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麽痛快，林清反而疑惑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院子裏，並無旁人。

  路過侍衛時，想仔細的看看侍衛的眼神，但是他們都低著頭，微垂著眼眸，什麽都看不到。

  推開門，邁步進去的瞬間，就感受到了裏麵的悶熱。

  門合上時留下了一個小縫，林清獨自走到裏麵。

  前幾天剛剛死過人，換做大多數人都會害怕，再加上外麵烏雲密布，屋內顯得有些陰森，但是林清心裏沒有絲毫畏懼，步速不變，第一時間走到了於誠的書桌前。

  她昨日想過，為什麽凶手要先殺於誠之後再匆忙的殺掉於康，如果先死的是於康，還是上吊自殺，肯定引不來大理寺的人，多半是直接下葬，就算於誠夫婦存疑，那也是歸京城府衙管，完全扯不到翰林院，這個時候再下手對付於誠，不會留下任何破綻。

  所以她猜測了一種可能，凶手是在殺於誠之後，才發現於康知道他們的一些事情，也就有了於康之死。

  於誠是那個組織的人，他們派人來殺於誠，林清不信於誠知道自己被放棄了還要效忠於幕後之人，再把自己的兒子供出來，如果是那樣，她無話可說。

  如果不是，那麽就隻能是凶手在這間屋子裏麵發現了什麽，林清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但是首要檢查的地方，必定是於誠的書桌。

  書桌還和那天一樣，書冊和卷軸整齊的擺放在桌麵上，除了溫澈碰過的那本，其它的都放在一起。

  林清站在旁邊，先是大致看了一眼都是關於什麽的書籍。

  卷軸裏麵是學士所寫的文書，桌子上麵的書很雜，什麽類型都有，聽說之前學士要整理一遍關於各地風俗的書，想來這些書都是於誠查閱資料所用。

  不過……

  奇怪的是，書桌的右手邊全部都是燕國史書，堆得很高。

  隻有史書是這樣分開，這麽多的堆在桌上。

  林清想了想，拿起一本，手持書卷快速的翻看。

  這本書是講的是燕國皇室的起源，有點像宗譜的感覺，不過這本主要講的是各代皇帝的功績，皇室宗親的交織隻是順帶略寫。

  放右手邊的書一般都是常看書，於誠看這些有什麽用？這和各地風俗沒什麽關係吧？

  林清皺眉，她也不可能在這把於誠看的書都看一遍，如果真如自己所推測的，她感覺就是這摞書中藏著什麽事情。

  快速的翻完這本，林清開始翻下一本。

  她翻著書頁，並沒有看內容，隻是檢查這幾本書有沒有什麽異常。

  因為不僅是她，殺死於誠的那個人應該也沒有時間去讀這些書。

  那麽現在就多了幾個問題。

  於誠為什麽要看這幾本史書，他又想在裏麵找什麽？

  凶手又是看到了什麽才去殺的於康？

  凶手知不知道，於誠在找一些東西，而這和於誠父子的死又有沒有什麽關係？

  林清一邊想著，一邊繼續手中的動作。

  翻著翻著，書裏麵突然出現一塊黑。

  林清立即把書頁翻回去，看清了之後，眼裏露出疑惑。

  剛才閃過的太快，她原本以為是一處墨跡，沒想到翻回來之後，是一撮毛。

  墨黑油亮的毛發，看上去應該是動物身上的，不過看不出是什麽動物。

  翰林院裏麵根本沒有動物，而且於誠是在看書，這撮毛整齊密實絕對不是自然掉下來的，像是被人剪下，刻意放在書中夾著。

  林清小心的把這撮黑毛包起來，記下那本書的頁數和名字繼續開始翻看下一本……

  後來，桌上的書籍被林清翻了個遍，就隻有那本史書中夾著這撮毛，其它的書並無異樣。

  默默把那一排史書的名字都記下，等一會她回去，要把這些都看上一遍。

  書桌檢查的差不多之後，林清又轉向對麵的茶桌。

  桌上茶壺放在一個盤子的中間，茶杯圍了一圈將茶壺圍上，桌子上有一杯獨立出來的茶，應該是於誠所喝。

  林清走過去，除了這個，每一個茶杯都十分幹淨，上麵蒙了一層淡淡的灰塵，是這幾日積累的。

  林清還記得，驗屍那日，這些茶杯幹淨的反光。

  沒理會那杯有茶水的杯子，林清伸手拿起茶壺旁的杯子，一個接著一個去看。

  直到看到其中有一個杯子裏麵顏色沒有那麽透亮，放到鼻子邊聞了聞，裏麵帶著一股淡淡捂臭味，眸光閃了閃，把杯子全部看了一遍後又擺了回去。

  果然……

  之後又在屋子裏細細的檢查了一圈，等林清出來時，天色已晚，到了下值的時候。

  林清從學士的院子裏出來，並沒有著急回府，而是去了翰林院的藏書庫，在裏麵把桌子上那幾本她記住的史書都找了出來，和那本夾著黑毛的一樣名字的放在最上麵。

  抱著這些回了自己所屬院，點上燭燈開始研讀。

  林清從書庫出去時，已經下起雨，從旁邊拿了一把紙傘，單手撐著夾在胳膊間，抱著書卷步履匆匆。

  因為這場雨和天上的烏雲，今天比平時黑的早了很多。

  林清剛進了屋子，外麵就‘轟隆隆！’一道雷響，天地驟然明亮了一瞬間，接著雨又下的大了些，雨水劈裏啪啦的亂砸。

  林清趕緊把門關上，雨落下帶來的氣息迎麵彌漫，是一股濺起來泥土的味道。

  此刻林清也顧不上什麽味道不味道的，正下著雨，涼爽清新了許多，正適合她安心看書。

  等把這些有端倪的地方整理整理，明日就呈給溫澈。

  林清拿起火折子，點了幾盞燭燈，屋裏頓時明亮起來。

  坐到凳子上，手正要伸向書卷，就聽一聲尖細的叫聲，從自己後麵傳過來。

  林清身子一頓，猛的回頭！

  身後隻有她平日放公文書卷的木架子，再無旁物。

  林清皺著眉左右看了看，呼吸放輕，但是這次卻沒有怪叫聲，隻有外麵下個不停的雨聲從窗口傳來。

  這樣盯了一刻鍾，還是沒有動靜。

  林清睫毛微微扇動了一下，轉過身，不再去理會，手依舊伸向書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