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重睜開雙眼，身體的內力開始恢複，已經答應了林清，以他的性格就不會再變。

  他拱手，“即是護衛，我對外就稱你公子。”

  “你以後盡量避免和人肢體上的碰觸，一些功法稍微感知，就能知道你的性別。”

  成了護衛，他和林清的利益暫時也算是息息相關，林清身份暴露，對他沒有一點好處。

  林清點了點頭，神情有些凝重。

  她沒習過武，之前隻是不輕易讓醫師把脈，不知道有些武者也可以‘看’出來自己的性別，好在她也沒接觸過幾個習武之人。

  “我會注意。”

  林清知道她性子清冷的名聲已經傳了出去，這其中還有她的推波助瀾，為的就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人和事，瞞住她女子的身份。

  這也正好方便了以後她避開和旁人的一些接觸。

  藏在棋子身下的手輕輕捏開一小顆白色的藥丸，一捏即散，化為淡淡的白煙，無味，充盈了整個馬車內。

  這才算是全部的解藥。

  葉重沒察覺到林清微妙的動作，視線反而被車裏麵的第三個人所吸引。

  “她又是誰？”

  葉重指著躺在裏麵的那個小女孩，這馬車裏麵的血腥味他沒有忽略，隻不過剛才一直在和林清對峙，顧不上角落裏死了一般的小孩。

  葉重知道那小孩是林清從草市裏麵和自己一起帶出來的，但是他看不出這孩子有什麽特別的地方，而且呼吸微弱，好像快死了。

  “隨手買的。”

  林清也看過去，她當時隻是不想讓這孩子被活生生打死。

  草市的人那麽多，沒有人能去拯救他們，改變他們的命運，但是……

  這個小女孩合了林清的眼緣。

  林清的回答讓葉重多看了她一眼，微微皺眉，“你自己都是一旦身份暴露就隨時會被治罪的情況，我希望你以後不要濫好心，免的連累我。”

  這世上，至親至愛的人都會在你背後捅刀子，還管什麽別人？

  林清沒理會葉重的話，他話重卻也不是沒有道理，林清重活一世，心腸要比前世冷硬許多，也不是目睹過別人死在她眼前，但是當時那個小姑娘的眼神，裏麵強烈的求生欲和不服氣，讓她想到了自己。

  所以當時，還是從心，救下了這個小姑娘。

  林清移到小女孩身旁，伸手想把她翻過來看一看她的傷口。

  她從小不能看醫師，對醫術半知半解，一些常見的傷口病症還是可以應付的。

  手剛落在小女孩的肩膀上，還沒來得及翻手，就被瞬間飛過來的葉重推到了一邊，轉手朝小女孩拍過去。他的動作幹脆利落，又因為這些日子的誅死搏鬥，下手習慣性狠厲，林清還沒看清，他就已經將人拍到了地上，發出一聲巨大的聲響。

  “葉重！”

  因為林清的這句喊聲，葉重繼續下手的動作停在半空，身上那股從人群裏麵殺出來氣勢也被他收斂。

  林清鬆了一口氣，葉重剛才那一掌落下去，這個小姑娘必死無疑。

  “你先繼續調整，她傷不到我。”

  葉重很幹脆的回到他之前的座位，眼神涼涼的掃了一眼林清，“你用藥也快不過她的嘴。”

  剛才林清過去之後，葉重就瞬間感受到了那個小姑娘的動作，她趁著轉身的同時，迎著林清的胳膊就要一口咬上去。

  他現在是林清的護衛，要是讓她被一個小孩傷到，豈不是笑話？

  林清站在原地，看著趴在地上吐出一口血，奄奄一息的小女孩，聲音冷淡。

  “在草市，我救了你。”

  棋子‘喵嗚喵嗚’的連著叫了好幾聲，像是才從驚嚇裏麵緩過來，林清一隻手順著棋子的毛，繼續道，“你不必對我有敵意，你要是想走隨時可以走，我沒有想過留你做什麽事情。”

  這小女孩的防備意識和敵意很強，和她的求生欲一樣，藏在眼裏，她大概是把林清當做了什麽壞人，所以才有了剛才的那一咬。

  林清猜測，可能是因為她在草市時對張二麻子說的那些話，以及陌生的環境讓女孩感受到了不安。

  車裏這麽大的動靜，卻依舊在行駛，駕車的人沒有一點過來看看發生什麽事情的想法，上頭隻讓他送人，沒說確保安全，即使這一車的人到了最後都變成死人，那他的任務也是圓滿完成。

  林清多少也知道些，就沒管怎麽和車夫解釋，安安穩穩的坐了下來。

  地上的小女孩還趴著，頭發垂在髒亂灰兮兮的臉上，小小的嘴巴微弱的呼吸著，呼吸已經輕到斷斷續續，整個人無力的趴在那裏，雙眼困倦的輕閉，身上再疼，也沒有力氣讓她哪怕動一下手指。

  剛噴出的溫熱鮮血還堆積在女孩臉下，混著汗水，臉上的傷口泡在裏麵，再度裂開，絲絲密密的劇痛包裹著這道小小的身軀。

  林清說話時，她的睫毛動了動，卻沒睜開眼。

  “我會找人治你身上的傷，想活著就安安靜靜的不要多生事端。”

  林清說完了最後一句話，就沒有再去看小女孩，慢悠悠的倒了一杯茶，喝著解渴。

  她救她隻是順手，已經把人從草市裏麵帶了出來，剩下的就要看小女孩自己了。

  看她能不能抓住機會活下去。

  林清都不管，葉重就更不用說，人雖然是他打下去的，還是個小孩子，但是他沒有一點過去把她扶起來的動作，反而是靜靜坐在原地，閉上雙眼，回想著自己這段時間翻天覆地的經曆。

  小女孩隻能憑借身體的本能，呼吸著維持生命，嘴裏麵被塞的參片吊著她的命，小小的身軀隨著馬車的駛動在木板上輕輕的碰撞，車內的另外兩個人都自動無視。

  要是有旁人在，看到這副景象，一定會痛斥林清葉重二人冷漠無情，讓一個傷痕累累的小女孩趴在地上，卻不扶人起來。

  小女孩可能是沒力氣，也可能是聽了林清的話，後來的路上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整個車廂裏麵隻有她清晰又細弱的呼吸聲，時隱時現的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