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縹緲仙子......”

  顧長安的瞳孔，在那一刻急劇收縮了起來。

  這怎麽可能？南宮月居然是縹緲仙子？不是上次在仙武遺跡的時候，縹緲仙子被他吸幹了修為，化作一堆枯骨了嗎？為什麽現在，南宮月卻變成了縹緲仙子？

  還是說，隻是長得一模一樣而已？

  顯然不是，顧長安幾乎可以確定，這就是縹緲仙子，因為隻有縹緲仙子，才知道他天生魔體，身負魔丸之事。

  可是她要怎麽跟眾人說呢？說自己是縹緲仙子？還是說自己也是魔頭？

  “諸位，我可以作證，青雲宗顧長安，的確是魔，而且他身負魔丸，天生魔體，是真正的大魔。”

  南宮月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卻擴散到了整個聯盟廣場，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了她說的話。

  “你有什麽證據？”

  青雲宗弟子立馬不滿的喊了起來。

  “證據？我當然有。”

  南宮月嘴角噙著笑意，看向顧長安道：“我說的對嗎顧公子？”

  顧長安沒有反駁，隻是冷冷的道：“如果我是魔的話，那整個縹緲仙宗，就是魔門，南宮姑娘你，更是老魔頭了！”

  “胡說，我縹緲仙宗堂堂瀘州第一大宗門，何時成了魔門？你最好不要信口雌黃。”

  縹緲仙宗宗主風白玉，頓時在下麵大叫了起來。

  “是不是信口雌黃，你心裏有數，還是說，你這個縹緲仙宗宗主，竟然不知道你縹緲仙宗修煉的，其實是太陰魔功？”

  顧長安冷笑著看向下方的風白玉。

  “一派胡言，我縹緲仙宗堂堂正道門派，修煉的也是正道太陰神功，你居然胡言亂語，說我們修煉的是太陰魔功，我看你才是魔族派來的奸細，邪魔外道。”

  風白玉激動地都大喊了起來，一點兒做宗主的樣子都沒有。

  顧長安也懶得理會這瘋女人，他隻是看向高台上的淩雲奇，微笑道：“大皇子殿下若是想定我得罪，又何須找這般冠冕堂皇的理由，直接說就是了！”

  “我就知道，你這種人最是擅長詭辯，不過幾天，你卻是說破天也沒有用了！”

  淩雲奇說著向身後微微拱手，“還請大陰陽師諸葛前輩驗明他的身份。”

  隨著話音落下，一道白色人影自高台後方緩緩走了出來。

  那人一身白衣白發，麵容頗為俊朗，一身仙氣，宛如出世仙人一般，不是諸葛長明又是誰？

  顧長安看到這裏，終於變了顏色。

  之前他之所以有恃無恐，是因為他知道就算自己魔身暴露，大不了也就一走了之，畢竟若是逼急了他，在場的也沒有人能夠攔得住他。

  可是諸葛長明不一樣啊？這位畢竟是整個南國除了老國主以外的第二位登仙境強者，在他麵前，即便是魔化，顧長安也沒有絕對的把握能夠走得掉。

  “可惜了，其實我挺欣賞你的。”

  諸葛長明來到高台之上，微微眯起眼睛看著顧長安說道。

  “我也一直挺尊敬大陰陽師的。”

  顧長安抱拳回道。

  諸葛長明點了點頭，然後拿出一塊巴掌大小的銅鏡，輕輕一拋，這銅鏡便懸浮在了他身前三尺外的位置。

  “其實自從你第一次來到陰陽穀，我就已經感覺到了你身懷邪物，但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想用陰陽穀傳承法器看一下。此鏡名為望穿鏡，可以在鏡中投映出每個人最真實的樣子，如果你內心真的坦蕩，那便讓望穿鏡照一下吧！”

  說著諸葛長明輕輕揮指一彈，那望穿鏡頓時變大好幾倍，化作一麵三尺大小的銅鏡晃晃悠悠的朝顧長安飄了過來。

  那一瞬間，顧長安本能的想躲開，但是他遲疑了！

  倒不是因為他覺著這銅鏡沒用，或者是諸葛長明在炸他，而是他也想看一看，真實的自己，究竟是什麽樣子？

  銅鏡飛到顧長安兩米開外的位置，靜靜懸浮不動，鏡麵正好對著顧長安。

  此時隻見那鏡麵上像是蕩起了一層水波，緩緩朝著四周擴散開來，然後顧長安便已出現在了銅鏡當中。

  此時的顧長安，雙眼血紅，周身魔氣繚繞，整個人宛如地獄魔王一般，立在半空，萬千飛劍在他操控之下，攜滾滾魔氣自九天之上傾射而來，下方數萬人盡被屠滅，慘叫聲響徹天地，鮮血匯聚成河，那簡直就是真正的人間地獄。

  顧長安隻看了一眼，便猛然別過了頭去。

  這不是真的，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屠殺那麽多人？

  這絕對不可能。

  “看來是不能留你了！”

  諸葛長明的眉頭也深深的皺了起來。

  在場眾人更是神色駭然，一臉的不可思議。

  “他居然真的是魔？”

  “何止是魔，他才是真正的大魔頭。”

  “殺了他，斬妖除魔，替天行道。”

  “不錯，殺了他，殺了他......”

  一時間，眾人情緒激蕩，口號震天，恨不得當場就將顧長安碎屍萬段。

  就連青雲宗一些反對的聲音，也是被這般整齊合一的口號聲給淹沒了下去。

  果然，大多數人能夠接受的，就是對的。

  觀念這東西，終究是根深蒂固，無法更改，顧長安雖然早就想到了這一點，但是當他真正麵對這一刻的時候，他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捫心自問，他應該也沒做過什麽壞事兒吧？而且一直都在抵禦妖魔，將自己視為正道，向代表正義的話化身，保衛普通百姓，鏟除妖魔，可是最後，就因為他天生魔體，就要將他推向邪惡的那一麵嗎？

  仙魔真的有那麽重要嗎？正邪真的可以代表一切嗎？

  “一切，都沒有意義。”

  顧長安抬起頭來，眸子裏已然泛起了血光。

  隻見他整個人飄然而起，渾身衣衫無風自動，那種蔑視天地的感覺，又回來了！

  顧長安眼中冷芒如電，血色的眸子冰冷的掃過下方眾人，緩緩開口道：“我若為仙，當護佑天下蒼生，我若為魔，便屠盡世間萬物，是魔是仙，你們說了算。”

  那一刻，顧長安將自己的身份定義交給了世人。

  對於他來說，是魔是仙，並沒有太大的區別，仙也好，魔也罷，他還是他，就看這世人如何選擇。

  下方那數以萬計的聯盟弟子，九州各大宗門強者，全都抬起頭來駭然的看著站立在半空中等長安，那場景，當真像極了剛才銅鏡裏所顯示的畫麵。

  “他果然是魔，諸位，除外必先安內，請各位宗主門主一同聯手，將此魔頭誅殺於劍下。”

  淩雲奇高聲喝道。

  隨著話音落下，“刷刷刷”立刻便是好幾道人影掠上了半空，隱隱將顧長安給圍了起來。

  這幾人中，以登仙門盟主徐東來、天劍門盟主馮百川、以及縹緲仙宗宗主風白玉為首，其他幾大宗門的宗主與門主也都一同掠上了半空。

  隻有李長青站在原地未動。

  他當然不會動，因為還沒有到他動手的時候。

  “李長青，難道你不打算出手嗎？這魔頭可是你青雲宗弟子，大家如今是在幫你清理門戶。”

  徐東來在頭上高聲喝道。

  “是嗎？這讓我多不好意思，那要不幾位還是下來吧，你們真不用幫我。”

  李長青一臉無辜的說道。

  “冥頑不靈。”

  徐東來冷哼一聲，倒是也沒有再強迫李長青出手。

  但此時青雲宗的弟子已經有些蠢蠢欲動了，尤其是鍾靈碧柔等聖女峰弟子，更是個個氣憤無比，冷冷的盯著半空中那幾人，一副隨時都要出手的架勢。

  “洛雲，接下去不論如何，你們都不要出手，否則今日我青雲宗就要在九州除名了！”

  李長青神色嚴肅的說道。

  白洛雲咬著嘴唇，雖然很不服氣，但還是點了點頭。

  大家就算是再上頭，也知道仙魔勢不兩立，如今小師弟已經落實了大魔頭的名號，如果他們再出手與聯盟為敵，怕是今日青雲宗就真的要覆滅於此了！

  “邪魔外道，休要猖狂，今日便用你的血，來祭聯盟大旗。”

  風白玉一聲冷喝，當先持劍朝著顧長安殺了過去。

  徐東來等人暫時都沒有動，隻是分列四方，隱隱斷了顧長安的退路。

  風白玉衝到顧長安近前，手中長劍輕輕一撩，劍刃蕩開層層空間，直朝著顧長安脖頸切了過去。

  這看似隨意的一劍，實則用出了近乎九成的力道，而且出招極為刁鑽狠辣，一招之後，將會有好幾招連續攻擊緊隨而至，幾乎很難躲得開。

  但是顧長安看著這一劍，卻是一點兒反應也沒有，直到長劍即將斬到脖子的時候，他才伸手彈出一指，將眼前長劍撞飛了開去。

  那一刻，風白玉臉上終於露出了駭然之色，因為她感覺到長劍之上傳來的力道，震得她整條手臂都麻了，長劍也險些脫手飛了出去，她整個人更是一臉後退了好幾步才卸掉這股力道。

  “你說的沒錯，聯盟大旗，的確是需要用鮮血來祭奠。”

  顧長安比冷的聲音，傳入了在場的每一個人耳朵裏。

  緊接著，他人影一閃，下一刻已是出現在了風白玉左側，然後一個手刀猛然砍向風白玉左肩。後者來不及舉劍，隻能抬手阻擋，卻是被顧長安一個手刀重重的砍在了抬起的左臂上。

  巨大的力道，震得風白玉整個人都從半空中跌落了下去，她的左臂更是瞬間凹陷彎曲，骨頭都已經斷掉了！

  看著墜向地麵的風白玉，顧長安沒有追擊，隻是站在半空，冷冷的俯視著她。

  終於在離地麵隻有四五米的時候，風白玉才堪堪卸掉這股力道，止住了身形，但是她都沒來得及說出一句話，便被突如其來的劍光，切開了白皙的脖頸，鮮血飛灑而下，正好淋在了下方的聯盟大旗上。

  風白玉滿臉的難以置信，再次朝著地麵墜去。

  這時縹緲仙宗眾人所在的位置，終於衝出來一位年輕女子，堪堪接住了墜落的風白玉，沒有讓她直接摔在地上。

  “師父，師父......”

  縹緲仙宗眾弟子連忙一擁而上，焦急地呼喊著，但是風白玉此時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瞪大著眼睛，伸手自虛空中胡亂抓了幾下，然後便無力的垂了下去。

  “諸位，這魔頭極其強悍，大家務必一起出手，盡快滅了它。”

  淩雲奇連忙衝著頭頂上方的徐東來等人大喊。

  此時徐東來等人心裏也是有些打鼓，這家夥隻出了一招便結束了風白玉的性命，平心而論，他們的修為可一點也沒有超過風白玉，相反有的人甚至還差了那麽一點點，由此可見，這顧長安的修為，怕是遠在他們之上。

  “大家一起出手，不要給他各個擊破的機會。”

  馮百川一聲輕喝，然後持劍當先衝了上去。

  徐東來等人自是明白眼下的處境，所以也顧不上什麽麵子不麵子的了，隻要能解決了這家夥，他們九州各大宗門宗主聯手又如何？

  當下，眾人各自施展絕招，對顧長安發起了一輪猛烈的攻擊。

  別說這幾位站在九州巔峰的強者一起出手，其實力自然是不容小覷，縱使顧長安的修為比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都要高出那麽一點點，但是麵對眾人的圍攻，他也是抵擋的尤為吃力。

  轉眼間，雙方已交手數十次，顧長安發現自己不光占不到上風，而且還被幾人打出配合，漸漸將他壓製了下來。

  這麽下去，可不是辦法。

  於是顧長安連忙一劍逼退徐東來，並且閃身躲開另外幾人的攻勢，然後迅速跳出戰場，左手捏劍訣，右手長劍斜指蒼天，頓時無盡的劍意自長劍之上散發出來。

  “劍意淩天。”

  顧長安一聲輕喝，那無盡的劍意頓時如潮水般向著眾人碾壓而去。

  徐東來等人頓時被這強大的劍意壓迫的行動遲緩了起來，葉問天更是直接噴出了一口鮮血。

  沒辦法，現在這些人裏麵，就屬他修為最弱，這般劍意說實在的，他都有些抵擋不了！

  葉問天幹脆裝作不敵，一邊狂噴鮮血，一邊捂著胸口朝地麵跌去。

  丟人就丟人吧，總比丟了性命要強。

  葉問天心裏這麽想著，整個人快速朝地麵墜去，他甚至都做好了摔在地上的準備。

  做戲嘛，自然是要做全套的說。

  但是葉問天終究沒能如願，因為他還沒摔在地上，就被飛身而起的方白生一把給接住了！

  “閣主，您沒事兒吧？”

  方白生拖著葉問天落到地麵之後，連忙關切的詢問了一聲。

  “不行，我傷勢又複發了，打不了！”

  葉問天說著又強行逼出了一口血來。

  “白生你替我去打一會兒，量力而行就好，別來真的。”

  葉問天說著對方白生使了個眼色。

  這套路方白生當然是懂，可是讓他去和顧長安刀兵相見，他實在是做不到啊？畢竟當初顧長安曾救過他一條命。

  “閣主，要不我上去掠陣吧，先不要出手如何？”

  方白生試探性的問道。

  “如此甚好。”

  葉問天臉上終於露出了笑意，果然是孺子可教也。

  另一邊，顧長安趁著眾人暫時被劍意壓製之際，再次出手猛攻元陽宗宗主謝侯玉，一招得手，對方頓時被震得口吐鮮血，倒飛了出去。

  “大家不要分散，免得被這小子突襲。”

  徐東來大喝一聲，手中長劍蕩出層層劍氣，朝著顧長安整個人絞殺了過去。

  “劍蕩風雲。”

  顧長安一聲輕喝，手中長劍翻轉，同樣蕩出層層劍氣迎了上去。

  兩波劍氣相遇，彼此消磨碰撞，轉眼間徐東來施展的劍氣便被攪成了粉碎，而顧長安抖出的劍氣，卻仍然去勢不減，直朝著徐東來殺將了過去。

  對方連忙一邊閃身躲避，一邊抵擋。

  顧長安本來想趁機攻過去，一舉將其重創的，誰知這時馮百川忽然從側麵橫斬過來一劍。

  顧長安不閃不避，反手一劍震散了對方的攻勢，然後整個向前一撲，猛地一個肘擊砸在了馮百川胸膛。

  強大的力道砸的對方胸膛都凹下去一塊，整個人更是一邊向後翻飛，一邊狂噴出鮮血。

  顧長安身影一閃，再次欺身而上，雙腳猛地踩在了馮百川胸膛上。

  那一刻，馮百川整個胸膛徹底凹陷了下去，胸骨盡數斷裂，人也直直的朝著地麵砸去。

  這一下，他即便是不死，也沒辦法再戰鬥了！

  交手不過幾分鍾，一死兩傷，剩下的徐東來等人，心裏更是沒底了，幾個人全都聚集在一起，警惕的防備著顧長安的攻勢，但是卻沒有一人敢往前衝了！

  顧長安冷冷的瞥了一眼下方的淩雲奇，然後收起長劍，便欲離開。

  雖然他說是要屠盡世間萬物，但那也就是說氣話而已，不可能真將這些人全都屠殺殆盡，畢竟他還是有理智的，嗜血嗜殺的衝動，暫時也還能夠壓製的下來。

  可是就在顧長安準備離開的時候，諸葛長明忽然自身後猛然攻來，一副八陣圖直接撞在了他的後背上，將顧長安整個人都擊飛了出去。

  “看來，是真留你不得了！”

  諸葛長明腳踩八卦，雙手結印胸前，渾身衣衫無風自動。

  剛一穩住身形，顧長安便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這化神與登仙之間的差距，果然是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

  但是身體受傷，這無疑是激發出了顧長安壓製在內心深處的魔性，以及他嗜血嗜殺的念頭。

  隻見此時的顧長安，眼中血光瘋狂跳動，麵色猙獰可怖，宛如將要擇人而食的惡魔一般。

  “留不留得下，還未可知。”

  顧長安獰笑一聲，周身血煞之氣徹底激蕩開來，整個人身上的氣勢，也再次攀升了一節。

  “你的確很強，但是今日，你注定要隕落於此。”

  諸葛長明說著自袖中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玉盒，然後打開，裏麵一字排開五把精巧的小劍，其顏色也是各不相同，分別為青、白、紅、藍、黃五種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