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川發話，誰會有異議？雖是問句，大家基本也都默認了他的建議。

  林清早在隱隱和祁川對視上時就有所預感，現在看來，他果然是一開始就看到了自己。

  林清沉默的走上前，並沒有說林靜站位比自己靠後這等傻話，對著太子殿下和安陽郡王拱手行禮，拿了一根尋常的長箭，對準瓶口，認認真真的扔了出去。

  箭沒有像太子的那樣中途落下，而是擦過瓶口，飛到了地上。

  林清沒有投中，眾人意料之中。

  不過他行為舉止間認真守禮，不像是故意扔偏，看他身形偏瘦弱的樣子，大家更傾向於他是真的失手。

  “林榜眼如此厲害，皇叔都高看一眼的人，怎麽連個小小的投壺都投不進去？”

  祁川盯著林清，步子微妙的上前，無形之中擋住林清回去的方向。

  林清閉了閉眼，不慌不亂的靜靜回答，“我自小體弱，騎射方麵都是勉強過試，隻會寫一點文章，讓郡王見笑了。”

  祁川上下打量林清兩眼，突然問道，“你父親是禮部司長林正？”

  “是。”

  林清垂眸回答，心裏卻是滿滿的疑惑和警惕。

  她在朝堂上展露頭角，知道身世一定會被提起，但是問自己的怎麽會是相來不關心朝政的祁川？

  “五品……”

  祁川嘴中默念了一句，視線再度掃向人群後麵那一處。

  ＃

  周子文立馬挺直腰杆，緊張的不行。

  長袖中的手在身後輕輕捶了林靜兩下，小聲的嘟囔著，“你看安陽郡王是不是看著我呢？”

  周子文小心翼翼的確認，總感覺自己是在和祁川對視，緊張的呼了一口氣，邁出步子打算一展身手。

  他別的不會，投壺還能不會麽，保證祁小郡王滿意！

  某人的腳剛邁出去一步，祁川得聲音就響起。

  “後麵的那個，是林榜眼的兄長林靜吧，你過來投一下。”

  剛伸了一半的腳又默默縮了回來，周子文委委屈屈的望著林靜，眼底滿是幽怨。

  林靜兄什麽時候被安陽郡王記住的？！

  太過分了！

  林靜直接自動忽略掉周某人的目光，在人群中讓開的那條中往前走。

  眾人此時的眼神不經意對視，交換著各自的信息。

  他們沒參加殿試，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但是皇上是以林清借墨的名義，賞賜了前壽王的府邸，這也就是說，兩個人之間是有交情的。

  不過剛才的那些……感覺又有些奇怪。

  現在還真看不出來，祁小郡王到底是和林清交好，還是故意為難。

  居然連林清兄長和父親的名字都知道，他們之間地位相差太多，肯定是特地查過的。

  又是溫澈又是安陽郡王，林清這人絕對不簡單。

  然而不簡單的林清此時隻想快點離開此處。

  她無需和這裏的這些人牽扯周旋太多，對於太子和祁川這樣的宗室皇族，更是不得罪保持距離就是最好。

  畢竟沒有一個純臣是和大臣或者皇帝宗親關係密切的。

  她升官不指望這些人，自然不用去討好，彼此相安無事就足夠。

  剛從側麵往回走，打算回到後麵，祁川又是向側麵一步，堵住林清的去路。

  “……”

  林清沉默一刻，淡淡發問，“郡王這是何意？”

  “兄長投壺，做弟弟自然是要近距離的看著。”

  話落，兩人都看著彼此，誰也沒有後退一步。

  林清看著祁川精致俊郎的麵容，看了一會兒後，突然扭過頭，望著林靜。

  “郡王說的有理。”

  ‘唰！’的一聲，扇麵被祁川隨手甩開，單手悠閑的搖著扇麵，心裏的鬱氣散了許多。

  這個林清，他後來回去總是想起，還是覺得十分可惜，後來派人查了查背景，五品官員之子，兄長又很平庸……

  他當日奉承皇叔，想往上升，自己好像也可以理解。

  祁小郡王對於林清識相的態度還算滿意，搖著扇子，視線也跟著他的目光落在林靜身上。

  林靜輕鬆投中，動作幹脆又漂亮。

  祁川興致來了，又上去和林靜比了幾輪，餘家便讓後麵的眾公子在旁邊一同玩，除了林家兩兄弟，誰也沒有湊上去的機會，箭羽落地落瓶聲響了一陣，投壺算是結束。

  一行人的次序發生了變化。

  還是太子安陽郡王為首，不過這次站位靠前的，成了林家兩兄弟。

  大家又去射花箭，賞竹景，將大半個外景園走了一遍，按照祁川的意思玩了各項常玩的遊戲，筋疲力盡的去到餘家的長廊裏麵坐著。

  林靜困倦的眨了眨眼睛，起身要去方便一下。

  讓林清看著點周子文，林靜就撤了出去。

  在他們玩的過程中，林靜就把周子文也喊了過來，省的他回去念叨個不停，不過這貨也得有人看著，以免他一時激動，闖出什麽禍事出來。

  林清應下，在沒人注意之時陰沉沉的給了周子文一個眼神，讓周子文立馬感覺後背涼風一躥，不敢過於激動，明顯收斂了許多。

  ＃

  林靜走時，餘家給配了一個侍女，讓她給林靜引著去茅房的路。

  富貴人家，茅房多隱蔽，林靜以前也沒來過餘家，他自己走，定是找不到地方。

  跟著侍女左繞又繞，繞過一座假山之時，因為走的太快，差點和一個人撞上。

  林靜及時穩住身形，扶了那人一把，把她也拽穩。

  林靜是沒打算多說什麽，他的性格沒出什麽事也不是自己的錯直接走了便是，省的浪費時間。

  尤其是那人是女子，就更是麻煩。

  “誒你這個人！撞了我們家小姐怎麽不道歉啊！”

  林靜隻當沒聽見，臉皮是早就練出來的，依舊是邁著大步向前走。

  ‘嘭——’

  “小姐！小姐你怎麽暈倒了？！”

  “……”

  林靜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一眼，小丫鬟急得不行，女子倒在地上，被她的侍女往上拽著，卻又不能完全拽起來，見此，林靜匆匆往回走。

  拽住那女子的一隻手臂，把她拽站了起來，女子站起後，林靜就立馬收回手。

  快到讓主仆二人都沒有看見，如果不是女子已經站起來，隻怕會以為剛才是個幻覺。

  主仆二人愣了一秒，女子微微鞠躬。

  “多謝公子。”

  臉前的絲帛隨風晃動，女子白皙的臉淺淺的印在其後，似乎笑了一下，但是聲音又非常平穩，什麽都聽不出。

  林靜根本沒注意這些，隨口說了句‘不用’，就邁著大步繞過假山，繼續跟著餘家的侍女去往茅房。

  餘家什麽都挺好的，就是這茅房實在是難找，還遠。

  林靜隻想快點解決一下自己肚子裏麵的酒水，並暗暗想了以後來餘家赴宴一定不能多喝，真是太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