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一聲，原本虛掩的車庫鐵門被人從外踹開。

  盛峰見著出現在麵前的兒子，眉頭不可抑製地皺了皺。

  盛厲霆很是狼狽，被電棍偷襲，他暈了那麽一會兒，最後不得不在手臂上狠狠地劃了一刀，疼痛襲來，他才能保持清醒。

  盛峰看著他胳膊上還在汩汩流血的傷口，吼道：“你這是在幹什麽？”

  盛厲霆疾步走到了蘇瑾麵前，將她護在自己身後，他道：“今天父親若是想要為難她，先把我處理了吧。”

  盛峰轉過身，大概是真的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會這麽執迷不悟，他咬了咬牙，怒不可遏道：“好，很好，既然你執意要保這個丫頭，我會讓你知道不自量力是什麽下場。”

  蘇瑾低下頭，視線落在他被血染紅的白襯衫，輕輕地扯了扯他的衣角，搖頭道：“小四爺——”

  “你去車上等著，別怕。”盛厲霆掩護著她往後退，“這些人不敢對我下狠手。”

  蘇瑾卻是一動不動。

  盛厲霆看了她一眼，莞爾，“你是怕我打不過他們？”

  蘇瑾拉住他的手，看向人群後正目眥欲裂瞪著他們的盛家老爺子，她道：“在老爺子眼裏我不過就是一隻微不足道的螻蟻，不過一個人的再如何的人微言輕，也不是全無價值。”

  “你是想和我談你的價值，是嗎？”盛峰揮了揮手，所有人散開，他徑直上前，再看了一眼還真是非得跟自己對著幹的好兒子。

  如果是以往，他肯定會給他一點教訓讓他知道自己的斤兩。

  可是就是那麽奇怪，人越老了，越舍不得動手了，更何況盛厲霆是他最引以為傲的兒子，真要是被打壞了，他們盛家以後該交給誰？

  蘇瑾道：“是的，我就想著和老爺子說說我的價值。”

  “你在我眼裏就算有價值也沒有意義，你是雷鈞培養出來的，對我而言，隻有威脅，沒有作用。”

  “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我有自己的意識和行為能力，不是單純地提線木偶。”蘇瑾環顧四周，陰冷而潮濕，她道：“老爺子既然願意聽我談價值了，那麽我們是不是應該換一個更嚴肅一點的地方坐下來慢慢談？”

  “你是第一個敢在我麵前反客為主的人。”盛峰輕哼道。

  “反正我就是賤命一條，更何況這裏是盛家，我無處可逃，不是嗎？我隻是想讓自己死也死得體麵一些。”

  盛峰不得不佩服這丫頭的勇氣，他轉過身，斜睨一眼還杵著巋然不動的兒子，道：“自己去把手上的血清理一下。”

  盛厲霆卻是寸步不離地守在蘇瑾旁邊。

  盛峰怒目，“怎麽？還怕我趁你不在的時候把她給宰了？”

  盛厲霆沒有說話，但任誰都能猜出他的答案，就是不相信他父親。

  盛峰扶額，“我要宰了她，你以為就憑你身單力薄的一個人，就能阻止我？”

  蘇瑾晃了晃盛厲霆的胳膊，道：“小四爺，你先去處理一下傷口，我相信老爺子會聽我好好說的。”

  會客廳裏，泉水叮咚響。

  盛峰倒了一杯茶，輕哼一聲，道：“你現在可以說了，你有什麽價值值得我留著你這條命。”

  “雷先生苦心經營了二十年的實驗，不就是等著我長大成人，然後證實他所謂的遺傳基因真的能一代比一代強。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我不是冰冷的一串數據，我是有自己想法的人。”蘇瑾同樣是漫不經心地拿起一杯茶，小飲一口。

  盛峰單手托腮，有些好奇，他道：“我倒想知道你怎麽覆舟。”

  “老爺子，你聽過養虎為患嗎？”

  “這個倒是家喻戶曉。”

  蘇瑾放下茶杯，“盛家和雷家看似是唇齒相依的關係，但老爺子心裏很清楚，你養虎為患了。”

  盛峰目光一聚嗎，這丫頭當真是什麽話都敢說啊，他道：“我還以為你會說是雷鈞留著你的命是養虎為患，沒成想原來你說的我。”

  “難道我說錯了嗎？”

  盛峰沉默地拿起茶杯，“你究竟想說什麽？”

  蘇瑾直接開門見山道：“老爺子雖說麵上風平浪靜，與雷家還是相互依附，但我知道您心裏有團火正在愈演愈烈，你絕不會任由雷鈞做大做強，狼崽子哪怕二十幾年來都食素，但骨子裏還是流著食葷的血，但凡讓他聞到一點肉腥，遲早他會反咬自己的主人一口。”

  “啪”的一聲，盛峰放下了茶杯，加重語氣道：“這是眾所周知的事，你不用再重複一遍。”

  “所以老爺子需要我這個能夠不露聲色就能覆舟的人。”

  “就憑你？”

  “當年雷鈞不就是這麽天真無辜地欺騙了老爺子二十年嗎？”蘇瑾反問。

  盛峰興致勃勃地望著這個敢想敢說的丫頭。

  蘇瑾目光灼灼，正如她所說，那雙眼睛裏全是天真和無辜。

  “你怎麽去欺騙他？”盛峰問。

  “與其毀了我這顆棋子，不如把我拋出去當誘餌，雷鈞可期待著我和小四爺開枝散葉，為他再進行一次了不起的實驗。”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盛峰勃然大怒，這丫頭是真的在異想天開啊。

  “雷鈞能夠欺瞞你一件事，自然就有第二件第三件事，現在雷鈞手裏有多少資本，老爺子怕是毫不知情吧。”蘇瑾道。

  盛峰好像被人給戳中了肺管子，沒錯，雷鈞現在手裏藏著多少秘密，他一無所知。

  “他需要我這顆棋子，老爺子也需要我這顆棋子。”蘇瑾直言不諱道。

  盛峰冷笑，“你可真是看得起你自己。”

  蘇瑾點頭，“他需要我活著為他繼續這個實驗，老爺子也需要我活著替你毀了他這個實驗。”

  “你這話很矛盾啊。”

  蘇瑾執杯，“所以我說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我活著對雷鈞有意義，對老爺子更有價值。”

  盛峰瞧著這個有條有理的丫頭，道：“你很聰明，聰明地讓我不得不開始警覺我會不會再次養虎為患。”

  “我是小四爺的人，老爺子不信任我，難道還不信任自己的兒子嗎？”

  盛峰喝了一口茶，最後再說了一句，卻沒有了方才的針鋒相對，相反語氣溫和了不少，他道：“小四不會虛情假意，你如果不是真心實意，就別再欺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