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到底是因為何事呢？

  暫且將這疑問壓了一壓的夙沉蓮，換了個問題。

  “那麽，在此之後，‘小少爺’的行為舉止，便一直，唔，如眼下這般嗎？”

  如眼下哪般？

  自然是搞天搞地，誰也不服，誰也不怕，誰敢挑刺兒，就弄死誰的說一不二霸道樣兒——

  “……嗯。”

  金不換嘴角微抽的點頭。

  “不過——”

  他頓了下，默默的補充。

  “之前，在外門的時候，雖然很會氣人，亦很會坑人，甚至，隻要他想，就能殺人於無形間，不過，他並不曾真的奪人過性命——”

  咦？好像不對，貌似奪過一回？

  在從孔雀城出去後，遇上季川之時，好像弄死過一個人來著？

  隻是，當時的情形有點兒混亂，他也不是太確定，那外國佬是不是被娃子弄死的——

  畢竟，他並沒有從娃子身上嗅到，以及感應到血氣什麽的，所以，應該沒有——吧？

  “不曾奪過人命？”

  這話，讓夙陵政詭異莫測的掃了他一眼。

  “你怕是瞎，那崽子通身的黑暗，瘋魔墜魘，別說奪人命了，就算屠鎮焚城，都不稀奇。”

  “！不可能！”

  幾乎是想都不想的，金不換，錢富有，不假思索的反駁。

  卻見夙陵政意味深長的瞥了眼邊上，那一直垂眸而立的夙沉樓，這般未語意已明的神情，讓二人瞬間一僵，唇角動動，很想說點兒什麽，讓穀主對娃子的印象有所改觀。

  可——

  該說點兒什麽呢？

  能說點兒什麽呢？

  膽敢對穀主出手，竟然還能毀掉沉樓的劍。

  那麽，於娃子而言，還有什麽是他不敢的呢？

  縱然他們沒有親眼見到之前的場麵，隻是從穴青雲的嘴裏聽說罷了，然，卻也足夠驚心動魄了。

  更不要說——

  二人側眸，朝沉樓看去。

  這個，在他們的印象中，乃至記憶裏，貌似，打小就劍不離懷的人，此時，懷中卻空空如也，仿佛被人生生剜走了一半似的，給人一種，僅是看著，就會讓人感覺到空落落的難受感在裏麵。

  甚至，如果不是穀主最後出手，這二人，怕是也會如那黑劍一般，折了的。

  所以——

  穀主那話，有何不對？

  娃子，未必幹不出來屠鎮焚城之事。

  可——

  二人痛苦的閉了閉眼。

  那是他們眼見著長大的孩子啊，甚至，可以說是，與雲丫頭和琛小子一起養大的孩子，更是，他們非常非常喜歡與欣賞的，乃至是他們半個主子的晚輩的孩子啊！

  他們護不住那二人，不能看著他們幸福美滿一生，年紀輕輕，還有著大把的時間，無可估量的人生，就那麽沒了的，那種心情，當真剜心。

  以至，他們把所有的真摯情感，都加諸到了娃子身上，對娃子當真疼到了骨子裏，那麽，可如何讓他們相信，娃子，其實，已經，陷入黑暗許久，而他們卻一無所知？

  不，真的是一無所知嗎？

  這後來的，近一年的相處時間，他們如何感覺不到娃子的不對頭？

  然，隻是佯裝他還小——

  佯裝他很懂事——

  佯裝他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佯裝不管他長歪到什麽地步，隻要有落丫頭在，他就會適可而止的。

  當，落丫頭在金不換和錢富有腦海中閃過後，二人驀的抬頭朝夙陵政看去，眼眸之中泛著某種閃亮的希翼。

  “娃子不會那做的！”

  這一次，二人很是肯定與堅決的望向他，一字一句的解釋給他聽。

  “或許，娃子早已墜入黑暗許久，或許他真的會毫不猶豫，乃至冷血無情的去屠鎮焚城，但——”

  二人側眸，望向那遠到讓他們看不真切的三道影子，聲音沉沉，毫不遲疑道：

  “但凡他的心底還有一絲淨土，他都不會幹出那種，墜入深淵，永遠沒有機會再見天日之事！而，這絲淨土也一直被他握在手中，誰敢碰，他才會毫不猶豫的將其摧毀，所以——”

  “淨土還在，他便會心有良善，不管這良善是虛假的還是偽裝的都沒有關係，至少，他還願意去偽裝，去虛假，那便夠了，因為，僅是這一點點的偽善，也能拽著他，牽著他，拉著他，逐漸的改變他那，不歸路的腳步！”

  金不換和錢富有這般鏗鏘有力的堅決語氣，讓夙陵政都有些詫異了。

  倒是沒想到，這二人，將那小崽子看的如此清楚，這一點，僅憑二人的智商，好像還做不到，除非——

  他眯了眯眼。

  那小崽子，是故意在這二人跟前，流露出這種偽善的淨土存在，以及，通過某些事情，在逐步的加深這二人對此的印象——

  不然，如何讓他們如此深信不疑到堅信不移？

  隻是，他這麽做的目的是為何？

  為什麽要把他的‘軟肋’，給大咧咧的暴露在眾人眼前？

  通常，有了軟肋之人，要麽藏的嚴嚴實實，不讓任何人發現，從而成為被攻擊的致命點，但，也有人會想盡辦法的去克服，然後讓自無毫軟肋，不給別人攻擊的機會。

  可，這崽子，倒是稀奇了。

  他寵著那小丫頭是真，護著那小丫頭也是真，縱容著那小丫頭更是真，但，若說那小丫頭是他的軟肋這一點——

  “嘖——”

  他似笑非笑的睨著遠方那三道影子。

  “可就未必了。”

  所以，他這麽將自個兒的‘軟肋’給公布與眾，到底是想幹什麽？

  夙陵政這前言不搭後語的話，讓幾人有些狐疑，一時間，摸不準，這人到底在思量什麽。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絕對是跟‘小少爺’（娃子），（白白）有關的。

  隻是，有關於他的哪方麵，就未知了。

  而，覺得這個話題有些沉重，也理不出個所以然的夙沉蓮，笑了一笑。

  “那，據兩位所知的，在外門，‘小少爺’，除了能視鬼這一點外，還有無其它異常？或者說——”

  他頓了一頓，眉心微蹙。

  “有無在你們知道的範圍內，遇上別的比較特殊的事情？”

  而，這問題一出，別說金不換和錢富有了，就連邊上那努力把自己當做隱形人的穴青雲，表情都窒息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