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確實不能一顆心撲在了旁人的身上，否則還不知旁人如何踐踏你呢。”怪怪的看了崔良一眼，吳大娘翻了個白眼，繼續回頭忙活自己的。

  前頭的十多年，她可不是一顆心撲在崔良的身上，最後卻沒落個好嗎？

  “我……”崔良那麽聰明，吳大娘嘴裏的話意味著什麽，他自然聽得出來。

  站在那裏尷尬了好半天，想要說什麽，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最後隻能拿了還是溫熱的豬肝，灰溜溜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去了。

  倒是崔良這一走，忙著割肉的吳大娘，這就偷笑了起來。

  嘴裏也是嘀咕著：“那丫頭的辦法，還真是管用。這個沒出息的，終於肯出麵了。”

  看好了新的鋪子，陳汝南領著兩個丫頭就準備回陳府去的。

  隻不過是剛剛轉頭，往陳府那邊而去。

  前麵巷口的地方，就突然傳來了一陣吵鬧聲。隻見兩個壯漢，押著一個十三四的少年，從一個在巷口出來。

  少年穿的很是破舊，即便如今是寒冬。褲腿都已經拉到了小腿處。破爛的布鞋，都已經露出了兩根腳趾頭。

  而他們身後不遠處的地方，是兩個同樣穿著破爛衣衫的中年夫婦。那男子則彎著腰，不看這邊的狀況。

  那婦人則是用手捂著嘴，一個勁兒的哭泣著。雙眼不舍的，就看著那個少年被押走。

  他們對麵則站著一個穿得很是體麵的婆子，體型有些微微發胖，長得也是滿臉的橫肉。

  直接拿了個錢袋，也不是很多，就直接塞到那個男子的手裏。

  冷冷的道：“行了，別舍不得了。拿著銀子好好過，別處可沒有我這兒這麽高的價錢了。”

  說完了這話，那婆子直接轉身就走了。

  看著這些人路過自己麵前，陳汝南幾乎是下意識的，就皺了眉頭。

  然後就問丁香：“這個，是牙婆在買人嗎？”

  這就是古代的封建陋習，弱肉強食的年代。若是活不下去，人也會被像牲口一樣買來賣去。

  “是啊，夫人，”看到這個情形，丁香也是有些難過。

  就低下頭道：“想來也是這少年家中貧困，爹娘沒了辦法，才會將他拿來賣掉。奴婢小的時候，也是這樣被賣掉的。”

  不過好在她遇見了夫人這般好的主子，也算是老天垂憐了。

  “真可憐，”看著那個少年被帶走，陳汝南雖然心中很是不忍。卻也沒有多說什麽，直接轉身就離開。

  丁香和冬青跟在陳汝南的身後，對視了一眼，也沒有多說話。

  等到他們都快回到陳府了，冬青瞧見了陳汝南的神情挺低落的，這才道：“既然夫人如此不忍的話，方才為何不將那少年買回來？那少年被那牙婆帶走，還不知能活幾日呢。”

  牙婆買個人去，自然不會讓人死了，然後賠了銀子。但瞧那少年長得眉清目秀，若是賣去了風月場所做小倌。受不住淩辱的，也活不了幾日。

  “買回來一個又如何？隻要百姓的生活依舊如此，還會有第二個，第十個，第百個少年被賣掉。難道全都買回來嗎？”

  回頭看著冬青，陳汝南的心情實在是低落得很。

  然後就道：“罷了，本夫人沒事了，回去吧。”

  看來說旁的都是假的，還是得努力才能改變現狀。心軟與同情，隻是徒增傷感而已。

  “是，”聽了陳汝南說的，丁香與冬青也插不上嘴，就隻能跟著她走。

  心裏麵卻在想著：夫人這麽說是何意？難不成夫人有辦法，讓百姓的生活過得好嗎？

  隻是這麽想的，她們又不覺得搖了搖頭，覺得是自己想太多。夫人一個女子，又能做些什麽呢？

  隻是陳汝南這剛剛走到陳府門口，都還沒來得及進去呢。將軍府那邊就來人了，腳步匆匆的：“少夫人，三夫人請您過去呢。”

  “本夫人知道了，立馬就過去。”看了那丫鬟一眼，陳汝南一直沒多說什麽，直接帶著丁香與冬青就去了將軍府。

  隻是這剛剛到將軍府的前院，什麽都還沒有來得及問，臉色不好的歐陽清韻就迎了上來。

  神色間也有些為難：“對不住啊汝南，這又是有事情，要麻煩你了。”

  “瞧三嬸說的，咱們是一家人，什麽麻煩不麻煩，有事您盡管說便是。”看著歐陽清韻，陳汝南就是笑。

  隻是視線一轉，就瞧見了坐在前廳之中哭得有些憔悴的陌筱柔。

  她臉上的笑容，頓時就淡了些。在心中暗道：她便知道，終有一日，陌筱柔與周綰綰母女會求上門的，卻未曾想到這麽快。

  “周綰綰生病了，找了不少郎中來治，但是都束手無策。婆婆的意思是，讓你……”說著這話，歐陽清韻都有些不忍心。

  往日陌筱柔與周綰綰是如何為難這丫頭的，他們一個個可都是瞧在眼裏。如今開口便讓她醫治周綰綰，著實有些過分。

  “什麽病這麽難治？有請宮中的羅太醫來治過嗎？”聽了歐陽清韻的話，陳汝南沒急著反對，隻是這般問。

  不過歐陽清韻則是搖了搖頭，然後輕聲道：“不是好的病，為了周綰綰的名聲，故而不想請了宮中的人來治。”

  主要她們是沒了那個臉，讓人家羅太醫來治。

  “瞧三嬸說的，什麽叫不是好的病？既然是叫我來了，也得和我說實情，我才好決斷呀。”歐陽清韻居然說這話，陳汝南就來興趣了。

  瞧見坐在前廳裏麵的陌筱柔，一個勁兒的瞄她，心中好像隱隱約約就察覺到了什麽。

  “是……這花柳病，”說起這個，縱然歐陽清韻一把年紀了，都忍不住羞紅了臉。

  但是忍不住低聲怒斥：“這丫頭，著實沒有規矩。已然讓她出了府，到小宅子去住著，她就該安分些。可哪曾想她……”

  這也是周綰綰是姑姐家的女兒，若換成是她的女兒。她定然忍不住要請了家法，直接將人給打死了清靜！

  “原來是這樣的病，”聽了歐陽清韻的話，陳汝南就垂下了眼皮：“這也難怪了。”

  隻是一聽陳汝南的話，歐陽清韻就奇怪的瞧她。皺眉道：“此事汝南你知曉嗎？怎的好像你一點也不奇怪？”

  要知道，她剛知曉這件事情的時候，簡直是驚訝的不行。周綰綰畢竟是周家的小姐，卻做出如此傷風敗俗之事，實在是太讓人難以啟齒。

  “也不是早就知道，是之前我與元軒從宮中回來。路過某條巷口的時候，瞧見了她與男人廝混。元軒一氣之下，便就說不管她了。”看了眼歐陽清韻，陳汝南就低聲道。

  她的意思，歐陽清韻自然也是了然。

  恐怕不是陌元軒這個做表哥的生氣不管，而是他無顏麵管了。

  “那……那元軒都說不管了，這周綰綰的病……”看著陳汝南，歐陽清韻是欲言又止的

  其實她也覺著，像周綰綰得了這樣的病，直接撒手不管便好。可架不住陌老夫人還是心疼外孫女，就開了這個口。

  “我去吧，總歸她還和陌家沾著親。如若當真不管，該讓別人覺著我們冷漠無情了。”看著歐陽清韻，陳汝南就笑笑。

  隻是心中卻想的是：周綰綰綰走到了這一步，她自然要去奚落於她的。

  就像前一世她被害死了之後，周綰綰不也沒有因為她的死就放過她。還跑到她的墳前羞辱於她嗎？

  沒想到陳汝南如此大度，歐陽清韻聽了，當下就笑了：“你這丫頭，當真是個好心的。”

  然後就拉著她的手，直接往老夫人的後院走。

  一邊走還一邊道：“人帶回來了，就放在老夫人的院子裏。你還是過去看看，興許還能治。”

  畢竟老夫人的病，是羅太醫都沒有辦法的。這丫頭不也是治了個七七八八了嗎？

  因著歐陽清韻有些著急，所以她的腳步很快。故而不大一會兒，陳汝南與她就到了陌老人所在的院子。

  “汝南啊，你可是來了。聽祖母的話，以前的事情都別管了，救救你表妹可行？”陳汝南一露麵，實在是著急的不行的陌老夫人，就拉著她的手，眼淚汪汪的這樣說。

  聽了陌老夫人的話，陳汝南的視線快速的瞥了一眼，躺在陌老夫人床上的周綰綰。

  這才低聲道：“祖母您放心，先讓汝南看看狀況如何了再說。若是可以救治的話，汝南定然不會袖手旁觀。”

  “好，好，好孩子。”陳汝南果然心善，陌老夫人頓時都不知曉該如何說了。

  隻是眼含熱淚點頭，然後拉著陳汝南的手又拍了拍。

  而陳汝南自然沒多說什麽，直接越過了陌老夫人，就到了周綰綰的病床前。

  “你……你，你來做什麽？不讓你瞧，我不讓你瞧！”躺在床上的周綰綰，死也沒想到他們請來的大夫，居然會是陳汝南。

  看到了她之後，就拚命的在床上想要掙紮起來。

  然後一個勁兒的怒吼著：“你這女人一定是要害我，你一定是來害我的！我不讓你治，我不讓你治。我情願去死，我也不會讓你碰我的！”

  她是為了表哥，為了表哥才走到今天這一步。如今讓她落到陳汝南這個女人的手上，還不如直接讓她死得痛快一些。

  “你以為我願意碰你？若不是瞧在祖母的麵子上，我多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冷冷的看著周綰綰，陳汝南滿臉的不屑。

  陌老夫人在一旁，聽見了周綰綰不識好歹的話，也是不滿的皺眉。

  握在手裏麵的拐杖，都憤怒的杵了杵地麵：“都到了這一步了，你還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我老太婆是沒有那個臉麵，去幫你請羅太醫過來治的。你若是不讓汝南治，那麽你就回去等死吧！”

  花柳病自來就是不好治的，且她這病情還如此的嚴重。若是不讓汝南出手，她必定必死無疑。

  “外祖母，怎麽連你也這樣說了綰綰？若是連您都這般嫌棄於我，我還活在這世上做什麽？”看著陌老夫人，周綰綰完就趴在床上，哭得是肝腸寸斷的。

  隻是瞧著她如此演戲，陳汝南就冷笑。

  直接回頭對著站在她的身後，一臉心疼的陌老夫人，與一臉厭惡的歐陽清韻道：“祖母與三嬸還是且先出去吧，這裏交給我。”

  她還真的就不相信，周綰綰有了那個去死的勇氣。

  “好，你好生勸勸她。”聽了陳汝南的話，自來就對她十分滿意的陌老夫人，這就出去了。

  跟出去的孟嬤嬤，也將正房的門直接關上了。

  直到人都走光了，陳汝南這才站了起來。然後冷聲道：“行了，別演戲了。你再怎麽哭，我也是不會心疼你的。”

  反而她越是哭，她越是覺得心裏爽快。

  “你……”聽了陳汝南的話，滿臉淚痕的周綰綰，果然不再抽泣了。

  隻是抬起頭，又氣又憤的道：“你別以為我生了病，我就會求著你治我了！就算外祖母拉不下那個麵子來，回頭還有表哥呢。

  表哥若是知道我生病了，定然不會不管我。我與表哥是自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就算他被你這妖女迷了心智，也不至於當真那般絕情絕義！”

  他隻是一時想不明白，久了定然會釋懷的。

  “嗬嗬，”周綰綰還真是天真，到現在還念著陌元軒。

  陳汝南看著她，就一個勁兒的冷笑：“你怕是忘了，你得的是什麽病了吧？這樣的髒病放在你表哥眼裏，怕是忍不住想要將你打死。你當真還以為，他會還舍不得你？”

  她是說周綰綰單純好呢，還是說她愚蠢無知的好呢？

  “你胡說，我表哥不可能對我那樣無情的，我定然不會信了你！”陳汝南越是這樣，周綰綰就越是激動。

  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忍住身體的不適，與陳汝南冷眸對峙。

  隻是她越是這樣，陳汝南越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就淡淡的笑道：“我是不是胡說，你自己心中有數就好。隻是有件事情，你怕還不知道。

  前些日子我與陌元軒從宮中回來，路過皇城某條小巷的時候。正看見一對野鴛鴦，在小巷之中顛鸞倒鳳，好不快活呢。”

  說著她又湊近了周綰綰，微眯著眼睛道：“那晚月色正好，我們可是瞧得清清楚楚。那女子不是旁人，就是你呢。”

  “不……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聽了陳汝南的話，周綰綰就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瞧著她。

  整個人都激動的不行：“我做的那麽隱蔽，怎麽可能會被你們看到？你一定是在騙我，你是想要讓我誤以為，表哥對我死心了是不是！陳汝南你這個賤女人，你當真是好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