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半蹲下身子，更是津津有味地觀察著對方。

  男子被她盯得頭皮發麻，主動忽略她太過醒目的打量，選擇性地閉上雙眼。

  反正想要從他嘴裏撬出一個字，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蘇瑾似乎也沒有想過從他嘴裏得到一些什麽實質性的答案，自顧自地說著：“剛剛盛家老爺子來了，一見到雷先生便質問他為什麽要這麽對待小四爺，為什麽想要殺了小四爺。”

  男子聽著這話，再次睜開了雙眼，他道：“雷先生做事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釋。”

  “所以說你真的是雷先生派來的？”蘇瑾順著他的話接下去。

  男子輕哼一聲，“我為什麽要告訴你我是誰派來的？”

  “你說與不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人都會這麽認為，認為這件事就是雷鈞在背後運籌。”蘇瑾竟是笑了起來。

  男子不明白她為什麽要用這副表情說這句話。

  蘇瑾道：“你知道你身上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嗎？第一次見麵時，我就感覺到這股味道我似曾相識，可是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聞到過。”

  男子詫異地低下頭，大概也是在聞自己身上有什麽異味。

  蘇瑾繼續說著：“後來我想到了，那是一種植物的味道，被提取之後發酵一段時間，隻要沾上一點，便十天半月都消不去。”

  男子聽不懂她在說什麽，有可能隻是胡說八道故意炸自己，他必須要保持沉默，一個字都不會再說。

  “而你身上之所以會有這股味道，是因為你在無意間接觸了身上殘留著這股味道的另一個人。”蘇瑾從口袋裏拿出了一把刀，是男子遺留在病房裏的那把匕首。

  男子蹙眉，下意識地問：“你要做什麽？”

  “你不說也沒關係，我很快就會知道誰是黃雀坐收漁翁之利。”蘇瑾手裏的刀輕輕地劃過男子的皮肉。

  他感受不到疼痛，可是當看見血液湧出時，身體還是本能地做出一絲反應，有輕微的顫抖。

  蘇瑾瞥了他一眼，“這事和雷鈞沒有任何關係，他說的沒錯，現在他可是比任何人都想小四爺恢複健康，否則他苦心經營了二十年的實驗，就得宣布失敗了。”

  “你究竟要做什麽？”男子看著她手裏的刀子一路劃到了腳踝處。

  蘇瑾道：“一個殺手如果沒有了雙腿沒有了雙手，你說他會淪落成什麽？”

  男子愣了一下，他的眼神落在了匕首所停留的位置，瞳孔一張，身體猛地一顫。

  蘇瑾也不急，畢竟慢工出細活，得慢一點，才能讓對方一點一點的絕望。

  “你對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可是對你背後的指使者而言，想必意義非凡，我就把你往我那個大街上一扔，不用我動手，有的是人搶著來解決你，你信嗎？你活著，對他就是威脅。”

  男子哆嗦了一下，他如果真的沒了手腳，都不用走出醫院就得死在這裏。

  他可以死，但絕不是這麽窩囊的死。

  蘇瑾舉起刀子，眼中寒光一現。

  隻是她的手還沒有落下就聽得對方打斷了她的動作。

  “我說，你想要知道什麽？”男子咽了一口口水，迫切地詢問道。

  蘇瑾收回了手，抬眸，笑意盎然，“目的。”

  男子閉了閉眼，道：“嫁禍雷鈞，讓雷家和盛家鬥個水火不容。”

  蘇瑾倒是疑惑了，他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甚至不惜隻身闖入狼群裏，就為了用這種愚蠢的方式嫁禍雷鈞？

  這轉折點，會不會繞得太僵硬了？

  “原本我們隻是想要除掉你，可是你背後的小四爺雖說現在病弱到不能自理，可是一旦給他時間恢複，將來必成禍患，所以老板決定第一個先除掉小四爺，讓盛家方寸大亂之際，再趁機除了你。”

  “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我，特意費盡心機先對小四爺動手，這做法太過愚蠢了。”蘇瑾倒是聽說了，沒見過這麽蠢的漁翁。

  “可是我們成功了。”男子恍若解脫了那般躺回地上，他生平最輝煌的一件事，大概就是除掉了盛家這位了不起的小四爺。

  蘇瑾站起身，將刀子扔在對方手邊，“很可惜，你想多了。”

  男子倏地瞪直雙眼，“不可能，他這次是死定了。”

  “這裏是醫院，隻要還有一口氣，沒有人傷得了他。”

  男子又開始掙紮起來。

  蘇瑾最後再斜睨了他一眼，不得不嘲諷他的天真和妄想。

  男子似乎還是不敢相信，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奈何自己身體裏的藥效還沒有完全過去。

  蘇瑾出了消毒室，抖了抖身上的那股消毒水味道。

  陳寧站在一旁，道：“需要處理了這個人嗎？”

  “讓他走。”蘇瑾道。

  陳寧以為自己聽錯了，詫異道：“放虎歸山？”

  “我在他的那把刀子裏裝了定位，無論他躲在哪裏，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可是如果他扔了呢？”

  蘇瑾將目光落在陳寧身上，“一個殺手隻有在死的時候才會丟了自己的武器，這把刀年代久遠，想必是傳承下來的。”

  “留著他為了引蛇出洞嗎？”陳寧再問。

  “他沒有老實交代他們的目的，既然他不能主動承認，那就把他背後的人一並揪出來，到時候，再處理，更幹淨一些。”蘇瑾進了電梯。

  陳寧聽出來了，這是要一網打盡的意思啊。

  蘇瑾按下電梯數字，不禁覺得可笑，他甚至都不屑找理由了，順著她的話接下去，真夠可笑的。

  電梯打開，蘇瑾正準備走出去，就見電梯外正站著一人。

  雷鈞看著進入視線的女孩，徑自走進了電梯裏。

  “丫頭，你覺得這事是我做的嗎？”雷鈞直接開門見山地問。

  蘇瑾沒有離開電梯，轉過身，麵朝著雷鈞，她道：“雷先生，雖然我不明白老爺子為什麽要這麽質問你，但我相信我們是一家人，你不會傷害小四爺。”

  “丫頭，你真的相信我？”

  蘇瑾鄭重地點頭，“老爺子告誡過我，要學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我自然知道見到雷先生該說什麽話，就比如現在，你真的沒有想過要傷害小四爺。”

  “……”

  “……”陳寧站在一旁，被嚇得汗流浹背：蘇小姐，這句話大可不必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