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吧……其實……哎……算了不說了，蕭先生，本來你是來找我做谘詢的，怎麽現在搞成是我在你麵前傾訴了啊？行了行了不說我的事了，你看這馬上也快到我的上班時間了，要不我還是現在開始給你做谘詢吧？”

  “比起做谘詢，我還是更想聽你說你的事。話都到了嘴邊卻不得不憋回去的感覺很難受，我有過很多親身體會。軟小姐，如果你把我當朋友的話，我真的很樂意聽你講你的事情。至於谘詢費用，我會按照我進門的時候算起，你就當你也是在給我做谘詢，行嗎？”

  “不不不，蕭先生，這可不行！我可不能讓你花這筆冤枉錢啊！”

  “沒關係，我不介意，相反很樂意。”

  “這……”

  軟軟的臉上劃過一絲猶豫，那小表情好像很認真的思考了好一會兒後，她才扭扭捏捏的開了口。

  “其實吧……蕭先生，我不瞞你說，在這座城市裏，我一個真心朋友都沒有，其實這三年來，我心裏真的憋了好多話想說，但我卻根本不知道該說給誰聽。我……”

  “軟小姐，我和你也算有緣，況且正如你所說，我們倆其實算得上陌生人，誰都不知道對方的底，誰也不知道對方的生活狀態是什麽樣，這種陌生的朋友關係，也許更能夠讓你少一些顧忌。你看，我不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有緣分把我的故事說給你聽的嗎？”

  “蕭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現在是上班時間，我確實不能在這兒跟你說這些，唔……要不這樣吧……蕭先生，我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道你會不會答應。”

  “請講，我會盡我所能。”

  “不不不，蕭先生，沒你想得那麽嚴重。我就是想說，早晨的時候本來我說是我請你去吃早餐的，結果你先走的時候又把錢付了，這麽一來，我不就是又欠了你一頓飯嗎？要不這樣吧，如果你晚上沒有別的安排，我請你吃晚飯吧。一來，算是還你早晨請我吃的那一頓，二來，我心裏也確實有好多不能跟別人說的話想跟你傾訴一下，你看行麽？”

  “可以啊沒問題。”

  “那就這樣說定了。蕭先生，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做谘詢吧？”

  “嗯？好……好的……”

  蕭騰硬著頭皮應了一聲，可其實上他卻緊張得很。

  做谘詢？

  講真，昨天他已經把能編的話題全逗編了個遍了，今天哪兒還有什麽問題需要谘詢得？可他總不能說他沒問題要谘詢吧？

  沒問題的話，那他來這個地方的理由不是就不成立了嗎？

  人們常說，戀愛中的人智商為零。

  想當年，蕭騰和軟軟結婚的時候，雖然他們倆已經認識認識二十年了，但真正算起來，他們倆卻是根本沒怎麽正兒八經的談過戀愛的。不過這一回，倒是讓蕭騰好好的“體驗”了一把談戀愛時追女孩兒的心情。

  不得不說，這真的是一門特別特別大的學問啊！任由蕭騰多麽的高智商，任由蕭騰有著多麽大的背景可以給他提供非常好的自身條件，但他還是覺得真的挺傷腦筋的。

  隻因為，蕭騰想要的，不是那種他花大價錢或者甩出自己的背景就能立馬俘獲的追求者，而是實實在在的真心，和用心。是一種在軟軟還沒有恢複記憶之前不會讓她感覺到突兀，也是一種在軟軟恢複記憶之後盡管她再怎麽生氣她也能感受到他的真心和用心的那種情感。

  一聽到軟軟說可以開始做谘詢了，蕭騰立馬就感覺頭大。在一個法律谘詢師麵前，他除了能把自己那點根本不需要谘詢的婚姻狀況拿出來說說以外，他還能谘詢別的什麽啊？更何況，他的婚姻狀況能谘詢的問題也就隻有那麽點兒，早就被他給問完了，難不成他還要厚著臉皮再去問軟軟一些連小學生都知道的常識麽？

  正當蕭騰表麵上正襟危坐但心裏卻浮上了一抹少有的焦灼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一聲。他拿起來一看，原來是孟陸給他發的微信，是說新項目的整個文件他已經全部發到蕭騰的郵箱裏了。本來這個文件是應該昨天就發給他的，但是法務部那邊遲遲沒有做完合同的最後校對，所以才推遲了一天才發過來。

  蕭騰瞥了一眼微信，正準備把手機收起來等晚上回酒店再處理這些事情的時候，他的腦袋裏卻突然一閃而過了一個辦法。

  喂等等！

  法務部校對合同？

  對啊！他剛才怎麽就沒有想到還有這一茬啊！

  一瞬間，蕭騰的唇角不自覺的勾起了一抹淺淺的壞笑，緊接著，在之後的三個小時裏，他都一直在詢問軟軟有關於他公司的一些法律問題。

  起先，軟軟還有些納悶，心想，這位蕭先生的公司裏麵既然有一個專門的法務部，那麽足以可見他公司的規模應該是比較大的，至少不是那種隻有十幾二十個人的小企業啊，可他有什麽法律問題為什麽不去問公司法務部的人，而是跑來問她啊？當然，軟軟根本不可能想象得到，實際上蕭騰的公司遠比她想象中還要大很多很多很多很多……

  好在，高智商的蕭騰腦袋轉得快，張嘴就假裝在軟軟麵前說他公司的法務部出了點問題，有兩個員工可能是別有用心，所以他現在也不能完全信任他公司的法務部，並且如果他直接去找A市的律師事務所來幫他的話，容易讓法務部的員工起疑心，所以他才沒有去谘詢A市的律師事務所。

  再加之，蕭騰說他其實最初也並沒有想過要來這座城市找律師谘詢的，他完全就是因為緣分，偶然遇見了軟軟，並且偶然覺得軟軟是一個特別值得信任的人，所以他才願意向軟軟谘詢這些事情。

  有了蕭騰的這些解釋，軟軟自然就沒有多想了。本來嘛，蕭騰的這些解釋就挺有說服力的，再加上不知道為什麽，眼前這個蕭先生就像有種特殊的魔力一樣，讓她完全沒有辦法不信任，所以她肯定要盡心盡力的幫他做法律谘詢了。

  軟軟是從下午兩點開始上班的，這一不留神，她竟然又給蕭騰做了一整個下午的谘詢，一晃眼，她又該下班了。

  四點四十五的時候，軟軟稍稍思考了一下，然後她便趁蕭騰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的開小差，在她的手被擋到的地方，悄悄給姚景塵發了一條微信。那小動作搞得，簡直就和上班時間他偷玩手機又怕被老板給逮住的員工沒有半點區別。

  “景塵哥，我晚上有事，你不用來接我下班了。”

  “你是不是不想我來接你，又故意騙我呢？”

  “不不不，景塵哥，我今天晚上真的有事，真的，不騙你。”

  “什麽事？”

  嗯？看到姚景塵在微信裏麵的追問，軟軟莫名有些心虛，下意識抬起腦袋偷看了蕭騰一眼，然後一狠心一跺腳，還是沒忍住隨便找了個理由騙了姚景塵。

  “今天晚上律所有聚餐。”

  “聚餐？”

  “嗯，聚餐！”

  “大概什麽時候能結束？到時候我來接你。”

  “不不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聚餐的地點離我家挺近的。”

  “挺近是什麽地方？把地址發給我，我提前過去接你。”

  “那個……到時候再說吧！景塵哥我這邊現在有點忙我就先不跟你說了啊！”

  回完給姚景塵的最後這條微信，軟軟誇張得就像昨晚了一件好困難的事情似的，鬆了好大一口氣。

  隻是，當她鬆完氣抬起腦袋的時候，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坐在她對麵的那位蕭先生竟然目睹了這整個過程！

  “做賊心虛”的軟軟立馬臉紅了，心想，看來她偷偷發微信的事情應該也被這個蕭先生看到了吧？於是她趕緊紅著臉站起身來朝著對麵的蕭先生道起了歉來，態度那叫一個誠懇。

  “不好意思啊蕭先生，我不該在上班時間玩兒手機，真的很抱歉。”

  “沒關係，你又沒有影響工作。”

  “真的嗎？蕭先生你真的不介意嗎？”

  “不介意。這應該怪我，怪我考慮得不夠周到。從兩點到現在，你幫我做了快整整三個小時的谘詢，你一直坐在那連洗手間都沒有去過一次，是我這個顧客太‘刻薄’了。”

  “不不不，蕭先生你千萬不要這麽說，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我上班時間玩手機的確是我的不對，跟你沒有關係。”

  “行了，我都說我不介意了，你就別道歉了，好嗎？”

  “那……蕭先生，你……不會把我上班時間玩手機的事情投訴給我老板吧？”

  蕭騰看到軟軟那皺著小眉毛一臉認真請求著他的模樣，隻覺得他的小丫頭依然還像小時候那樣，可愛極了。

  那一瞬間，蕭騰腦海中的畫麵不自覺的就飄飛到了很久很久的從前。

  那個時候，軟軟的爸爸和爺爺還沒有去世，她也還沒有被蕭騰抱回蕭家。

  那個年紀得軟軟雖然長著一張洋娃娃一般可愛到了極點的粉嫩小臉蛋兒，但她卻調皮極了，總是愛搗蛋，一不留神她就會犯點小錯誤，要麽是瘋玩的時候不小心把爺爺的古董花瓶打碎了，要麽就是把果汁兒灑在爸爸的文件上了。

  每次軟軟犯了錯，隻要是蕭騰在他爺爺家的時候，軟軟都會第一時間跑去找蕭騰“求救”，無一例外的，軟軟每一次都跑去求蕭騰，讓蕭騰幫她製造“不在場”的證據，讓蕭騰給她當“人證”，讓蕭騰幫她告訴她德爸爸和爺爺，說他們倆一直都待在一起，根本就不知道花瓶是誰打碎的，也不知道文件上的果汁是怎麽回事。

  每一次，蕭騰都會像個大哥哥一樣，“教育”著軟軟，讓她要學會做一個敢作敢當的好孩子，每一次軟軟都答應得好好的，可是一到關鍵時刻，她還是會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樣，又躲到蕭騰的身後，讓蕭騰幫她擦屁股。

  後來，次數一頓，蕭騰念在軟軟每次犯的都是些小錯的份兒上，加之軟軟請求他時候的那小模樣實在是太可愛，搞得蕭騰每次都會忍不住心軟幫她，甚至有幾次，蕭騰索性主動站出來幫軟軟承擔了錯誤，說錯誤是他犯的，任憑軟軟的爸爸和爺爺處置。

  軟軟的爸爸和爺爺又怎麽會處罰蕭騰嘛，倒是那個小軟軟，每次當危急解除的時候，軟軟都會滿臉討好的衝蕭騰傻笑，一個勁兒的傻笑，有時候她還會爬到蕭騰的身上，使出渾身解數衝蕭騰撒嬌。

  也是奇了怪了，蕭騰平時真的特別討厭和別人的肢體接觸，別說是別人了，就連爸媽離他近一點他都會覺得不自在，可他的這種別扭的心情卻半點都沒有體現在軟軟的身上，反而他還覺得很受用。

  有很多個瞬間，蕭騰甚至特別誇張的覺得，隻要小丫頭能夠開開心心無憂無慮的長大，能夠一直笑得這麽開心，不管要他付出多少代價，他都心甘情願。

  回憶著多年前的場景，蕭騰再看著眼前這張寫滿乞求但卻不乏俏皮的小臉蛋兒，他特別輕鬆的勾了勾唇角，衝軟軟點了點頭。

  “放心，玩會兒手機而已，這都是小事。你的老板又不是我的朋友，你才是，我當然會幫你。”

  “夠義氣！”

  “我看時間也不早了，我們今天就到這兒吧。”

  “行，反正也快到下班時間了。要不這樣吧，蕭先生，我把繳費單給你你去繳費吧，我先走，我到律所出門右轉的那個路口等你可以嗎？”

  話畢，軟軟看了蕭騰一眼，第一時間主動跟蕭騰解釋了起來。

  “那個……蕭先生，雖然我隻是普通正常的請你吃個飯，但……你畢竟是我的客戶，我不想被我的那些同事們……”

  “我懂”，不等軟軟支支吾吾的說完，蕭騰就打斷了她的話，並主動提出說，“你們律所附近沒有停車場，所以我把我的車停在了律所旁邊商場的地下停車場了。外麵太陽大，你直接到商場裏麵去等我吧，我到了給你打電話。”

  “好，那我先走了。”

  “嗯。”

  拎著包打完卡從律所裏出來，不知道怎麽回事，軟軟的心竟然又開始不受控製的狂跳了起來，跳得簡直誇張極了，搞得她雙腿一軟，感覺下樓梯的力氣都快要沒有了。

  正如她剛才說的那樣，她不就是正常的請那位蕭先生吃頓飯麽？她有什麽可緊張的啊？而且還緊張得這麽不正常？

  真的太不應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