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涵聽了林靜這話，無端的又升出一股火氣。

  瞧瞧他這兒子，兩人都是會試，自己沒考中也不去打聽打聽別人，連一點比試心都沒有，怎麽指望著他考取功名？

  舒涵心累，靠著侍女被她扶坐在凳子上。

  她懶得搭理這混小子！

  林正見自己兒子一臉震驚的樣子，怕打擊到他，斟酌著開口寬慰，“落榜也沒有什麽的，這是常情，怎麽可能所有人一考就中，你弟弟是運氣好，這兩年你用功讀書下一次說不定也是高中。”

  反正這屋子裏也都是自家人，林正厚著臉皮安慰著林靜。

  “我知道那小子肯定是運氣好，不就是第四麽？有什麽的。”林靜緩過來之後，昂著頭一臉驕傲，“他又不是第一～”

  林正：“……”

  舒涵：“……”

  你這個連榜都沒中的人，到底哪來的底氣這麽驕傲啊！

  林正本想著林靜落榜，林清又高中，怕孩子心裏難受過來安慰林靜，但是看現在的情景，怎麽感覺隱隱的有那麽些不對勁？

  林靜卻沒管旁人什麽反應，繼續搖頭晃腦的嘚瑟了好一會兒，見大家都沉默著不吭聲，猶豫了一刻，氣勢突然弱了下來。

  那個壯實俊郎的頭小小的縮了一下，眼睛瞥了瞥林正，又瞥了兩眼舒涵，扭扭捏捏小聲試探著。

  “不過……還要讀書啊？”

  ……

  “誒誒誒！爹！娘！你們打我幹什麽？！”

  “錯了錯了錯了！”

  “誒呦！爹！爹！你輕點啊！”

  “別打臉！別打臉，我和周子文約好……”

  “別！不約了！不約了還不成麽！”

  “誒呦……！”

  林正和舒涵是真的氣緊了，打的林靜鼻青臉腫，再不提忠義候家的小公子，即使打成這等慘樣，兩人也沒心軟，罰了林靜一個月的禁閉。

  所以林清這一月反倒落了個清淨。

  這一世林嬸嬸和林靜哥哥不喜歡她，但是也沒有故意為難自己，也就是林嬸嬸無視，林靜哥哥時不時的過來陰陽怪氣的說幾句話過過嘴癮。

  會試放榜在四月中旬，五月初便是殿試。

  這半個月林清沒有出去過，一直在書房專心研習。

  到了最緊要的關頭，林清自然是要拚上一拚，若是考中狀元這十年的求學也稱得上是大圓滿。

  在林家閉門的這半月，林清隻在禮部派人過來量體裁衣時才出過墨院。

  殿試時，眾考生都要穿上一致的衣衫，會試高中和家中有人在朝為官的，禮部便會派人裁剪新衣，剩下的考生則是自己上交身形尺寸，禮部在書生服裏麵挑選合適的進行發放。

  而這些沒有測量過一致訂做的，在考試之後會進行收回，或是考生掏錢買下也可。

  畢竟每次科舉的學子那麽多，禮部也不可能次次都重新裁訂。

  林清是會試第四的成績，他父親又是禮部司長，拿到的書生服自然是新的不能再新。

  殿試這天，一早就換好了書生服，林正把林清上下左右檢查了好幾遍，見沒什麽異樣隻是身形看上去有些清瘦，心裏鬆了鬆，緊趕慢趕的帶著林清就去了皇城。

  今日殿試，早朝取消，是皇帝和一眾相幹大臣進行監考。

  林正和林清來的比較早，學子還不可以入皇宮，兩人在馬車裏麵等著。

  “到了皇宮裏麵，跟著領路的小太監，你應當是第一批進去的，坐的位置也離皇上和大人們近，可千萬別緊張。”

  林正現在心裏一直跳個不停，沒辦法放下心來，看著林清格外沉靜的雙眼，心裏暗暗慶幸這孩子足夠穩重，偷偷的把自己額間的汗珠擦下去，繼續道：“做事千萬不可太急功近利，你才十六歲，如今有這個成績已經超越了大多同齡人，有什麽事，還有林家在後麵給你撐著呢，林家也是你的家。”

  林清是女子，且有著很大的野心，林正在京城做官這麽多年，還隻是一個禮部的小司正，官場裏麵的水深著呢，他是真的怕這孩子一不小心就著了別人的道。

  自己也沒什麽勢力，就怕到時候護不住她啊！

  林正越想越擔心，此刻幾乎所有不好的事情都被他想了個遍，他臉色頓時變得慘白，身子都有些抖。

  比他當年自己參加殿試時還要緊張。

  林清也不完全像她表麵上這般淡定，不過看此時林叔叔的樣子，穩了穩心神，寬慰了林叔叔幾句。

  少女的聲音因常年的偽裝，已經自然到雌雄難辨，如果看他現在的男子打扮，聽了便會自動代入小少年的聲音，隻不過林清的聲音還是能稍微清亮一些。

  她平時話少，也就沒有人注意到這點。

  一刻鍾後，城門開啟，學子依著會試的成績依次進入到皇城中。

  除去會試的前十名，剩下的貢士都是由內監一次性領著一百人，在前十名進入後每隔一刻鍾進去一排。

  林清是第一批進入的，領著他們的內監也和剩下的那些略有不同，衣裳雖都是淡灰色，但是這位內監身上多了個外罩，帽頂為亮白色，腳上所穿的也是青色長筒皂靴。

  林清走來時，其餘的那些內監皆是黑頂的帽，短到腳腕處的皂靴。

  這內監是此次帶路的首領太監，他領的是前十名，態度十分客氣，帶著眾人往大殿的方向走。

  按照名次，林清應該站在第四位，但是現在卻落在了第三位，宮中不比外麵，她沒有冒冒失失的問其他人，問了內監之後，得知無事，便放下心安靜的跟在幾人身後。

  少了一人，九名學子皆是以後可能有大造化的人，走到了這一步的沒有什麽愚蠢之輩，進殿十分順利。

  眾人低垂著頭對首位的皇帝行過禮後，靜靜的走向各自考試的案板處。

  本來是十分順利，但是安靜的大殿內突然響起一道聲音，是一道少年戲謔慵懶的調笑，裏麵帶著矜貴和興味，瀲灩俊美的雙眸望向那九個身穿學子服的考生，瞬間明亮了不少。

  原本每日睜不開一般懶散的眼皮子抬了起來，眼中含著恣意的笑。

  “呦，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