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時間眨眼就過，於道玄和狐七而言，這三天就是普普通通的三天，和往日相比，沒有任何的區別。

  但是於老爺和管家而言，如同末日。

  他們眼睜睜的看著二少爺慘死，死不瞑目。

  卻，無能為力……

  他們有多討厭無能為力這個詞，就有多恨道玄和狐七！

  不是救苦救難的道長嗎？！

  為什麽要逼著二少爺慘死？！

  這難道就是他們信奉的佛嗎？！

  憑什麽啊！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佛僧不仁視人命如草芥！

  他們恨啊！

  狐七抱胸疲倦的依靠著牆，麵色不虞，“小和尚，你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圍攻我們？”

  好煩！

  好煩！

  這群凡人有病吧！

  道玄，“還困？”

  狐七揉了揉眼睛，“有點兒。”

  “你先回去睡吧。”道玄沒有意外。

  昨天夜裏小狐狸非拉著他逛夜市，直到兩更才去睡覺。

  眼底的黑眼圈可以媲美大熊貓了。

  眸色微暗。

  ……大熊貓？

  “小和尚，你能應付嗎？”

  道玄看著狐七明明很困了，依舊強撐著精神擔心他的模樣，心底微暖。

  瞥到老爺和管家氣勢洶洶的模樣，隻有嘲諷。

  他不禁回想起剛遇到小狐狸時，小狐狸說的那番話。

  有些凡人，確實自私自利！

  冷笑，“兩位，來此何事？”

  狐七撇撇嘴，人家都夾兵帶棒了，問這個有意思嗎？

  小和尚就是假正經。

  老爺氣的渾身顫抖，“你，為什麽不救我兒！

  為什麽？！

  我請你來，就是為了保護我們，你為什麽眼睜睜的看著我兒慘死！”

  管家的麵色也不善。

  前幾天他還覺得道玄小師傅修為高深，品性好，現在隻覺得恨！

  二少爺是他從小看到大的，不是親子，勝似親子！

  他的孩子死了，他怎麽可能對凶手笑得出來？！

  道玄雙眸微眯，“二位的意思是怪罪於小僧？”

  “怪罪？”老爺冷冷道，“你這種人，不配為僧！

  視人命如草芥，你還有一點兒高僧的樣子嗎？！”

  一眾人所在的位置是一個偏僻的巷子口，少有人經過。

  即便是看到了這麽多人的場麵，也不敢上前。

  道玄轉動著佛珠，麵容高冷又聖潔。

  “你怎麽不問問是不是二少爺和大少爺他們做了虧心事呢？”

  很單純的疑問。

  但是在老爺聽來，就是挑釁。

  就是這個該死的和尚在推卸責任！

  在給他兩個已經逝世的兒子潑髒水！

  狐七，“他們問了才怪！

  凡人就是喜歡以我為主，什麽髒水都潑到我們妖族身上！

  惡心死了！”

  他嫌惡的扇了扇鼻子前的風，仿佛和這群凡人站在一起，空氣都變得臭了。

  老爺和管家眾人震驚，然後是驚恐。

  妖族，他說他自己是妖！

  “妖怪，你是妖怪啊！”

  憋不住的一個人恐懼的尖叫出聲，說完就跑。

  他，他還有父母妻兒，他要活著！

  “妖怪！”

  “有妖怪啊！”

  然後一個，兩個，三個……

  最後隻剩下麵色慘白的老爺和恐懼的管家。

  狐七嘲諷，“怕什麽？

  比起我們妖族，你們更應該害怕的不是人心嗎？”

  道玄笑。

  人心比妖族更可怕。

  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感覺不差。

  老爺吞了吞口水，“你會遭報應的！

  和妖怪勾結在一起，你是凡人的叛徒！”

  他死死的盯著道玄，凸出的眼球滿是血絲。

  “哦。”道玄麵色不變。

  叛徒？

  嘖！

  他還想著和小狐狸結成道侶呢，現在就成了叛徒？

  以後是不是該罵他禍世妖人？

  被自己給逗笑了，忍不住笑出聲。

  狐七狐疑，“笑什麽呢？”

  這麽嚴肅的場景都能笑出來？

  小和尚不會是傻了吧？

  什麽破毛病？！

  道玄搖搖頭，視線看向老爺，“二少爺的死是他自己的責任，與我們無關。

  因果輪回，報應不爽。

  阿彌，陀佛。”

  最後一句話莫名的諷刺。

  他不再說什麽帶著憤憤不平的狐七離開了。

  因果輪回罷了。

  大少爺和二少爺之前做過的錯事，總會有報應。

  不是繡娘，也會是其他人。

  有什麽區別？

  等到離開了老爺和管家的視線範圍，狐七才甩開道玄的手，抱胸站在一側。

  “你剛剛為什麽不說出來？！”

  很生氣！

  繡娘的一生坎坷，唯一一件能夠自己報仇的事情，還要被蒙上一層迷霧！

  憑什麽？

  繡娘死前並非不潔，而是別人的錯！

  道玄挑眉，“我想比起那些事情，送繡娘進入輪回道是更重要的事情。”

  狐七的火瞬間熄滅了。

  整個人都蔫蔫的。

  “走吧。”道玄拽起狐七的手，繼續走。

  繡娘的事情很急。

  她死後化為厲鬼，怨氣纏身，永不超生。

  又殺害了那麽多凡人，一條人命都足夠給她加重業障。

  進入輪回道更難。

  而且，

  厲鬼成形因為怨氣，怨氣來自於生前之事。

  繡娘的怨氣主要來自於大少爺和二少爺，兩個人都死了，那麽……

  怨氣潰散，繡娘……撐不了多久了……

  後院裏。

  道玄和狐七到的時候，隱隱約約聽到破碎的曲調。

  “秋胡打馬奔家鄉，行人路上馬蹄呀忙，坐立在刁鞍用目望，見一位大嫂手盤桑……”

  狐七頓住，情緒低沉了許多，“那是繡娘的夫君唯一會唱的曲子。

  因為寓意不好，他很少唱給繡娘聽。

  他死後，繡娘隻能用這首小調懷念他了。”

  忍不住攥緊了道玄的衣服。

  心裏很難受。

  說不清楚的難受。

  道玄眯了眯眼睛，“嗯。”

  一根一根的掰開狐七的手指，他自己一人走到繡娘麵前。

  聽到腳步聲，繡娘停下唱曲兒，“道長……”

  抬起的臉，恢複了生前的模樣，柳葉眉，水眸瑩潤，瓊鼻粉唇，五官在凡人女子中很是出挑。

  青白色的小臉泛著死人的黑氣，怨氣已經散的差不多了。

  “我送你往生。”道玄停下，正色道。

  繡娘征了征，“我，還有來生？”

  她，還會有來生嗎？

  “有。”

  道玄挑眉。

  沒有也要有！

  踏馬的再留下來，小狐狸就要跑了！

  哪裏來的回哪去，趕緊走！

  輪回道是一個多好的去處，喝了孟婆湯，忘記這一世的事情，連帶著小狐狸。

  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