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役的動作很快，一是因為這是城主家的事不敢不上心，二是因為刑部侍郎溫茂。

  他們一共帶上來十幾個人，其中隻有兩三名男仆，有一位便是守門的老人家。

  剩下的那些女子衣著發飾大多相同，隻有一人看上去與她人不太一樣，眉眼要精致些，衣著也比她們好上一點。

  賈瓔死後，蘇什儀不再管家，賈聰也無心理事，偌大的賈府就隻剩下這麽點人。

  林清悄悄的看著這些人，準確的說，是看著這些女子。

  那幾個男子不是老就是很健壯，背影都十分有特點，林清可以肯定不是這幾個。

  溫茂在眾人臉上掃視一圈，讓林清上前看了一番。

  “能認出來是誰麽？”

  林清搖搖頭，一臉的茫然，“記不清了，看不出來。”

  溫茂也沒指望林清，小孩子的話隻能做參考，要是定罪肯定是要找出證據的。

  況且……

  這孩子好像隻有在驗屍時分外有條理，不驗屍時那股子機靈勁兒就少了不少，和正常的小孩子沒什麽兩樣。

  五年之前的事情，隔了太久，不太好查。

  溫茂看著這些人，沒有說話。

  無性之中就有一股壓力，院子中的人這麽多，而且他們也沒有忽略掉來時看到地上那具隱約的白骨，誰都知道，或許有什麽很嚴重的事情發生了。

  現在一片寂靜，無疑讓這十幾個被眾人圍觀的人心慌緊張。

  終於，還是有一人忍不住了。

  她就是那位穿著和周圍人有些不同的婦人，她硬著頭皮向前走了兩步，問著蘇什儀，“姐姐，這……是怎麽了？”

  婦人從來沒見過這麽大的陣仗，有些被嚇到。

  本以為蘇什儀不會搭話，但是她麵對婦人時態度明顯有所緩和，“瓔兒找到了，她被歹人所害，而凶手可能就在這裏麵！”

  就算不是凶手，也是和凶手有關的人。

  婦人率先站出來，自然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溫茂皺眉，十分不滿這人打斷他的施壓。

  “賈夫人，這位是？”

  蘇什儀不想多說，瞥了一眼賈聰，冷笑道：“賈聰的小妾。”

  哦？

  周圍人有些震驚，賈聰和他夫人一向是恩愛的代表，便是原本就在玉城的那些人也沒聽說過他們的城主還有小妾。

  小妾……

  這個身份很是敏感，基本上是蘇什儀剛說出這人的身份，眾人就在腦子裏想出了一出爭風吃醋殺害嫡女的大戲。

  莫落羽從家仆到小妾，對人們的態度十分敏感，她看到眾人的眼神，眼睛不由得一紅，淚眼朦朦的看著蘇什儀，“姐姐……”

  蘇什儀雖然頭疼，但是還是將莫落雨護在身後，“不可能是她，從那些人中找吧。”

  溫茂心中不喜，話語間也帶了些不耐，“夫人如何能確定？”

  沒找到凶手前，這些人怎麽可以輕易洗脫嫌疑？

  蘇什儀聽出了溫茂的不滿，閉上眼睛，讓自己暫時從女兒慘死中的悲傷中走出來，再睜眼，神色勉強有了些溫度。

  她讓周圍人退下，隻留了有嫌疑的十幾個下人，溫茂父子以及大師和林清。

  她緩緩開口，講述著當年發生的事情。

  賈聰的這個小妾，是在自己懷賈瓔之時，遭人暗算，意外得來的。

  這件事不是莫落羽的錯，再加上莫落雨也懷了孩子，蘇什儀沒忍心下手處置，雖然是意外，但是對賈聰的感情還是出現了隔閡。

  好在她生產順利，誕下一女，從此，大半的精力都放在了女兒身上。

  賈瓔可謂是掌上明珠，受盡寵愛，賈聰的另一個女兒，甚至都沒有名字。

  賈聰對另一個女兒的刻意忽略蘇什儀不是不知道，她不是一個大度的人，這些事情都無視了過去。

  直到賈瓔十六歲生辰這日，賈聰有公務沒趕回玉城，賈瓔賭氣，直接從家裏跑了出去，蘇什儀知道後馬上派人追這丫頭，原本以為和之前一樣，找一找便能讓賈瓔消氣，可是誰也沒想到，他們幾乎將玉城翻了個底朝天，都再也不見瓔兒的身影。

  當時正好賈瓔身有婚約，那家是蘇家至交，當初生下瓔兒時那家公子已經八歲，他待人知禮，長相俊秀，蘇什儀也是十分喜歡這孩子幹淨的樣子，再加上知根知底身份清白，便為女兒訂下了婚約。

  賈瓔十六歲時，那家公子已經二十四歲。

  本就是等賈瓔長大等了這麽多年，突然賈瓔失蹤，那家公子這個歲數一時間竟處於尷尬境地。

  尤其是賈瓔失蹤半年還未找到後。

  便是世交，誰都肯定是更心疼自己的孩子一些。

  最後……

  蘇什儀歎了口氣，她做了她最不願做的事情，毀了一個人的幸福。

  為兩家情誼，蘇什儀隻好將莫落雨的女兒認作嫡女，嫁給那家公子。

  但是那時候，那女孩已經有了心上人，她隻比瓔兒小幾個月，也開始和她母親張羅著婚事了。

  蘇什儀不顧她們母女兩人的哀求，以莫雨落要挾那孩子，硬是將她認作嫡女——賈珠，逼著她替賈瓔嫁人。

  所以，她虧欠這兩個人的。

  那孩子沒有喜歡的人還好，嫁給那家公子也算高攀，但是其中摻了情愛，所嫁非愛人……

  她欠的太多。

  自己女兒失蹤，莫雨落母女也算間接性的受害者。

  聽完蘇什儀的話，溫茂沉默。

  他望著這些人，眸光閃了閃，朝著林清開口道：“還不知小友名字……”

  “草民林清。”

  溫茂點了點頭，這一次話語是對著被大家懷疑的那十來個人。

  “你們都轉過身去。”

  轉身？

  那些人臉上皆是疑惑神色，不過還是聽話的轉了過去。

  這位大人看起來要比自家老爺官職高，他的命令，自然不能違抗。

  溫澈大致知道了溫茂要做什麽，有些不讚同的微皺雙眉。

  果然，溫茂的下一句話便證實了溫澈的猜想。

  “林清小友，麻煩你再去看一眼哪一道身影眼熟了。”

  溫茂的語氣很客氣，卻也是不容反駁。

  溫澈看著林清俊秀的臉，雖不滿溫茂的做法，但是沒有任何舉動反對。

  父親這是要以林清為‘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