不知道自己給他收拾了多少的爛攤子，但是他知道那是他唯一的兒子，年紀還小，愛玩歸愛玩，品性是一直沒有長歪的。

  那些年給他收拾麻煩事，有不少都是他和周家那孩子去幫人，他口上是罵，心裏卻是很欣慰。

  他不求林靜大富大貴光耀門楣，但是至少也不能是個人見人躲的蠻橫混混啊！

  林正狠狠地用力，他是文人，常年提筆寫字，手上不像一些人那樣有力氣，就雙手抓著長木板子，用全身發力，手下一點都沒有留情，林靜被打的地方漸漸地已經黏在身上，隱約可見暗紅。

  “你讓人家姑娘家怎麽辦？！”

  嘭！

  “你讓我們怎麽辦？！聽人家的笑話嗎？！”

  嘭！

  “還有你弟弟！做哥哥的一點都幫不上忙，反而脫後腿！”

  嘭！

  林靜悶哼著忍下，臉上已經疼出青筋，又是重重的一棍子，林靜一時間沒挺住，腰突然彎了下去。

  “林正！”

  舒涵被人扶著從屋子裏麵出來，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趕緊顫抖著尖叫了一聲。

  “你是要把靜兒打死？！”

  林正手中的棍子一頓，他也看到了彎下腰像是出了事一樣的兒子，棍子落下，又被他高高抬起！

  “我就是打他太少！才養出來這麽個不孝的混蛋！”

  “爹！”

  林清也趕了過來，用身子擋住林靜的後背，直視著林正。

  “不能再打了，再打兄長真的會出事，他背後已經流血了！”

  “你……”

  林正看著林清，她是恩人家的女兒，不能傷到她。

  “你讓開，你不知道這混蛋幹了什麽事！”

  他都沒臉對著林清說出口！

  林正和林清說話的時候，語氣雖然也不好，但是明顯收斂了很多，幹巴巴的說完，也沒動手上去拉，等著林清自己讓開。

  舒涵遠遠的看著，臉上的神情微僵。

  林清沒聽林正的話，她還是擋在林靜身前，把林靜扳過來，正對著林靜的臉。

  “哥，我聽你說，別人說的我都不信，我聽你說發生了什麽。”

  這一聲哥，讓林靜不知怎地，眼眶有些濕潤。

  他往常都是拽拽笑著的臉，如今變得格外嚴肅怔然，眼神呆愣愣的，望著眼前的林清。

  他應該是知道了消息就急忙趕了過來，身上還穿著翰林院的官服，白皙的臉上有些紅，期待的看著自己。

  那雙眼睛裏麵，滿滿的都是信任。

  林靜突然就有些不敢直視林清的眼睛，他倉惶的躲開，盯著地麵發呆。

  “我……我……”

  “我闖禍了。”

  林靜說了半天，最終也隻是說出來這麽一句話，整個人頹廢的跪坐在地上，眼睛裏有淚，忍著不讓它流出來，內心都是惶然和內疚。

  “你還問他什麽？！”

  “我們親眼看見，這個逆子！”

  林正氣的不行，他們一幫人親眼所見，林靜和江家小姐在草堆裏麵……裏麵行那等事情！

  人家姑娘還是哭著被欺負的那一個！

  “就算是情難自製，你們都已經定婚，怎麽就等不及了？！”

  林正指著林靜一直罵，林清伸手扳著林靜的肩膀，安慰著他，“哥你跟我說說事情的來龍去脈，不管怎麽樣，我都站在你這邊幫你，不用管爹。”

  林靜和那個江家小姐的事情，林清最是清楚，這兩個人哪來的情？林靜根本就沒有開竅，江家小姐有她自己的算計，多兄長也沒有情。

  林清來林家的這一路上，更加懷疑是不是江家設的一個局，就是為了算計兄長。

  落水不夠，現在就用出了這樣的低賤手段麽？

  林清眼裏發寒，安慰林靜的語調卻是越來越溫柔。

  舒涵聽了林正這樣的指責，心裏是有些怪林清的。

  她也是親眼見到自己兒子和江家小姐……

  如果林清沒有提前阻攔，自己就會同意江夫人說的，兩人早早成婚，也不會出此醜聞。

  現在看到自己兒子身上的傷，心疼的不行，對江家和林清以及林正，都摻上了怨。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林靜低頭，眼淚從裏麵掉下來，他抱住自己的頭，縮在一起。

  聲音像個大孩子一樣悶悶的從胳膊間傳出來。

  “我們去江家談婚約的事情，母親她們在前廳……沒我什麽事……我就出了院子隨意散步……”

  林靜回憶著這些，重重的閉上雙眼，第一次這麽恨自己總是待不住，在別人家裏麵亂走。

  要不是這樣，也不會發生後麵的事。

  “我碰到了江家小姐，隻是路過，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再有印象，就是後麵來人看到了我們兩個……”

  林靜咬著牙，極為恥辱的吐出最後兩個字，“苟且。”

  他把自己的經過，定義為苟且。

  林清突然伸手，鬆鬆的抱著幾乎要縮成一團的林靜。

  清俊的臉完全冰冷下來，眼底的寒意徹骨。

  她伸手輕輕給林靜整理著頭上的灰。

  “哥，我們沒人會怪你。”

  懷中那個向來不怕天不怕地，和周子文玩遍大街小巷的大男孩身子一頓，然後開始細微的抖動。

  林靜緊緊咬著自己的衣袖，淚流滿麵，又後悔又愧疚，無聲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