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顧寧臻看了看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母親，精疲力盡地靠著牆，也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察覺到有人在觀察他之後，他才警覺地清醒過來。

  盛小亦就這麽蹲在他麵前，兩隻眼鼓得又大又圓。

  顧寧臻被突然冒出來的腦袋嚇了一跳，驚慌中差點摔在椅子下麵。

  盛小亦笑嗬嗬地望著他，幸好她有個無所不能的表叔在H市，否則她還真不知道去哪裏找他。

  顧寧臻蹙眉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你今天沒去學校。”盛小亦拿出麵包遞給他，“你應該沒吃東西吧。”

  顧寧臻不知道她是怎麽找來的，疑惑道：“你找我做什麽？”

  盛小亦坐在他旁邊的位置上，“我的卷子呢？”

  “我明天去學校再拿給你，現在在家裏。”

  盛小亦望著床上的女人，“那是你母親？”

  “嗯？”

  “她怎麽了？”

  “酒精中毒。”顧寧臻說得很簡單，大概也是怕她聽不懂。

  盛小亦再道：“所以你今天就是在醫院裏照顧她？”

  “你沒上晚自習？”顧寧臻也是不答反問。

  盛小亦尷尬地移開目光，“晚自習老師說寫卷子，我看都看不懂。”

  顧寧臻瞥了她一眼，然後攤開手。

  盛小亦不知道他要幹什麽，想了想，難道是要吃的？

  她連忙翻開書包，把剩下的巧克力一並給了他。

  顧寧臻道：“卷子呢？”

  盛小亦反應過來，將被揉成一團的卷子遞給了他。

  顧寧臻就蹲在地上，拿著筆開始解題。

  盛小亦坐在旁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他的手指很長，指節分明，難怪長得這麽高。

  顧寧臻寫得很快，這要是放在別的孩子身上，估計連題都沒有看完他就寫完了。

  盛小亦湊上前，“你怎麽知道這麽多？”

  顧寧臻抬了抬頭，她離著自己不過幾厘米的距離，如果是往常，他早就逃避似的躲得遠遠的。

  可是今天，他竟然隻是有些心慌，倒是沒有生理性的厭惡感了。

  “都是最基本的套用公式，你多練練題就知道了。”顧寧臻拿出紅筆標記好每個知識點，特意注重將公式簡單化。

  盛小亦噘著嘴，“我媽也是這麽教我的，可是我這腦子就是記不住。”

  “那就是題不夠，再多練一點，練到習以為常，練到腦子記不住，但手能記住的地步就可以了。”

  “……”她好像沒有那麽勤奮。

  顧寧臻把試卷還給她，“基本上的知識點我都寫好了，最後一道題，你自己做。”

  盛小亦一臉無辜的望著那些寫得紅紅綠綠的文字，蹙眉道：“我自己做？”

  “公式都在旁邊，你試試看。”

  盛小亦深吸一口氣，恍若如臨大敵那般，她趴在椅子上，開始研究起來。

  顧寧臻撕開包裝袋，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麵包，時不時會注意一下她的進度。

  果不其然，一個字沒寫。

  盛小亦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來這些公式和這些數字有什麽牽連。

  顧寧臻不禁搖了搖頭，他明白學校的特殊學生是什麽意思了。

  不是特困生，而是特別笨的學生。

  十八歲，應該也成年了，隻是這智商好像連八歲孩子都比不上啊。

  盛小亦目不轉睛地盯著試卷，她表現得很認真，但是越認真越是事與願違。

  顧寧臻吃完了麵包，他也放棄了，主動替她把答案公布出來。

  盛小亦恍若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

  顧寧臻無奈地歎口氣，“你高二都學了什麽？”

  盛小亦尷尬地笑了兩聲，“我每天都有很認真的聽課的。”

  “那你高一學了什麽？”

  “高一我也很認真的，我每天都認真的上下學，就是我身體認真了，腦子它卻有自己的想法，可能是它比較叛逆，偏偏不去記那些知識。”

  顧寧臻聽著這番話，也不算太笨啊，還能狡辯。

  盛小亦抿了抿嘴，“我媽說我這種情況可能是因為她和父親的基因出了問題，不怪我，或許等到以後有更高科技的研究出來了，我就能變聰明了。”

  顧寧臻倒是被她那自欺欺人的想法逗樂了。

  盛小亦更是稀奇地湊到他麵前，“你笑起來真好看。”

  顧寧臻表情一僵，慌亂地往後一靠，“你別離我太近。”

  盛小亦嘖嘖嘴，“我剛剛也離你這麽近，你怎麽沒有反應。”

  顧寧臻往旁邊挪了挪位置。

  盛小亦忍俊不禁道：“好了，我不靠過去就是了，整得我好像欺負了你一樣。”

  “你也該回去了，時間不早了，你家裏人會擔心的。”顧寧臻背對著她。

  “那你今晚上就在醫院裏？”

  “嗯。”

  “你母親這樣的情況，你明天能去學校嗎？”

  “明天就會醒了。”

  盛小亦站起身，“那我們明天見。”

  顧寧臻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緊繃的神經稍稍緩解些許。

  盛小亦又忽然跑了回來，趴在門口處伸著腦袋，笑嗬嗬地說著：“顧寧臻，我爸媽從小就教育我要知恩圖報，你幫我解了那麽多題，我許你一個願望，你說吧，我都可以答應你的。”

  顧寧臻不知道她哪裏來的底氣說出這樣狂妄的話，也是隨口一說，“我想要蘇瑾的簽名。”

  “蘇瑾？”盛小亦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忽然反應過來，“那不就是——”

  “不晚了，盛小亦同學你該回家了。”顧寧臻打斷了她的話，對於自己隨意說出來的話，他也壓根就沒有放在心上。

  盛小亦笑了起來，“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的，你等著。”

  顧寧臻搖了搖頭，關上了病房門。

  盛小亦走出了醫院，一邊走著一邊嘀咕著，他好端端的為什麽要自己母親的簽名，難道他很崇拜自己母親？

  這不就巧了嗎。

  “小亦。”路邊，一輛賓利等候許久。

  盛小亦聽見聲音，興高采烈地跑了過去，“表叔，你回來了。”

  唐異戳了戳小家夥的腦袋，“你逃課了。”

  盛小亦心虛地低下頭：“表叔，我這不是來看望同學嗎。”

  “你剛轉過來就認識新同學了？”

  盛小亦點頭如搗蒜，“新同學對我可好了，還幫我寫卷子，給我講題，一點都不嫌棄我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