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不換和錢富有張張嘴，變換的臉色，逐漸的晦澀黯淡下去，好一會兒，二人似是笑了下，又似隻是單純的一個扯嘴的動作。

  “——落丫頭——”

  聲音略顯沙啞的金爺爺，從骨子裏透露出疲憊的無助與無力感。

  “你知道，看著別人消失，自己抓不住，拽不住，連哭都哭不出來，是種什麽感覺嗎？”

  這話，讓錢富有紅了眼，低下頭，遮擋住眼裏的狼狽和脆弱。

  十年前，他們當時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無法忘記，那兩個人，是怎麽在他們麵前消失的，任他們嘶破喉嚨，悲鳴出血，都換不回來那兩個人。

  他們誰不想用自己的命去換他們的命？

  可是他們的命沒用啊——

  沒用啊……

  十年後，曆曆不曾忘記，回回側頭看去，他們除了惶惶無力，痛徹心扉的苦，以及毫無源頭的怨恨外，什麽都換不回來。

  這中間，有人因此沉寂，有人因此離去，有人歸地長眠，有人飽受折磨，有人陷入曾經走不出來，廢棄一生，有人必須走出來，活下去，撐住一生。

  因為。

  承諾已許，誓言以宣。

  盛世驚華縱然短缺，歸來之期永久成謎。

  這諾大的天，不會再有他們遨翔的身影。

  這諾大的地，亦不會再有他們踏析解密的笑顏。

  可是。

  他們也要時時看著，時時護著，用盡微薄的能力與手段，拚死的護著。

  天下，他們沒能力打下，有人幫他們打下，卻損耗與斷送了大好的年華，所以，這天下，他們縱然已經生不出喜歡，可卻依舊要護著。

  畢竟——

  金不換和錢富有朝那少年看去，錢富有淡色的唇角掀了掀，不知是在說給他自己聽，還是在說給舒千落聽。

  “八卦翕移，四象兩儀，暗影星芒，皆不過是天幕之賓，沒有天幕為帳，所有的一切都將不能成立，什麽浩瀚星空，無垠辰海，不有何意義？”

  錢富有這似是而非的話，讓舒千落擰緊了眉頭。

  什麽八卦翕移？什麽四象兩儀？什麽暗影星芒？什麽天幕之賓？

  她完全不明所以。

  但是——

  這裏麵所表露出來的負麵情緒，她還是能聽得出來，跟感受的到的。

  隻是她理解不了，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會讓他們在厭世之餘，卻還拚死守著那個秘密的？

  而，又到底是什麽樣的秘密，能讓他們寧願看著，傷害，愧疚，自責，卻不得不強撐著笑臉，來麵對狗男人，還都誓死不說的？

  “啊啊啊啊啊——”

  舒千落煩躁的抓抓頭，壓製不住聲音的怒罵。

  “最討厭你們這種話不說完，半遮半掩，非讓人去猜的性子了！別人又不是你們肚子裏的蛔蟲，能猜出來個屁啊！還有！”

  她惡狠狠的瞪著，似是精氣神兒都被人給抽走了的金不換和錢富有，咯吱咯吱磨牙。

  “既然有秘密不想說，就該捂嚴實了！捂不嚴實，被人發現，拽著尾巴，狠拉你們的遮羞布，讓你們光溜溜的暴露在別人麵前就別瞎委屈！”

  “這一邊明明能瞞囫圇，卻偏偏漏洞百出的給人空子鑽，一邊又磨磨唧唧的賣慘，啥事兒都讓你們給幹完了，還不讓人問的，這麽厲害咋不上天呢！”

  ……

  向來脾氣都不好，不僅窩裏橫成螃蟹，見人就舉鉗子夾人，外頭更是橫成八爪魚，見誰都想噴毒汁的金不換和錢富有，也就在麵對白娃子（小白白）他父母這事兒上心虛到不行。

  但是，一次兩次就算了，這次次都因為這事兒被訓成孫子，就過分了啊！

  尤其是——

  訓斥他們的還不是白娃子（小白白）這個當事人，而是他家小妞，就更說不過去了！

  怎麽著？

  他們是不要老臉，不要麵子，不準備做個人了，還是怎麽回事？才被一個小丫頭片子指著鼻子破口大罵的？

  牛脾氣，驢脾氣被徹底激出來的金不換和錢富有，以一種極為挑剔（老丈人瞅女婿）的眼神，居下仰高的斜瞅著麵前這個張牙舞爪，得寸進尺的臭丫頭，雙雙冷笑一聲。

  “喲？這會兒知道為你家男人打抱不平了？也不知道是誰先前把那小子給惹怒，直戳人心窩子說人廉價的！”

  ！！

  被突如其來暴擊的舒千落，表情扭曲了下，凶殘的瞪著金不換，差點兒沒撲上去活撕了他！

  “你——”

  然，一向沒共同敵人，逮著空就拚命撕扯對方大褲衩讓人裸奔，而一有共同的敵人就統一戰線，一致對外的兩個老奇葩之一的錢富有，非常自然的接過金不換的砍刀，皮笑肉不笑的補上一下。

  “咦？你這眼高於頂的臭丫頭，竟然被你家男人罵廉價？哎呦呦呦呦~，可見呐，你在你家男人心中也就那麽回事兒，隨時都能被別人取代的，換句話說——”

  “對於我們這群老家夥，你家男人再怎麽生氣，也就十來年不搭理我們，這轉個頭，又是爺爺爺爺的叫，反正我們男人啊，眨個眼，睡一覺，十來年也就過去了，沒事兒~”

  “可像你這樣年紀輕輕的小妮子，有多少個十年可以浪費？這要是從小妮子變成了老姑娘，就衝你家男人那喜歡漂亮玩意兒的愛好，鐵定把你扔哪個犄角旮旯裏，再也想不起來！”

  “也就是說——”

  “你是一次性消耗品，扔了就不回收的！”

  最後那句，金不換跟錢富有十分有默契的異口同聲，還十分傲氣，賤兮兮的做出了一個扔垃圾的動作，讓躺在那裏，隻是瞅著他們老狗咬小狗的胖學海，都沒忍住抽了抽嘴角。

  日，這兩個老東西，好浪啊！

  真不想承認，他跟他們認識了大半輩子，還非常誌同道合的！

  不過，這也幸虧，這會兒被擠兌的不是他，不然他最後吊著的半口氣，絕對憋爆在喉嚨裏，死的透透的！

  而，頭一次，不對，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他們浪皮，但是親身體會他們對她浪皮的舒千落，鐵青著一張小臉，暴怒不已。

  這兩個老，老，老——不是人的玩意兒！