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之後，殿試放榜。

  一甲之中，狀元許生，榜眼林清，而探花則是會試時的第三名，瀾州知府之子，徐餘安。

  至於安陽郡王祁川，皇帝不說主考大臣不說，旁人自然也就沒有深談。

  不過探花向來都是長相俊美之人，這一屆的徐餘安對比來講出身有了，樣貌卻是不足，在三人中最為普通。

  三人皆被皇帝放到了翰林院，許生被授予正七品翰林院編撰，林清和徐餘安二人被授予從七品翰林院編修。

  其中，林清還得了一處皇帝禦賜的宅子，在京城城西，離皇宮不算遠。

  雖然是有名頭，說是因為考場上於祁小郡王借墨一事的賞賜，但是一時間還是風頭無兩，蓋過了同期所有學子。

  別看這位林編修官位不是最高，但是明眼人都看的出來，這位才是深得帝心。

  眾人心裏也都有所猜測，許生官位比林清高，多半也是因為按照慣例的來排的，至於為什麽林清不狀元，這大家就不得而知了。

  一甲三人現在官職低微，不過也沒人會去輕視這三人。

  翰林院最是清貴，多是天子近臣，尤其是這些還年輕的少年郎，去翰林院混個幾年的資曆，或者是翰林大考之後現在的這些學子都會被分往各部任事，像二甲三甲的庶吉士多半就是被分到地方做知縣一類官職。

  所以說，前途一片光明。

  殿試之後，林家突然就出現在大家的視野裏，林正也算沾上了林清的光，走到哪裏別人都是客客氣氣笑著與他問好。

  舒涵也是不得不承認，府裏麵來宴請的帖子多了不少，之前一些從未邀請過自己的宴席這回也是早早的送上來了帖子。

  她這心裏……十分不是滋味。

  就算自己不喜歡林清，但是林清也是林家庶子，在外人眼中打折骨頭連著筋，怎麽都是一起的。

  所以林家現在還真因為林清的風頭，在權貴圈裏麵向前邁了一大步。

  沒辦法，要真說一個榜眼的名次倒還不至於這樣，一是皇帝重視，二是……

  舒涵歎了口氣，那孩子穩重出眾，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出來。年齡又小才十六歲，怎麽看這屆最優秀的就是她這個庶子了。

  煩心的揮了揮手，正捶腿的下人止住了動作，退了下去。

  真是讓人窩火，她不想承這個情，卻又不得不承，被人誇獎教子有方對庶子好是一件可以炫耀的事麽？

  舒涵可不以此為榮。

  她沒忘了，家裏還有一個沒中榜被關禁閉的親生兒子呢！

  自己兒子默默無聞，別人兒子倒是高中榜眼……

  舒涵都不知道那些個夫人小姐到底是誇自己還是諷刺自己了。

  真是慪得慌！

  舒涵正揉著眉心煩惱著，丫鬟默默上前，輕喚了一聲，“夫人——”

  丫鬟見舒涵睜眼，垂著頭繼續道，“二公子來了。”

  舒涵:“……”

  怎麽一想就來了！

  頭瞬間鈍痛，極為無奈，“他來幹什麽？”

  這些年不都免了他的請安，她以為那孩子知道自己是不願見他，就保持默視不是挺好的麽。

  “說是遊街之前來拜見父母。”

  舒涵揉著眉心的力度大了些，她算哪門子母親，倒不如不見。

  不過這話隻是在心裏想想，舒涵沉默片刻，讓丫鬟喚林清進來。

  估計也是走個過場，畢竟是皇帝親命的榜眼，謹慎一點總沒壞處。

  然而還是林夫人想的太簡單了。

  林清進來之後，直接跪地‘砰砰砰’三個實實的響頭，嚇了舒涵一大跳，本來好好的坐著，瞬間感覺凳子仿佛紮人一般，跳站了起來。

  “還愣著幹什麽，快把二公子扶起來！”

  旁邊的下人愣在原地，舒涵強忍住白眼，喊了一句。

  待下人把林清扶起來，她才緩緩坐下，驚魂未定的輕拍著胸前，語氣硬邦邦的，“你也來看過了，快去遊街吧，省的耽擱時間。”

  舒涵隻想快點把林清打發走，最好還像過去的十餘年一樣，互不相擾，等林清搬到皇上賞賜的院子裏，和家裏沒什麽來往了，京城裏的那些人想必也看出來和自己交好也沒什麽用，她才能落個清淨。

  “林清自知今日能取得今日這樣的好成績，離不開母親的教導……”

  林清還在繼續，舒涵聽著腦子一懵。

  教導？她何時教導過他？

  “母親為人善良大度，林清都記在心中，遊街前的早膳，定是要與母親一同吃的。”

  舒涵：“？？？”

  啥？

  恰巧此時下人陸續端上來早膳，看到二公子皆是一頓，不知道該不該繼續進去。

  然後她們就見清風月朗的二公子微微一笑，春風一般聲音輕輕的響起。

  “今日我同母親一同用膳，多上一副碗筷吧。”

  就這樣，舒涵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直接就被林清不緊不慢的敲定了。

  舒涵：“……”她有理由懷疑林清是故意掐著這個點進來請安，並且她有證據！

  看著盤子裏那個小小的灌湯包，舒涵嘴角抽搐了幾下，語氣僵硬，“你自己吃就好，不用給我布菜。”

  “好。”

  林清對著家人，笑容總是會多些。

  舒涵看見林清的笑，又是一個隱晦的白眼。

  就好像是一顆長的白淨水靈的大白菜，成天在你眼前晃悠一樣。

  林清小時候生的就雪白可愛，舒涵最是喜歡這種長相，實在是強忍著不去看林清，後來長大了也就好多了。

  不過每次看到，還是想感歎一番，怎麽自己家那個就是一個髒兮兮的小泥猴樣子。

  這頓飯林清吃的很安靜，沒有多說什麽，就是單純的和舒涵吃一頓早飯，吃完便去騎馬遊街了。

  舒涵一直懸著一顆心，腦中出現了無數‘庶子高中耀武耀威欺辱嫡母’的畫麵，卻是一個都沒有上演。

  直到吃完飯許久，她還在想著，林清到底是什麽意思。

  遊街前的早膳，她以為林清會去找林正吃的，難道他真的就是過來和自己和諧的吃上一頓？

  “嘖——你說，他這到底有什麽目的？”

  舒涵和旁邊的丫鬟隨口聊著，又是像在自言自語。

  “隻過來吃個飯就走，也不為難我？”

  要知道，遊街前的第一頓早膳也是有講究的，都是要和自己比較敬重的長輩或者在學術上有很大恩情的老師一起吃，以示感激。

  所以……林清怎麽和自己一起吃了呢？

  舒涵皺著眉頭想了半天，才想出來一種可能。

  “他該不會……是因為靜兒沒考上故意過來刺激我顯擺一下吧？”

  丫鬟：“……”她覺得二公子不至於？

  舒涵篤定，眉目間通暢了許多，“一定是這樣。”

  丫鬟：“……”但是她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