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給林清太多疑惑的時間，龐氏弱弱的開口。

  “這確實是康兒的帕子，夫君死後，溫大人就派人過來在院子裏，康兒是有些不一樣的地方，但是我之前以為是因為家裏……”

  龐氏說到這，飛快的看了一眼溫澈，咬了咬唇，“以為是因為家裏有大理寺的人，所以才不自在。”不止是康兒，自己也是束手束腳，看著那些侍衛心裏一直懸著，和往常行事也不太一樣了。

  她垂了垂頭，很怕自己說完這些話後這位凶名在外的溫大人生氣，不敢抬頭。

  林清：“……”

  溫澈從進來就沒和龐氏說過話，更是沒有和龐氏這個已婚婦人見麵的機會，龐氏居然這麽怕溫澈……

  要不是早就知道龐氏膽小懦弱，林清都要懷疑到她身上了。

  當然，虎毒不食子，林清就算懷疑也隻是猜想龐氏和於康知道點什麽，才會這麽怕。

  於康一個清貴人家的少爺，躲到庫房裏也沒逃過一死。

  溫澈清咳一聲，林清收回思緒，看著微微顫抖的龐氏，“說詳細點，從於康知道於誠死時的反應，還有隻要是異常的行為，都說出來聽聽。”

  抹了兩下眼淚，龐氏柔聲細語的開始一點一點說。

  “夫君自盡的消息傳到於府，我和康兒一時無法相信，但是當時來的是官差報信，我心裏其實已經信了八分，主要是康兒，聽了這個消息直接就要出府，因為消息來的太……太讓人想不到，康兒出了院子差點一頭撞在假山上，我也攔不住他，但是到了府門口，他突然就又原路返回，之後就與我們一直在一起，直到大理寺來人。”

  林清一邊聽著，一邊思考，突然發問，“你說他不信於誠死掉，然後就出去，那他想去的應該是翰林院親自去看看於誠，可是後來到了門口卻返回……可是有人在這段時間內和他說過什麽？”

  龐氏搖頭，“沒有。”

  和她說了這麽多話，隻有這個問題回答的最幹脆篤定，沒有絲毫猶豫。

  “於夫人這麽確定沒有？”

  龐氏點頭，“康兒走的匆忙，他最喜歡的燒瓷青瓷不小心被扯到地上摔碎都沒有看一眼，下人反應過來後也跟不上他，他一心出門，肯定沒與旁人說過話。”

  “他既是如此著急出去，為什麽都到了門口了，還放棄？”林清問。

  “我不知道，沒問過他。”夫君噩耗傳來，自己沒有暈過去都是好的，哪裏能分心到康兒身上，左右他這麽大的人也有自己的主意，誰能想到，康兒也死了。

  林清見龐氏拿著絹帕又要抹淚，頓時頭大，女人一旦哭起來，問話就要麻煩上許多，趕緊追問，“你可還記得於康當時神情？或者他有沒有對你說什麽？”

  龐氏被打斷，淚水一卡，配合著林清回憶起來。

  那天……

  恰好自己和康兒聊著家中瑣事，官差說完夫君上吊自殺的消息，康兒直接喊了一聲‘胡說八道！’甩了一下袖子就往外麵跑，碎瓷聲和下人壓抑的驚呼一起響起來，自己愣愣的看了康兒背影一秒鍾，趕緊讓下人去追

  “康兒很生氣憤怒，還有……陰沉。”

  龐氏最後的那個詞咬的不太清楚，不想把這樣不好的詞用到康兒身上，但是他回來之後，確實好像隻能用此詞來形容。

  下人說跟著康兒一起跑，眼睜睜的看著康兒腿腳一絆險些撞上一座假山，那座假山上石頭鋒利的一角正對著康兒的臉，他連忙上去拉了一把，才讓康兒錯過危險。

  等康兒到了門口，一言不發的往回走。

  自己著急的在屋子裏麵來回走，再看到康兒時，就見他沉著一張臉，臉上的憤怒消失，重新座到凳子上，冷冷的看著地麵。

  “他回來時，格外安靜，一言不發，我問他他也不說話，直到大理寺來人，才回了他自己的院子。”

  林清從旁邊侍衛要了紙筆，在上麵時不時的寫上兩筆，圈了一下假山二字，眼睛沒抬，“繼續。”

  “大理寺來了人，我們也都被問過了話，剛開始不讓走動，我一直沒見到康兒，後來可以走動了，康兒就每天來陪我，他怕我太傷心，每日都陪我坐上許久，看看院子裏麵的風景，再追憶追憶夫君……”

  “等一下。”

  林清皺眉，感覺有些不對勁，卻又具體指不出來是哪裏。

  龐氏見林清隻喊了句等等之後就不說了，疑惑問道，“大人？”

  “你們坐在哪裏看風景？”

  溫澈突然問了一句，龐氏被驚的一瑟縮，強力掩飾著自己的不自在，如果聲音不抖，還有勉強可以看過去，現在隻要不是個傻子在這，都看的出來龐氏怕極了溫澈。

  “就……就那裏……”

  龐氏指了一處窗口，今日陽光明媚，那處窗口光線正好，不刺眼也不暗沉。

  林清走過去，順著窗口向外麵看了看。

  這裏往外麵望過去，視野十分清晰，外麵注意不到，在此處站著才發覺房子要比院子裏麵的地麵高上一段距離，在這裏，能將院子裏麵看的清清楚楚。

  林清抓著筆的手指突然緊了幾分。

  她知道哪裏不對了！

  於康得知於誠死去的消息之後，第一時間沒有安慰龐氏，回來時也一言未發，他和龐氏是母子，不可能不知道龐氏的性格，她那時定然是六神無主，焦急慌亂，於康那時不安慰，事後每天來這裏……

  不像是龐氏說的那樣是在乎她，怕她擔心害怕，反倒更像是借著這個理由，去觀察他們家的院子。

  自家院子從小長大的地方，有什麽可看，還不是在看大理寺派來的侍衛。

  也怪不得，他能避開侍衛的看守，一個人偷偷溜到倉庫。

  林清趕緊在紙上記下，再回來時，看了溫澈一眼。

  他倒是敏銳，隻在旁邊聽著就發現了不對，怎麽自己重活一世，有些地方還是不如溫澈……

  他斷案上的天賦和敏銳，即打擊人，又不得不承認他厲害。

  林清偷偷白了一眼自己升官路上的一大障礙，站回了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